,最牛國醫(yī)妃 !
春梅坐上運送傷兵的馬車,走了不知道多久,一開始,她的那顆心全懸掛在前線上。到后來,越想越覺得哪兒不對勁。
李敏為什么是叫她送信。其實,叫李嬤嬤或是尚姑姑送信好像沒有什么區(qū)別。莫非,李敏是考慮到那兩人年紀(jì)大些,承受不了馬車這樣一路的折騰。只是,總覺得心里頭哪兒那個疙瘩沒有能解開。
隱隱約約的不安浮現(xiàn)在心頭上,像陰云一樣揮之不去。
馬車走到半路的時候,只見雪下起來了,飄飄然然的,一粒一粒的,一開始雪很小,并不大,所以不會影響到馬車的速度。
可是,馬車一路走,一路護(hù)衛(wèi)馬車走的護(hù)衛(wèi)士兵,得到了貌似不是很好的一些消息。
春梅開始聽人說,好像有敵軍并沒有進(jìn)紫陽城,是繞了道兒,從我軍的側(cè)面直接要繞到后方去了。這個消息,正在尋求一些線索來確認(rèn)。
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春梅卻覺得有可能是真。因為,那些人提到了之前一個人單獨騎馬,沒有從事先安排好的道路跑出去的某人。清惠郡主愛女心切,騎上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跑。結(jié)果,有可能被敵人逮到了動向。
話說,那些人想做什么。特意繞到他們軍隊的后方,是想對他們軍隊形成一個包圍圈嗎?這恐怕不太適合。像春梅這樣沒有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國王的增兵,高卑增援國王的軍隊,正從全國各地奔紫陽這里來。如果敵軍真的這樣做了,碰上了國王的增援部隊,豈不是等于自投羅網(wǎng)。
這些人,急于到?jīng)]有進(jìn)紫陽城進(jìn)行補(bǔ)給和休息,直奔他們后方,貌似只剩下一個理由。關(guān)于之前,李敏婉拒公孫良生的建議說不適合單獨回北燕怕遭遇東胡人埋伏的事,春梅都有聽說。
現(xiàn)在的情況顯而易見,那些人,知道李敏沒有單獨走回北燕去,肯定留在朱隸和國王的軍隊里。護(hù)國公和國王不可能讓李敏到前線這么危險的地方,避免炮彈無眼,如此一來,李敏肯定在離護(hù)國公部隊一定距離的地方等待著。
那些人,是單獨沖著李敏來的。
想到這兒,春梅的心頭糾結(jié)成了一簇。早知道,讓尚姑姑和李嬤嬤替李敏送信也好。兩個老人家最少可以逃過一劫。而她年輕力壯,留在那里肯定可以比尚姑姑和李嬤嬤更能幫上忙。
馬車隊忽然停了下來,很顯然,帶隊的軍官都在考慮,是不是這會兒折返回去,或許他們這伙人回去的話,可以幫上點忙。他們隊里年輕力壯的多,可留守的,多是些受傷的,年老體弱的。
春梅拽緊了李敏讓她送的那封信,可以感覺得到,答案都在這封信里面了。
她跳下馬車,做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決定把主子交給主子的信,交給現(xiàn)在的軍官拆了。
可那軍官哪敢拆主子的信,但是春梅那幾句話儼然確定了他的抉擇。馬車隊掉頭,車上所有的人,準(zhǔn)備起武器。
車隊剛走到,來時的那條路的半路,遭遇上了東胡人的軍隊。
眼看消息是真的了,帶馬車隊的軍官,都來不及反應(yīng)過來。東胡人出現(xiàn)在此地的部隊卻是出乎意料的反應(yīng)極快。不會兒,這伙東胡人,反過來把他們馬車隊包圍了。
殺戮顯而易見立馬要開始了。
“這里有沒有隸王妃?”東胡人里面,有操大明漢語的人向馬車隊質(zhì)問道。
馬車隊里的人,都不敢答是,或者不是。因為答了不是的話,這些人馬上會繼續(xù)前進(jìn)去找到李敏真正的藏身地。答是的話,東胡人很快會發(fā)現(xiàn)他們在撒謊。如果都不回答,反而能讓東胡人猜疑,拖延這伙東胡人進(jìn)軍的時間。
喊了幾遍,見被圍攻的大明人和高卑人,都一句話沒有回答。東胡人儼然惱羞成怒,知道這些人是在玩拖延的把戲。東胡的軍官一揮馬刀,喊:“殺了!全殺了!一個活口都不用留。大明人,高卑人,都一樣。”
馬車隊里的人,唰的,都亮出了自己配備的大刀、匕首等武器,準(zhǔn)備與對方來個你死我活的最終廝殺。
春梅的心頭跳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比起上次落下懸崖,無疑,這回的處境更為兇險。她手里抓住了從發(fā)髻上抓下來的那支釵子,想好了,要把尖頭對準(zhǔn)自己的脖子,如果看東胡人上來,只好選擇自我先了斷了,這樣最少可以避免死前被侮辱。
李敏給她的信,她手揉成一團(tuán),塞進(jìn)了自己嘴巴里,吞了它。同時不由苦澀地想,李敏選擇讓她先離開,其實應(yīng)該是想到上次她的遭遇,感覺她留下比尚姑姑李嬤嬤會更危險,所以,才提前把她送走了。哪里能想到她這人命運就是這樣,一波三折,好像都逃不過厄運的降臨。
這回,他應(yīng)該像上次那樣,不會再出現(xiàn)了。而且,他如今自己都生死未卜。
風(fēng)雪,這樣一點,顯然是沒有能與火形成對決。
火,是從山洞后面的那片枯林開始燒起來的。不要指望這些東胡人有手軟的可能。他們恨不得把這塊大地都燒了。
心狠手辣。
據(jù)聞,東胡的這位可汗,冒頓單于,能如此在東胡這個野蠻的部族里面雄起,很快成為一方霸主,統(tǒng)領(lǐng)了這個民族,全虧了這樣四個字,心狠手辣。
這位心狠手辣的可汗,曾經(jīng),對于大明百姓和軍人,是見一個殺一個。號稱,如果被他發(fā)現(xiàn),他底下哪個士兵軍官,不敢殺,回頭,他就把這個士兵或者軍官殺掉。
后來這位可汗得以把這種囂張的氣焰收斂的原因,得說到十年前那場戰(zhàn)爭。懷圣公,與東胡人交戰(zhàn)的時候,對待東胡人,仍是比較仁慈的,表現(xiàn)在沒有像冒頓單于那樣,對待戰(zhàn)俘都給殺盡了。對東胡的普通百姓也沒有動手。結(jié)果,這樣的舉措,反而是刺激了這個瘋狂的東胡瘋子。
冒頓單于一方面,表面上像是感激大明的軍官的仁慈,另一方面,依舊暗地里對大明的戰(zhàn)俘趕盡殺絕。同時,在自己部下面前笑話大明的軍官:懦夫!滿口仁慈的主兒,不就是傻子。這天下再傻的人,不過于是護(hù)國公懷圣公了。
朱懷圣是比較仁善的一個人。后來,李敏在聽護(hù)國公府里很多老奴才提起這位已經(jīng)去世的公公時,基本上,所有人對于朱懷圣的評價都是一致的。雖然,朱懷圣只會帶兵打仗,不會寫詩作文,是個徹頭徹尾的武將,可是,對于天下蒼生有顆天生憐憫的心。
懷圣公在世的時候,養(yǎng)過的流浪狗,不計其數(shù)。像朱隸現(xiàn)在養(yǎng)的金毛,都是懷圣公養(yǎng)過的狗交配以后生下來的官二代。
要說護(hù)國公的大名,真的在東胡這群野蠻人心里,以及冒頓單于這個瘋子心里有了一寸之地的,歸功到底,都得算她老公朱隸頭上。如今,東胡人說起護(hù)國公,都會和夜叉掛上鉤,而夜叉,是她老公的名頭,就可想而知是怎么回事了。
十年前那場仗,冒頓單于已經(jīng)馳騁沙場多年,朱隸剛繼承護(hù)國公府不久,初次上戰(zhàn)場,連萬歷爺都不看好的一個毛頭小子。可就是這樣,冒頓單于怎么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栽在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
憑借出色的謀士,以及父親留給他的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們,朱隸旗開得勝,打了個勝仗,俘虜了將近一千名東胡士兵。也就是從這場戰(zhàn)爭開始,東胡人意識到自己未來的對手,和朱懷圣那會兒完全不一樣了。冒頓單于更沒有想到會惹了一個,根本不可以惹的一頭幼師。
這一千名東胡士兵,被朱隸在夜晚,叫人給殺了。
一千個,沒有一點含糊的。朱隸那些老臣,謀士,大都在勝利后的慶功宴上喝了酒,一覺睡到隔日日上三竿,才知道,自己的主子,不一樣了!
有了這次事件以后,冒頓單于,東胡人,都不敢隨便殺戰(zhàn)俘和百姓了。因為朱隸放了話,以后活口只會交換俘虜。你那里沒有我的俘虜,我留著你的也沒用,照殺無誤。
應(yīng)該說,朱隸作對了一件懷圣公沒有辦法辦到的事,那就是,對付什么樣的人,就得以牙還牙。
仁心對待這種心狠手辣的惡徒,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
魏子裘的手心里抓的都是汗。如果,這次出現(xiàn)的人,真的是冒頓單于的親衛(wèi)隊,冒頓單于真的自己親自到這里來,來自投羅網(wǎng)了。沒錯,他們魏家的仇也可以報了!
冒頓單于殺了他們的母親。這個仇,他們都不知道等了多久。冒頓單于這個老奸巨猾的,平常都不會親征的,都會躲在他人背后。這次,親自前來,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想起李敏說的,說東胡貴族圈子里很多人都生了病,這個冒頓單于看來是沒有能逃過天譴,離死期不遠(yuǎn)了。
嘴角微彎,魏子裘溢出一串森寒的冷聲。
離他不遠(yuǎn)處的李嬤嬤聽見,都不由地身子打抖。
只知道這事兒越來越可怕了,不是嗎?眼前這些東胡人,是他們至今見過的最瘋的瘋子。
蔓延的火勢,仿佛要席卷整片大地一樣。東胡人在外圍高舉尖矛發(fā)出殘酷的笑聲。天空飛來的兀鷹時不時俯下腦袋像是要隨口叼走一口人。
只聽這個笑聲,被包圍的人心里,都會不禁浮現(xiàn)起恐怖的畫面出來。恐慌,不知覺中,已經(jīng)在人群里散開。更不用說,之前兀鷹投擲的火藥彈,在他們中間引起了部分傷亡。誰也不知道,這些東胡人接下來會再做出多么恐怖的事情。
李敏教大家,把用帕子或是棉紗,浸泡雪水以后,稍微捂在鼻子嘴巴前過濾掉煙霧。同時,只能期望這個雪能再大一些,或許能滅掉部分的火苗。
魏子裘組織部分士兵,拿起鏟子,鑿起地上的雪,來滅掉越來越近的火勢。
眼看這種情況再下去的話,他們不是被東胡人殺死,就是要被這些火燒死了。總歸是逃不出去。
李敏卻認(rèn)為敵人沒有那樣簡單。如果,對方的目的是想抓她的話,想抓她出來,要留她活口,那肯定是不會任火把他們?nèi)珶耍驗闀o意中把她燒死。
如此的燒法,一,恐怕是為了進(jìn)一步在他們這些圍困的人心里頭制造恐慌。另一個目的,應(yīng)該是為對方的下一步行動鋪路,清楚障礙物。
火,正好,可以把大明謀士們想出來的陣會壞掉。因為作陣的要訣,正是需要各種可以迷惑人眼的物體。這些物體,被火一燒的話,會原形畢露。所以,不能不說,這些東胡人只是有勇無謀而已。
果然,如李敏所想的那樣,火勢在對方的控制之中,只見這塊土地上,都快被火燒到只剩下光禿禿的石壁和沙子時,火逐漸往小。
那些被大火嗆著的傷兵和體弱老弱者,不停地咳嗽,不言而喻,再次為敵人指出了方向。
魏子裘把耳朵貼在地上聽敵軍的馬蹄聲。只聽,那馬蹄聲一步步地朝這邊來,卻看似并不著急。反而是對方太過安靜的動作,讓人心頭再次有了毛骨悚然的預(yù)感。
東胡人在草原上,是與眾多大自然猛獸為伍的一個民族,所以,可以看見兀鷹,都被東胡人所俘虜了以后變成了得力的武器。好在這些兀鷹數(shù)量不多。東胡人想把猛獸俘虜了變成了奴隸來使喚也不容易。
在魏子裘的指揮下,隱蔽在各個地點的士兵早搭起了弓箭,瞄準(zhǔn)天空,以防兀鷹再次來襲
可這次來的不是兀鷹了,而是鬢狗。鬢狗這種動物,雖然體型不大,卻絕對是可以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猛獸之一。
由于鬢狗生活在半沙漠地帶居多,并不為人類常見。北燕和高卑人,都也只聽說居多。現(xiàn)在沒有想到這樣一伙可怕的害人的東西,居然被東胡人捕獲來同樣利用來殺人。
冒頓單于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蜂擁而出的鬢狗,最少有數(shù)十條,一條條應(yīng)該都是被東胡人餓了許久,口角流著口水,見到活動的東西撲上去就咬。
大明高卑的士兵們見到這害物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就傻眼了。等反應(yīng)過來,拿劍拿刀去擋時,幾條鬢狗圍攻一個士兵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不會兒,慘絕人寰的叫聲絡(luò)繹不絕,當(dāng)場被咬死了兩口,而且這些鬢狗居然當(dāng)著活著的人,對咬死的士兵進(jìn)行分尸。
魏子裘見狀,要求所有士兵聚集成幾處,圍成圈兒。
這樣的招數(shù),對于集體進(jìn)攻的鬢狗果然有了些成效。
東胡人在外圍應(yīng)該是看見了,一道略顯蒼老的男子聲音,貌似沉吟著說:“看來,大明人是派了一個不得了的武將守在這里。隸王妃在這里應(yīng)該是沒有錯的了。”接著,那人又對底下人說:“把人帶出來吧。”
東胡人那邊發(fā)出了一聲尖銳的口哨,使得鬢狗們野蠻的攻擊得以暫停。鬢狗們聞聲撤退下去以后。魏子裘指揮著底下的士兵不要輕敵,繼續(xù)圍成一個圈,以防敵方突然反攻。
敵人的馬蹄聲,這次是陣仗勢地向前來了。但是,沒有立馬靠近到他們面前。離李敏他們還是有一定距離。
接著,有個東胡人的軍官之類的武將,站到了一個較高的坡地上,操著漢語沖李敏他們喊:“我們可汗想見隸王妃。你們讓隸王妃出來吧。”
“我們王妃是你們想見就見的人嗎?”
“我們可汗說了,如果你們王妃不出來的話,我們只好把我們剛抓到手的這個小姑娘扔出去喂鬢狗了。反正它們餓的兇,你們剛才應(yīng)該都親眼看見了。”
一個身影,滿身是血的,被東胡人推了出來。
當(dāng)那個人出現(xiàn)的剎那,尚姑姑發(fā)出一聲尖叫。
紫葉跑出山洞一看,只覺得眼前一黑也要暈了過去。
這個人,不就是,之前被李敏先送走的春梅嗎?這樣說,豈不是說,春梅那個車隊,不幸與東胡人遭遇上了。
天!這個丫頭,命運也太倒霉了,太背了。尚姑姑心里聲聲尖叫著。
見在東胡人手里的春梅,雙目緊閉,臉都是白的,頭發(fā)散亂著,那張如花似玉的臉,早就變成血淚斑斑的樣子,更讓人無法目睹的是春梅身上已經(jīng)被撕成破條的衣服。
這八成清白也是被毀了的節(jié)奏。
尚姑姑那口氣只得出沒得進(jìn)。想這個丫頭與自己也算是同生共死過,共苦的機(jī)會那就更多了。可以說,李敏疼愛這個丫頭,她自己沒有女兒,也把這個丫頭當(dāng)女兒那樣看那樣照顧了。
這簡直是把人要逼瘋了。
尚姑姑固然一瞬間眼淚都要掉下來,卻沒有忘記最緊要的,回頭就去找李敏。
果然見到是,李敏從躲藏的地點里走了出來。
“少奶奶,你不可以!你聽奴婢說,不行的!那個人,殺人不眨眼的,全東胡人最狠毒的最殘忍的人就是這個人!”尚姑姑在李敏要向前的路上跪了下來,兩只手拽著李敏的衣服阻攔著。
李敏的眉頭擰著,目光望到落在東胡人手里的那個丫頭身上,心里頭一樣不禁一嘆:這個丫頭的命,真的是太背了。她提前送她走,反而是錯了嗎?錯的離譜嗎,反而是把她送進(jìn)虎穴了嗎?
“少奶奶,你別聽他們的話,他們一定會把你殺了的,一定會的!你要是死了的話,一切都完了——”
“沒完。”李敏一句話打斷了,尾隨尚姑姑,還有那些要跟著來跪來求她的李嬤嬤等人。
“他們在那里。”李敏平心靜氣的,和這些儼然已經(jīng)被東胡人給嚇到驚慌失措的人,“我們現(xiàn)在想逃,憑我們這點人,其實也是逃不掉的。當(dāng)然,他們可以馬上進(jìn)攻,但是,他們有畏懼,就是怕我出了什么意外,他們可汗的命,可就要被老天爺收走了。因此他們只好抓了這個俘虜,來逼我先過去。不過,只要我不松口給他們可汗治病,他們不會敢對你們馬上動手。因為殺了你們的話,我肯定不會給他們可汗治病了。他們的可汗,也就真的要命歸西天了。”
李敏這番話,不僅是讓自己這批驚慌失措的人逐漸地平靜了下來。東胡人那邊,也是起了不小的反應(yīng)。
看來,這些東胡人完全不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傳說中,她也就是個醫(yī)術(shù)精湛,堪比神仙的大夫,其余的,反而在她光芒萬丈的醫(yī)術(shù)下變成了陪襯,因此,沒有多少描述給他們想象。如今親眼所見以后,他們發(fā)現(xiàn),完全不一樣。
這個女人,除了一身蓋天的醫(yī)術(shù)以外,貌似還有許多令人敬畏的東西。
只見風(fēng)雪之中,這女子,身裹的也不是什么貴婦的奢華狐裘,只是普通的,與那些軍醫(yī)們并沒有多大區(qū)別的裝束。不知道她為何這么做,有可能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避免在戰(zhàn)亂中被敵人認(rèn)出來。但是,這樣一身樸素的裝束,當(dāng)她有意顯現(xiàn)出自身的話,那身光芒,是任何東西都蓋不住的。
容貌是那樣的清麗,猶如冰雪的浮雕,美而冰。這種冰,是不可思議的冰,讓人感覺像刀刃一樣的尖峰與銳利。
讓人感覺,只要被這個女子看上一眼,全身哪處,都不會逃出她的審視之下。
東胡人那種特別的圓頂馬車,擁有金黃的宛如皇帝那樣的帷幕,緩慢駛出來的一刻,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時,沒有人會懷疑此刻里頭坐著的人,不是東胡人如今最權(quán)貴的那個人——冒頓單于。
李敏踏前兩步,迎著對方的金黃馬車,清冷一聲笑:“來找大夫的病人,如果連臉都不敢給大夫看,還怎么論來看病。”
聽見這話,馬車邊上,一個穿著黑衣袍的中年男子,好像面帶憤怒的,對著金黃馬車?yán)锏闹髯訃\里呱啦了什么。
結(jié)果,馬車?yán)镏幻腿怀霈F(xiàn)一聲怒斥:“如果你能治好本汗的病,本汗用得著來找她嗎?!”
儼然,這個黑袍男子是東胡人里頭的巫醫(yī)。
砰一聲,被冒頓單于罵的巫醫(yī)兩個膝蓋撲通跪在了地上,跪雖然跪著,卻還是聲色俱厲地說:“可汗,這個女子,滿身巫氣,我是看不出她身上有什么仙氣,只怕還是個大明的妖。妖也可以給人治病。不過,妖給人治病的話,是有條件的。”
看來這個巫醫(yī)不是什么都不懂。她是不是神仙也好,是不是妖怪也好,但是,李大夫給人治病從來不是免費的。這個巫醫(yī)說的倒也對。
如今看巫醫(yī)在關(guān)鍵時對冒頓單于說了一番這樣勸勉的話,都是同行,李敏同時也可想而知此時此刻對方心頭的焦急和無奈,以及不得已拼死一搏的心思。
他們是看不好冒頓單于的病了,但是,如果,他們不阻止的話,讓她李大夫?qū)γ邦D單于的病有了辦法,他們這些人,恐怕不是被殺,就是在東胡人里失去現(xiàn)在擁有的地位和福利了。
說實話,如果是她李大夫的話,卻絕對不會像他們這樣,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事。這分明是蠢事。因為這些人往往忘記了一點,最要命的一點。一個病人,哪管你大夫怎么樣,他在生病的時候,要的東西永遠(yuǎn)只有一樣——給我治好好我的病。
為此,病人愿意傾其所有。這也是為什么說,病人,不管怎樣在大夫面前都是弱勢人群。如果,一個大夫心存不善的話,完全可以在這方面上做文章。所以說大夫,首要條件,人品要正。
當(dāng)然,她李敏向來認(rèn)為,大夫不是同情心泛濫的圣母瑪利亞。人品不僅要正,正義感也是需要的。
可以的話,像這種心狠手辣的人,救了,不過是等于救了一個兇手,一個永遠(yuǎn)不知悔改的兇手,救了等于禍害蒼生。因此她必須考慮,深遠(yuǎn)的考慮。
對面的巫醫(yī),好像看穿了她的表情,黑溜溜的眼珠兒再一轉(zhuǎn),對冒頓單于說:“可汗,這女子心思邪惡,你看她現(xiàn)在不說話了,肯定是在想什么法子,迷惑可汗,給可汗下讓可汗求死不能求生也不能的藥。”
冒頓單于好像是聽進(jìn)去了巫醫(yī)這句話,金黃馬車?yán)镆豢虥]有動靜。再過了片刻,終于發(fā)出了一聲,說:“告訴隸王妃,她只有一個選擇,到本汗這里來,給本汗看病,把本汗的病治好了。如果她做不到,這里的人,只有死路一條。本汗時間不多,按照大明人的方法,把一炷香折成五段,每燒完一段香,隸王妃還不能對本汗的病做出結(jié)論,本汗就殺一個人。”
伴隨冒頓單于這話落地,一炷香馬上被分為了五段,插在了雪地里。巫醫(yī)接過火燭,沒有任何遲疑,點燃了第一段香。
今天的風(fēng)那么的大,那星點的火被風(fēng)一吹,馬上燒了起來。眼看那五分之一香,恐怕用不到平常一半的時間,瞬間功夫都可以被燒完。
被東胡人圍困住,已經(jīng)形同落網(wǎng)之魚的大明高卑傷兵士兵們,全吊起了嗓子眼。李嬤嬤的兩只眼珠,瞪著那燃燒的香都等同于直接翻白眼一樣。
尚姑姑拼命念著菩薩保佑,慢點慢點。
巫醫(yī)的嘴角,伴隨那巨大的火苗一瞬間要把那丁點香條吞滅的景象,勾起了得意的殘暴的微笑。
說時遲那時快,火苗一口沒有吞進(jìn)余下的香條,是被突然鋪天蓋地的雪粒給滅了火苗。
巫醫(yī)驚住了。東胡人都很詫異。
只見,那抬起腳,鏟了一口雪把香條上的火滅了的人,不是李大夫又能是誰?
東胡人里頭一陣陣的寒氣猛抽肺底。
從來沒有人,敢在冒頓單于面前做這樣的事!
“隸、王、妃——”金黃馬車?yán)铮l(fā)出了男子震怒的聲音。
李敏淡淡地說:“你如果想把命活久一點,不會沒有聽人說過吧,隨便殺生可不是能讓人延年益壽的事兒。”
對她這話,馬車?yán)锬莻€暴戾男子,只會發(fā)出一串寒冷至森的大笑,說:“那是佛爺說的話。只有大明人的女子,會把自己自稱為老佛爺。本汗,從小習(xí)慣了吃肉,我們東胡人,一個個都是吃肉長大的,一出生就是殺生。殺生是老天爺賜給我們東胡人的使命。所以,你不需要用大明人的說法想來糊弄本汗!”
李敏對此只是轉(zhuǎn)頭,對著那個拿起弓,瞄準(zhǔn)了李嬤嬤的東胡士兵說:“你如果敢放箭,本妃這就對你們可汗說,隨便吧,本妃不治了!本妃不是個怕死的。本妃這條命已經(jīng)死過很多回了。還有,本妃這些人,和本妃一樣都是不怕死的。如果本妃先選擇了自我了斷,你們看看這些人,會不會和你們同歸于盡!至于你們可汗說的,不怕被本妃糊弄,本妃倒也覺得可笑至極了。怎么,不怕被本妃糊弄,不相信本妃的話,何必來找本妃看病?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本妃不愁沒有病人!”
拿弓的那個士兵,頓時手腳都發(fā)起了抖。眼看,李敏這副表情,這個生氣,一點都不像是在虛張聲勢。
這個女子,他們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女子。
問題是,這個女子真有這樣可以恫嚇?biāo)麄儢|胡人可汗的底氣。
金黃馬車?yán)锏闹髯樱宦曈忠宦暤模路鹪诖ⅲ窒袷窃谏胍鳌C黠@是被李敏給氣的。
巫醫(yī)對此卻好像是束手無策,這會兒突然變得畏首畏腳起來了,退到了距離馬車的一邊上默默不吱聲。可見,冒頓單于這個病,不輕。之前的巫醫(yī)應(yīng)該是想盡了辦法都沒有效果。
李敏只聽馬車?yán)飩鞒鰜淼牟∪说倪@些聲音,一針見血就可以洞察出哪里厲害了:“是痛吧?痛不欲生。草原上,號稱最可怕的那個王者,屠殺無數(shù)生命,對殺生根本無所謂的王者,結(jié)果,被疼痛擊倒了。不要小看疼痛這個東西,疼痛,是比生命更要人命的一樣?xùn)|西。是天生來懲罰人類的事兒。很多人情愿死,都不愿意在疼痛中過日。”
巫醫(yī)猛然抬起了頭,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她這個人,鄙視她,不屑她的眸光里,出現(xiàn)了另一抹異樣的光彩。
金黃馬車?yán)锏哪莻€男人,已經(jīng)好像沒有一點可以對她生氣的郁怒了,說:“本汗病了這么久,看過的大夫無數(shù),唯有你一句話,好像突然讓本汗明白了,什么才叫做大夫。本汗之前那些大夫,巫醫(yī),一個個全都是庸才!”
那些自稱是大夫神醫(yī)的人,一個個說全心全意給他治,卻都是給他治個鬼!連他病人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什么都不知道。
“隸王妃,給本汗治病。本汗現(xiàn)在,不懷疑了,不會相信那些沒用的庸才的話,本汗相信,只有你可以治好本汗的病。只要你把本汗的病治好了,你要什么本汗都答應(yīng)你。”
“如果本妃要求,東胡停戰(zhàn)呢?你表面上答應(yīng)了本妃,等本妃把你的病治好了以后,你會繼續(xù)對北燕動手。所以,本妃還不如直接先問可汗一個問題,可汗那么想要北燕,除了貪圖北燕的土地,還有什么緣故?是想進(jìn)一步吞滅大明國土嗎?”
“隸王妃不是傻子。本汗可以老實對隸王妃說實話。本汗是想要北燕,擁有了本燕,才能長驅(qū)而入大明的京師,成為大明國土的主人。至于問為什么這樣做,這是本性。我們東胡人的本性就是這樣。天生好戰(zhàn)。大明的東西又是那么好,我們東胡人如果不把它占為己有,其他人一樣會占為己有。”
“可汗這意思是不是說,好比草原上有一頭小鹿,狼不吃,老虎會吃,老虎不吃,熊也會吃。”
“隸王妃真是個聰明人。本汗一句話,隸王妃卻是可以舉一反三。”
“可汗也是個聰明人。所以,本妃反而是想不通了。本妃再問可汗一個問題,舉一反三這樣的成語,是二汗教可汗的嗎?”
馬車?yán)锏穆曇裟讼拢孟裢蝗槐凰@句話驚住。
“是二汗告訴可汗,只有可汗親自來找本妃,才有可能治好病是不是?而眼看,可汗你自己接二連三派出人馬來劫持本妃去給你治病,卻是屢屢失敗。可汗你心里不禁都會懷疑起,這些人是不是故意的,不然怎么會每次都失敗。只因為,只怕這些人還想可汗病死呢。只有可汗病死了,東胡人的王位,又是其他人唾手可得的了。所以,可汗終究只能是自己親自出馬來找本妃了。”
“你——”馬車?yán)铮邦D單于喘氣的聲音益發(fā)嚴(yán)重,夾著沉重的痛苦一樣,字都是一個個擠出了唇間,儼然有了再次的勃然大怒,“果然是個妖!心思如此歹毒,意圖離間本汗與二汗之間的關(guān)系。”
“那二汗人呢?他不是每次都給你當(dāng)尖兵嗎?親自出馬為你馬前馬后的忙碌,為什么,這次反而不見他蹤影了。”
“這個不是你該管的事!”
“莫非,二汗已經(jīng)被你囚禁起來了?只因為,上次他的病,在本妃這里得到了救治,可是,他卻不能把本妃帶回去給你治病。于是,你起了猜疑之心。他這是想趁機(jī)害死你!”
“隸王妃!”
車內(nèi)劇烈的咳嗽,讓馬車猶如巨浪一樣上下的震蕩著。
東胡人都大驚失色,退避三尺,眼看,這是他們的可汗,無所畏懼的可汗,第一次怒成了這樣。
這是個什么女子來著?
巫醫(yī)那雙賊溜溜的眼珠兒,用力在李敏冰雕似的顏上瞅著,不一刻,巫醫(yī)想到了什么,神情頓然一變,臉上有了些慌張,對馬車?yán)锏闹髯诱f:“可汗,不要再聽她說話了。她不是要給可汗治病,她與可汗說話,不停地說可汗不喜歡聽或是喜歡聽的話,全都只是緩兵之計!”
早就聽說過,東胡人里面的巫醫(yī),可不是簡單的給人治病的大夫而已,他們會給當(dāng)權(quán)者占卜,甚至參與當(dāng)權(quán)者重要的某些決定,是個徹頭徹尾的,相當(dāng)于內(nèi)閣謀士那樣的角色。所以,這些人,醫(yī)術(shù)有一點,謀略,恐怕比醫(yī)術(shù)更高強(qiáng)。難怪從一開始就找她李大夫的茬!
馬車?yán)锏牟∪耍坪跬蝗惑@醒了過來,卻依然有些疑惑:“你說她,緩兵之計?什么緩兵之計?”
巫醫(yī)著急地說:“可汗。你想想,她剛才說的話,她說了二汗是不是?她早猜到了,她在給二汗治病的時候已經(jīng)猜到了這個結(jié)果,所以,故意只治好了二汗的病。大概是和護(hù)國公商量好的了。為了引可汗離開東胡!”
無疑,巫醫(yī)最后那句話,在東胡人里頭是引發(fā)起了超級炸彈一樣的效果。
引他們的可汗親自出來做什么?大明人這樣做,護(hù)國公的老婆這樣做,那個叫夜叉的名朱隸的男人這樣做,不就是目的只有一個了嗎?
魏子裘冷冷的笑聲傳到了東胡人這邊:“你們東胡人如果放聰明一點,該知道,你們才是網(wǎng)中之魚了。”
砰。
這是什么聲音?炮響嗎?
不可能。前面在打仗,在進(jìn)攻紫陽城,大炮都放在攻城上了。
等天空落下一顆巨大的炮彈,正中東胡人聚集的騎兵陣營里面時,一頭頭精良的馬兒,馬上的騎兵無一幸免,被炸的粉身碎骨。
“分散開來!分散開來!”東胡的指揮官大聲叫著。
不愧是可汗的親衛(wèi)隊,反應(yīng)快速。在第二顆炮彈下來之前,已經(jīng)沖下了坡地,許多東胡人開始追逐起了大明和高卑的傷兵和老弱病殘組。
好在魏子裘先帶人,趁李敏和對方說話的時候,一批批地撤人了。當(dāng)然是,在空曠的地方反而難以逃走,對于這些都有病和傷的人來說,最好的辦法,是撤回山洞里,在山洞口先搭建起防護(hù)工事,阻擋東胡人進(jìn)攻來抓人。
一場惡戰(zhàn)再次打開。只是這回變成了東胡人成為了夾心餅干。外面的炮彈,暗箭,像天羅地網(wǎng)一樣鋪天蓋來,沖他們齊發(fā)。
金黃的馬車一路奔逃。巫醫(yī)坐上駕座,甩著韁繩,一邊怒喊:“把那妖女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