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路清現在有一個巨大的疑惑橫亙心頭——她究竟是來穿書的,還是來背鍋的?
她身上背的鍋已經可以拿出去開個鍋店了吧?
而恰好這時,仿佛還嫌此刻的尷尬不夠,顧詞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語調好像很關心:“廁所很難修嗎?”
顏路清:“……”
這話本身沒有問題,放在這兒聽怎么就這么陰陽怪氣呢。
可那是顧詞,現在又沒被逼成黑化大佬,那么可憐那么善良的顧詞怎么可能會陰陽怪氣別人。
算了。
等大黑掛了電話,顏路清對著他做了個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而后轉身拉開廁所門。
顧詞正在床沿坐著。
更準確地說,他是整個上半身靠在床頭很軟的枕頭上,沒骨頭似的,看起來竟然意外的很舒服,很愜意。
顏路清對著他擠出個笑臉:“廁所不難修,突然關門是因為他接到電話,有急事要跟我說。”
“嗯。”顧詞很配合地點點頭。
顏路清對著大黑使了個眼色,一邊朝著門口走一邊說:“那我就先——”
“走了”還沒說出口,顧詞突然開口打斷了她。
他在床上慢慢坐直,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今天你會出席吧。”
顏路清:?
顏路清驀地停下腳步:“我出席……出席什么?”
不等顧詞答話,大黑清了清嗓子提醒道:“顏小姐,金少的生日宴會在今天中午舉行,您母親給您定的造型師馬上就要到了。”
金少——也就是金起安的生日宴會?
大概是因為不牽扯故事主角,這是原書沒寫過的未知劇情。
但顏路清最先奇怪的不是這個。
她走到距離顧詞更近的地方站定,好奇:“你為什么會關注金起安的生日宴會?”
“本來不關注,”顧詞笑了笑,“但我還有東西在他那。如果你去的話,方便幫我帶回來嗎?”
顏路清更好奇了:“那東西很重要嗎?”
“手機。”
嚯。
這可是當代人類的命根子!太重要了!
顏路清正要答應,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卻突然生出一個奇妙的想法。
她張了張嘴:“顧詞。”
“嗯。”
顏路清為自己的提議打心底里生出一股興奮:“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這是原書沒寫過的劇情。原主大概率是去了的,因為金起安先賣了她面子,把顧詞“轉”到她手里,正巧隔著兩天就是金起安生日,原主不出席怎么也說不過去。
書中的那個時候,顧詞一定被困在了這棟別墅里。
借著原主的身份背了這么多鍋,能利用的時候自然也得充分利用。
憑什么那個逼痛痛快快風風光光地過生日大吃大喝,顧詞要受這個罪?
顏路清偏要帶著顧詞去。
偏要給他找不痛快。
偏要讓他雞飛狗跳,過不好這個生日!
問完那句話之后,顏路清見到了從穿越到現在,顧詞臉上出現過的變動最明顯的表情。
雖然只有一瞬,但那是明顯的怔愣。
顧詞一直以來都是那種云淡風輕、運籌帷幄的樣子。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看這種人因為自己而感到驚訝其實還蠻有成就感的。
她不知道的是,顧詞原本只是呆得有點無聊了。
身體上的病痛不適對他來說無所謂,他倒是更想看看這個精神病這次表現的如此截然不同,到底有什么目的。
還想看看,這個女人能裝到什么時候、裝到什么地步。
手機不需要她幫忙,顧詞也有無數種辦法拿回來。
所以他在試探。
他猜測了很多種結果,但卻唯獨沒想到會發展成現在這樣:他和這個女人正一起坐在化妝室,即將要一起去參加金起安的生日宴會。
“……你在笑什么?”
顏路清眼妝畫完,剛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鏡子里映出顧詞掛著笑意的臉,眼睫低垂,嘴角上彎,仿佛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顧詞抬起眼簾,霧黑的眼睛仿佛能看清她一樣:“我在笑,果然物種不同,是無法互相理解的。”
“???”
確實,比如顏路清就理解不了他這句話。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另外的觸感吸引——
“誒誒誒——有話好好說,別動我頭發!”顏路清及時喝止住了造型師要揪她頭發的手。
造型師是一個瘦高的金發男人,穿著簡約,長得也清秀。他此時似乎被顏路清的舉動給嚇到了,結結巴巴地道:“顏、顏小姐,這造型只是簡單的盤發,很快就好。”
顏路清誓死保護自己的頭發,婉拒:“不了不了,你隨便卷兩下就好,我頭發快禿了實在經不起折騰,不盤了。”
造型師沒想到是這個理由,愣了一下后,依言照做。
弄好頭發,原本以為走個過場般的做造型,最后出來的效果卻讓顏路清大吃一驚。
昨晚剛才鏡子前被自己嫌棄過的外貌,此時已經順眼了十倍。黑眼圈沒了,在妝容的襯托下蒼白的膚色也沒有了詭異感,五官精致秀美,頭發微微帶卷,卷得很蓬松,顯得顱頂飽滿、發量喜人。
仿佛又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顧詞比顏路清更早地換好了衣服,而且他那張臉光是擺在那兒,就讓造型師帶的助手無從下手。助手是個小姑娘,左看右看羞紅了一張臉,蹭過來跟造型師小聲說,“我覺得這位不太用做造型……”
本來男士能做的造型也比女士少,所以最后顧詞只是換了套衣服,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閉眼休息了。
顏路清跟著小助手去更衣室調整裙子的時候,化妝室里只剩下造型師,大黑和顧詞三人。
給顏路清這種著名炸/彈做造型,堪比跑完一場馬拉松。造型師做完一套下來,累得滿頭大漢,他跟大黑還算熟悉,悄悄問了句,“顏小姐怎么最近性情大變?我上次見她的時候也不是這樣啊,腦子那兒治好了?”
大黑站在門邊,沒注意到假寐的顧詞其實是在假寐,直接答:“不,是又病了,這次病的厲害。”
隨后考慮到顏路清的前科,他又補充道:“不過暫時還不知道是不是裝的。”
顧詞:“……”
“唉,那挺可惜。”造型師很惋惜地說,“我還覺得她這次病得比以前可愛多了。”
“………”
顧詞終于睜開眼,緩緩地從椅子里站起身。他隨意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整個人就顯得異常筆挺,猶如修竹。
但大黑和造型師都被嚇了一跳。
顧詞經過兩人的時候,對著他們微微示意,“轉告顏路清,我去車上等。”
大黑愣了下:“為什么?”
顧詞:“怕染上。”
“……?”
上午十一點。
顏路清衣服出了點兒問題,因為她又瘦了,腰圍得現改小,耽誤了些時間。
剛從更衣室出來,大黑就等在門外:“顏小姐,可以出發了。”
“顧詞呢?”
“已經在車上了。”
出了別墅大門,顏路清覺得一直叫大黑“喂”不太好,在心里給人家取外號也挺不禮貌的,所以她先問道:“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大黑現在極快地適應了她這“失憶”的癥狀:“顏小姐,我們都是按編號排的,您在昨天之前也一直都叫我們的編號。”
“那你編號多少?”
“007。”
“……”
你好像跟這編號不大相配。
顏路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還是叫不出口這個特工代表編號:“……好,從今天開始我叫你大黑。”
“?”
大黑雖然奇怪,但仔細想想也并沒什么好奇怪的。
畢竟只要默念十遍顏小姐是精神病患者,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順理成章。
大黑又問:“您準備帶幾個人過去?”
“就兩個,你,還有小黑,小黑就是——”顏路清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門口那個有嘴跟沒有差不多的愣頭青,“他。這是我剛取的名字,待會兒你記得告訴他,你倆習慣習慣。”
大黑穩重睿智,小黑莽撞愚鈍。
她真是個取名天才。
顏路清繼續吩咐自己事先安排好的計劃:“這次呢,計劃就按照我早上跟你說的來,我干這事兒就算被金起安知道了,他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你做行為指導,小黑動作指導,咱們目標是要他的一條腿,記得給小黑交代清楚了。”
“明白。”
顏路清看著快速朝自己跑過來的魁梧黝黑的青年,終于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猜想:“對了,小黑是不是因為特別能打才招進來的?”
大黑點點頭:“畢竟智商您也看到了。”
上了車,因為是加長車型,顏路清跟顧詞面對面坐。
顧詞身上是一套黑西裝,沒有任何圖案花紋,簡簡單單的剪裁卻把他的顏值烘托的又上了一個檔次。
安靜的車廂里,智商最低的是最先開口的那個。
小黑一有問題就憋不住,再加上之前也沒有因為說錯話而受罰,想問就問了:“顏小姐,為什么顧先生也要跟我們一樣戴墨鏡?”
顧詞臉上確實掛了副墨鏡,這是顏路清和他商量好的。
算算時間,顧詞消失在大眾視線內已經有兩個月了,他眼睛突然看不見這事兒很難解釋。生日宴會這種場合富二代本來就喜歡裝逼戴墨鏡,而且就算有人問起來,顏路清也可以幫忙解釋是出去滑雪玩的時候傷到了眼睛。
小黑聽完解釋后便明白了。
但是看看顧詞的穿著和他和大黑并無區別,一身的黑西裝,現在連黑墨鏡都一樣,他又忍不住問:“那我們裝扮這么像,顧先生被當成保鏢怎么辦?”
顏路清理所當然道:“這個你不用操心啦,他一看就是少爺啊。”
小黑:“……”
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別墅位于郊區,開到目的地少說也得四五十分鐘,顏路清左瞄右瞄看上了車里安的電視。她先是征得了顧詞的同意,而后由于缺乏當有錢人的經驗不知道怎么開,便指示著大黑把電視打開。
原本顏路清只是想車里沒那么尷尬,卻沒想到播放的連續劇竟然非常引人入勝——
女一號是重生的,看上男主的女配也是重生的,而男主沒有。這就導致兩個知道全部劇情又喜歡上同一個人的女人互相坑害。目前是惡毒女配更勝一籌,又綠茶又白蓮,女主完全玩不過她。
重生的惡毒女配把男主哄得一愣一愣的,但她其實并非真心喜歡男主,只是上輩子死得奇慘,這輩子抱大腿罷了。
劇情現在十分肉疼,真正的好姑娘黯然神傷,壞女人得意洋洋。
中間插播廣告的時候,顏路清由衷感慨:“我沒想到這兒還有這么有意思的重生劇。”
小黑忍不住吐槽:“這女的真壞,明明是上輩子死的太疼了,這輩子裝起好人了,男主竟然還真被她耍的團團轉。”
顏路清:“那不是很明顯么。”
后來大黑也忍不住加入了群聊,顏路清覺得他們幾個在這討論有點太不夠意思,于是主動跟顧詞找話題:“顧詞,你以前看過這部劇嗎?”
顧詞說:“看過。”
竟然看過!
顏路清眼睛一亮:“那你覺得這劇怎么樣?”
顧詞看著她的方向,眼睛顯得異常深邃,輪廓卻顯得很柔和:“我覺得這個上輩子死的很慘的重生女配演技不錯。”
顏路清一拍大腿:“哈哈,我也這么覺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