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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顧詞的聲音又低又輕, 用這種姿勢將人“圈”著，又低頭在人耳邊說話，配上他帶笑的表情, 殺傷力簡直拉滿。
    顏路清手指攥緊衣服一角, 后被緊緊貼著柜子, 仿佛有什么煙花爆竹類的東西在耳邊炸開，整個人幾乎被這種曖昧的氛圍溺斃。
    她莫名其妙地想, 如果金手指可以用在自己身上，那她現(xiàn)在的粉色泡泡估計要爆炸了——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因為一個接一個的想法實在過得太快。
    隔了大概半分鐘，顏路清才勉強從一片混亂中找回一絲清醒，開始凝神思考顧詞的問話。
    顧詞到底是什么意思？
    首先, 他肯定是聽到了自己當(dāng)時說的那句話, 才會這么精準(zhǔn)地提“老婆”兩個字。
    可她都明確說自己什么也不記得了, 為什么他會問得這么突兀？
    難道他知道她沒忘？
    那更不可能。
    顧詞白天也沒提過這件事情, 為什么現(xiàn)在突然想起來問她？
    而且, 你問就問吧。
    為什么把人堵在這里問？？？
    “這個問題要考慮這么長時間，”顧詞再度出聲，話里帶了幾分逼真的疑惑, “我好像也沒問什么難題吧？”
    “……你說老婆啊。”顏路清眨眨眼, 靈光一閃, 裝傻道，“老婆, 這不就是一種稱呼么？”
    “是稱呼, ”顧詞看著她，“那，是誰對誰的稱呼？”
    “……”
    顏路清卡住了。
    顧詞自己回答自己, 道：“是丈夫?qū)ζ拮樱蛘撸信笥褜ε笥训姆Q呼?！?br/>     “……”
    他好像是故意把丈夫妻子，男朋友女朋友咬得很清楚。他說完之后，顏路清腦海里簡直揮之不去這四個詞來回浮動。
    “你說的那是定義，但是詞語都是有很多種用法，很多延伸含義的?！鳖伮非迕銖娬一剡壿嫞柿搜士谒骸袄掀趴赡芤膊皇欠且敲从谩?br/>     顧詞笑了下，“那你說，還能怎么用?！?br/>     “就是，現(xiàn)在其實是有這么一股風(fēng)氣?！鳖伮非宕瓜乱暰€，不和他對視，這么一來思路就清晰了不少，她說：“只要是長得好看的，自己覺得不錯的，不管認(rèn)識不認(rèn)識，不管是男生女生，就會情不自禁地叫一聲‘老婆’?！?br/>     “我都不知道我在網(wǎng)上叫過多少個人‘老婆’了，”顏路清看起來很真誠，“你懂嗎？就是那種——萬物皆是我老婆的感覺?！?br/>     顏路清見他不講話，越說越起勁兒，指著客廳里趴著的邊牧：“甚至如果有人愿意，也可以叫狼老婆。”
    狼：“？”
    顧詞：“……？”
    相處久了，顏路清已經(jīng)能夠憑借直覺猜測顧詞某些時候?qū)ψ约旱那榫w。
    比如現(xiàn)在，一定是無語。
    但他很快就在她的話里找到了新的漏洞。
    “你說，你在網(wǎng)上叫了很多人‘老婆’，”顧詞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單純的好奇，“那現(xiàn)實里呢？”
    顏路清驟然一愣。
    現(xiàn)實里……
    只有一個。
    她正糾結(jié)到底是用撒謊過這一關(guān)，還是干脆耍賴不答，耳邊突然傳來小黑的聲音。
    他是來叫顧詞吃飯的。
    從廚房的方向走過來，只能看到顧詞不知為何在那撐著柜子，而等到小黑走近了之后才看清楚……顧詞的手臂之間還“圈”著一個顏路清。
    “顏小姐……您回來了？”小黑腦子沒轉(zhuǎn)過來，但記得自己的任務(wù)，憨憨地道：“剛好，吃飯了。”
    顏路清從沒有覺得小黑這么高光過。
    看著顧詞自然而然地松了手，而后她立刻逃也似的轉(zhuǎn)身走向餐廳，經(jīng)過小黑身邊的時候，顏路清用氣聲道：
    “小黑，爹地愛你。”
    其實這件事一直不說開，顏路清雖然可以安慰自己“只要我維持?jǐn)嗥嗽O(shè)我就不會尷尬”，但多多少少心中都會有個疙瘩。
    畢竟做出了那么離譜的事兒。
    但現(xiàn)在顧詞一問，她覺得目前算是完全說開了，心情比起白天，可以說是非常的放松。
    晚上，顏路清洗澡的時候，因為心里放下了這顆大石頭而開心地哼著小曲，耳邊卻傳來了瑪卡巴卡的聲音。
    “顧詞還有三四天就要離開了！”瑪卡巴卡興奮地說，“瑪利亞也是在開心這件事嗎？”
    “……”
    它用這種語氣，把“顧詞還有三四天就要離開了”這件事說得如此輕松，顏路清突然有點微妙的不爽。
    “你為什么聽起來這么開心？”
    “？”瑪卡巴卡愣了一下，“瑪利亞，顧詞一出現(xiàn)我就什么也看不見，顧詞在你腦子里出現(xiàn)我就得看亂碼，現(xiàn)在他走了，我肯定開心的呀！”
    “哦，也是。”顏路清頓時理解了，“哪有手機會喜歡屏蔽儀的?！?br/>     屏蔽儀走了它當(dāng)然開心。
    “瑪利亞呢？”它聲音似乎有些不解，“瑪利亞最近經(jīng)歷了許多次心情大幅波動，都和顧詞有關(guān)，夾雜著許多悔恨一類的情緒……顧詞離開，你不開心嗎？”
    “……”
    現(xiàn)在提到顧詞兩個字，顏路清心情就很復(fù)雜。
    但不管她內(nèi)心具體是什么心情，如果顧詞走，那一定不是開心。
    哪怕真的很多社死瞬間都是和他在一塊的時候生出來，哪怕顏路清從來沒有成功讀到過他的內(nèi)心哪怕一次……但除開這些，她和顧詞其余的回憶更加深刻。
    想到這里，顏路清突然慶幸：幸虧他是個屏蔽儀，自己想什么都不會被系統(tǒng)看到。
    不然多不好意思。
    顏路清笑了笑：“唉，主要是他實在太讓人有安全感了?！?br/>     “安全感？”瑪卡巴卡似乎是有點不服氣，“瑪利亞，你有系統(tǒng)呢，還有我——”
    “我確實有，但你不是也完全被顧詞屏蔽么？”
    “……”
    “所以盡管我有你，也有金手指什么的，但我依舊覺得……”
    “他比這些都有安全感?！鳖伮非謇^續(xù)補刀，“很多?！?br/>     “……”
    瑪卡巴卡無言以對，匆匆下線。
    第二天是周一，顏路清吃早飯的時候接到了顏母的電話，她一直在說什么上次提到的宴會幾點鐘開始，顏路清想了半天，才記起來這是幾天前瑪卡巴卡告訴自己必須去參加的那個宴會。
    她應(yīng)了幾句后掛斷電話，恰好和對面的顧詞對上視線。
    她帶著一身的金手指，也覺得心里沒底。
    這可是系統(tǒng)指定的必去地點，上次系統(tǒng)這樣指定的地方是蝶葉山——如果沒有顧詞，那她估計也交代在那了。
    所以雖然兩人昨天的對話算是不歡而散，顏路清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開了口：“顧詞，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個……”
    “記得。”顧詞顯然是聽到了，直接道，“宴會幾點？”
    沒想到他這么干脆，顏路清愣了幾秒，而后報了時間。
    這是個下午一點鐘開始的宴會，不耽誤兩人上午的課，至于下午也沒其他辦法，顏路清提前知會小麻花讓她幫忙解釋一下。
    然而沒想到的是，她和顧詞到中午到家后，卻再次接到了顏母電話。
    ——因為舉辦的那家姓盧的出了事，所以宴會取消了。
    這種指定的還能取消？
    顧詞在身邊，顏路清聯(lián)系不到瑪卡巴卡，她找了個理由先回了房間一趟，一進屋就迫不及待地連線它：“這不是你說系統(tǒng)要我必須去的一個宴會嗎？”
    雖然顏路清也不知道一個破宴會去了要干嘛，但她更不理解，這玩意為什么會有這么大變數(shù)。
    “是的，真的是這樣顯示的，”瑪卡巴卡聲音也很疑惑，“怎么會這樣呢……”
    “算了，沒事兒，”顏路清道，“你先去檢查檢查或者咨詢咨詢你學(xué)長學(xué)姐，我也是搞不懂你們系統(tǒng)運作，等知道理由了告訴我一聲，退下吧?！?br/>     而后她下樓，找到顧詞說明了這件事。
    畢竟白折騰了一頓，顏路清也挺不好意思：“那我們就在家里吃飯吧?！?br/>     顧詞看了她一眼，點頭：“好?！?br/>     這頓午飯吃得相當(dāng)安靜。
    顧詞平時雖然話也不多，但是兩人總會說那么一兩個來回——筍國公主總會給她的餐里加點筍。
    今天卻沒有這個加餐了。
    連個竹葉都沒有，更別提筍。
    乍一取消，顏路清竟然還挺不習(xí)慣。
    顧詞今天吃得少，比顏路清先吃完，他站起身的時候才開口說了話：“下午你自己去學(xué)校，不用等我?！?br/>     顏路清愣住，抬頭，仔細(xì)觀察他的臉，第一反應(yīng)：“怎么了，你不舒服？”
    “沒不舒服。”表面上看，顧詞似乎只是單純比回程路上的時候看著疲憊了點，最后說了句，“很困，懶得去了。”
    而后轉(zhuǎn)身出了餐廳，看方向是回了房間。
    除了語氣稍稍冷淡，其余確實就是沒睡夠的樣子，她信了顧詞的說法。
    只是被他這么一搞，顏路清的困勁兒也仿佛被傳染了似的涌上來，她吃完飯就回房間躺倒在床上，一覺醒來，下午第一節(jié)課已經(jīng)上了一大半。
    顏路清伸了個懶腰，摸出了一旁的手機，顯示小麻花發(fā)來的幾條消息，時間是幾分鐘前。
    【小麻花】：你說你去參加宴會，咋沒和我說你是和你家那位一起去的？
    【小麻花】：[圖片][圖片]
    圖片上依舊是她截圖的聊天記錄，來自t大群聊。
    先是半小時前——
    【學(xué)到世界盡頭：我發(fā)現(xiàn)，人啊，太出眾了也不好】
    【離離原上草：怎么說？】
    【學(xué)到世界盡頭：我們專業(yè)課吳老教授非常愛讓我們進實驗室，不是那種正式的，就是教學(xué)用的實驗室】
    【學(xué)到世界盡頭：然后咱們?nèi)旱男念^好，大美人顧詞，前兩次都當(dāng)他的御用助手，今兒個下午顧詞沒來上課，吳老沒了助手，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他翹課了哈哈哈哈哈】
    而后是八分鐘前——
    【離離原上草：剛才和隔壁學(xué)校朋友閑聊，她說這節(jié)是大課，上百個人老師突然挨個點名，最關(guān)鍵的是——小漂亮也沒去上課。】
    【學(xué)到世界盡頭：？阿這，大美人小漂亮一起不上課？依稀記得群里聊過，這倆人還住在一塊】
    【學(xué)無止境：草，突然嗑到了？這破路也能嗑？】
    【學(xué)到世界盡頭：kdlkdl！kswlkswl！】
    ……
    顏路清隨手回復(fù)了小麻花，一邊驚嘆一邊從床上坐起來。她嘆這群的存在真神奇，印證了學(xué)霸也有情學(xué)霸也有愛，學(xué)霸也會八卦閑聊。
    顏路清下樓的時候客廳沒人。
    她都睡了將近三個小時，顧詞這是得多困，竟然現(xiàn)在還沒醒。
    隨后她在沙發(fā)上坐下，打開電視，看了整整一個小時連續(xù)劇，看的時候卻有些心不在焉。
    ——顧詞竟然還是沒動靜。
    顏路清又想到他午飯吃的也很少，頓時生出許多猜測，比如睡著睡著昏過去，比如難受發(fā)燒發(fā)到神志不清……她沒糾結(jié)太久，當(dāng)即起身走到了顧詞房間門口。
    她輕輕敲了兩下門，然后很慢很輕地推開——
    顧詞房間窗簾沒全部拉死，還留有陽光泄進來的余地，那一點點縫隙里的光就將屋內(nèi)照亮。
    他原本平躺著，但似乎并沒睡覺，幾乎是瞬間察覺到了她的進來，然后在床上撐起了上半身。
    顏路清還沒看清他的臉，先聽到了他的聲音。
    “怎么沒去學(xué)校？”
    和顧詞平時說話沒有太大的區(qū)別，有點兒啞，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顏路清頓時放下了一半的心，調(diào)侃道：“家里有個學(xué)神不去上課，在家睡覺，我就有樣學(xué)樣了唄?！?br/>     “哦，”顧詞聲音又染上笑意，“賴我了？”
    “嗯。”顏路清大言不慚地說完，便帶上門朝著他走過去，邊走她邊說了實話，“其實我是睡久了點兒，一覺醒來第一節(jié)課過了大半，沒意義再去折騰了。”
    “你呢？”她走到顧詞床沿站定，“我看你睡得太久了，怕你……”
    話說到一半，顏路清看清了他的臉，驀地頓住。
    顧詞的臉色比之前吃午飯的時候，看起來差了不止一倍兩倍。
    他原本也白，但此時面色和嘴唇完全稱得上蒼白如紙四個字，毫不夸張，這種病態(tài)的白襯得他眼珠更加漆黑，額頭掛著細(xì)小的汗珠。
    這副模樣，像是和某次記憶中的他重疊。
    顏路清來不及回憶是哪一次，她緩緩睜大眼睛：“顧詞……你怎么了？你生病了？”
    她神情迷茫而擔(dān)憂，尾音上揚，又不自覺地帶了點顫。
    顧詞不太愿意看到她這樣。
    他從來不是那種，受了點傷就給人展示自己流了多少血的人。
    但面對現(xiàn)在的顏路清，就好像面對一根自己看上的、卻似乎是實心的木頭。
    小木頭自己長腿走來了，總得做點什么。
    顧詞沒有正面回答她，反而答了一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話：“幫我個忙?！?br/>     顏路清一愣：“什么？”
    “幫我拿一瓶酒?！?br/>     顏路清下意識轉(zhuǎn)身要出去拿，走了兩步，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和他參加過那么多場合了，顧詞什么時候喝過酒？
    更何況是主動要酒喝。
    顏路清抿了抿唇，“……你為什么突然要喝酒？”
    顧詞沉默了三秒，突然說：“我來的第一天，對你說，我覺得我被打了藥，還記得嗎？”
    顏路清記得。
    她還在腦海里找到了原主吩咐大黑給他打藥的場景。
    她遲疑著說：“你現(xiàn)在這樣，還有你之前莫名其妙地臉色不好，都是因為……”
    顧詞看著她，直截了當(dāng)?shù)卮?，“對?！?br/>     顏路清突然感到揪心起來，“它是什……”
    “簡單來說，它的作用基本上可以概括為致幻。幻覺是疼痛?！鳖櫾~說，“相當(dāng)逼真的疼痛?！?br/>     “……哪里疼？”
    “就好比——”顧詞伸出手，掌心朝上。那上頭干干凈凈，紋路淺淺。他另一只手指著指尖順著往下走，“我現(xiàn)在所感受到的，像是從這開始，有把刀將你的手指從每一根到每一寸都割破、切壞，還像是有人用剪刀，在剪你的……”
    他沒有再往下說了。
    因為一個不經(jīng)意的抬眼，觸到了顏路清的眼神。她又是震驚又是心疼，全都寫在臉上，眼底已經(jīng)漫上了一層亮亮的東西，瞪得圓溜溜的，像是受了欺負(fù)的小動物。
    顧詞突然被她這副表情逗得想笑，明明他才是受欺負(fù)的。
    顏路清沉默許久，默默坐在了他的床沿，又聲音低低地問：“有多疼？”
    顧詞想了想，實話實說：“最開始，會有那么幾個瞬間，分不清到底這股疼痛是幻覺，還是眼睛看到的完好無損的皮膚是幻覺?！?br/>     “……”
    顏路清突然想到當(dāng)時兩人在樹洞里，她驚疑地發(fā)現(xiàn)顧詞像是感受不到痛，他似是隨口說過的一句話。
    疼痛都是逐漸耐受的。
    心臟突然變得特別悶，每跳一下都傳來一絲悶痛。
    顏路清又問：“你為什么剛才要我拿酒？”
    “要淡化感官，還要轉(zhuǎn)移注意力?！鳖櫾~對她笑了一下，“酒比較快?！?br/>     顧詞眼底出現(xiàn)了紅血絲，汗順著額角滑落——這一切都像是身體因疼痛而自發(fā)產(chǎn)生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可他的神情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笑容和彎彎的眼角都和平時一般無二。
    就好像他和他的身體能夠分離對待一樣。
    “沒有其他辦法嗎？”顏路清一時想不起來，還有點著急，“你肯定有的吧，別喝酒啊，你中午都沒怎么吃飯，就你那個胃，比我嬌貴嚴(yán)重多了，喝完了難道不是又多了一個地方疼……”
    顏路清還想說點什么，顧詞卻突然出聲打斷了她。
    “不喝也可以?！?br/>     顏路清一愣，手腕突然被握住，往他的方向一拉，隨后整個人都被人抱住——
    她感到顧詞的手虛環(huán)在她的腰側(cè)，臉放在她的肩膀上，說話間的溫?zé)岷粑鲈谒i間，幾乎像是撒嬌般地輕聲說：“但你得給我抱一會兒?！?br/>     他明明已經(jīng)行動了，卻還是要問一句。
    “行嗎？家主?！?br/>     作者有話要說：家主：老婆你快抱死我吧=w=。
    昨晚睡著了……睡著了……于是我起來的時候都六點多了，緊趕慢趕寫到現(xiàn)在。抱歉qaq發(fā)紅包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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