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平穩的行駛，二十分鐘后，在海邊別墅前停下來。靳星寒今晚沒有加班，和岑艾一同走進屋子。

“今天好像有點晚哦？有什么事情耽擱了嗎？”沈曼云從沙發里站起來問道。

“一點小事情。”“沒事。”靳星寒和岑艾幾乎同時答道。

沈曼云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孫子，又看了看岑艾。

“一定是有事情瞞著我。”

“沒有啦，奶奶，可能是他，他有事要處理，接我的時候晚了點兒，我只是等了一會而已。”

“這樣啊，原計劃等你回來做我們家鄉的小吃呢，有點饞嘴巴了。”沈曼云喃喃道。

“好啊，好飯不怕晚，我今天也是特別有胃口，就吃它了。”

說完，岑艾放下手里的書本，穿好圍裙忙不迭的向廚房走去。

靳星寒臥室的門虛掩著，他換衣服的同時，聽到了兩人所有的談話。

哼，真夠心大的，發生了那么大的事，還有心情吃，不簡單。

靳星寒忍不住冷哼一聲，轉身向客廳走去。

廚房里很熱鬧，沈曼云跟在岑艾的身后，說什么學學藝，免得岑艾嫁出去了，就吃不到了之類的話。

“奶奶，您是不是忘記了我說過的話，男人是靠不住的動物，所以，我是一輩子不嫁人的。”

廚房里開著抽油煙機，岑艾說話的聲音有些大。

這些悉數落進靳星寒的耳朵里。

靳星寒視線從報紙上抽離出來，嘴角微微上揚。

哼，就只有男人靠不住嗎？女人還不也是如此。

“誒，小艾，我這碗不多放辣，你的也別多放啊，會辣哭你的。”沈曼云擔心地說道。

“哈哈哈，奶奶你好逗。”岑艾無顧忌的笑著，看上去真的很開心的樣子。

“記得小的時候，外婆總說我不會哭，我就在吃這東西的時候，偷偷地多放辣。真的辣哭過，而且哭著哭著，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淚流成河，不過哭過以后心里很舒服。”

岑艾說完，緊抿著唇，情緒忽然有些低落。

“怎么想外婆了？”

“嗯，也想媽媽。”岑艾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那樣子很讓人心疼。

“還記得媽媽的模樣嗎？”沈曼云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有印象，她去得太早了。”岑艾輕輕的自語，那語氣里夾雜著一絲遺憾，還有淡淡的哀愁。

“哎，可憐的孩子。”沈曼云伸手撫摸她的脊背，下意識地傳遞自己的關愛。

“沒事的，我學會了堅強。沒有媽媽，我同樣活的很好，媽媽能看到。”

“好，我們現在開飯，盡情享受美食。”沈曼云轉移話題道。

靳星寒放下手中的報紙，其實，他什么都沒看進去，廚房里的談話打斷了他閱讀的欲望。

卻原來，岑艾也沒有媽媽，和自己一樣。

這又是頓不和諧的晚餐，靳星寒優雅的用餐。沈曼云和岑艾熱火朝天的享受美食。

“嘶嘶……滋滋……”這種不雅的聲音不絕于耳。

但是，這一次，靳星寒并沒有覺得太反感。

晚飯后，岑艾照例陪奶奶聊天，讀新聞頭條給她聽。

陪老人的過程，岑艾一點也沒有為難情緒，相反，她很享受這個過程。

漸漸地，她有些怕，習慣了熱鬧，害怕孤獨。

看著老人有些打瞌睡，她悄悄關了床頭燈，輕輕地走了出去。

時間已經不早了，她卻了無睡意，索性，去了書房。

書桌上的臺燈很亮，她忽然覺得有些刺眼，隨手關了。意興闌珊的向陽臺走去。

夜晚的海面褪去了白日的喧囂，灰茫茫的一片，看上去更加寬廣深沉。

岑艾隨手按下陽臺的墻壁燈，柔和的橙色燈光傾瀉下來。頓時，她的心安穩了一些。

她輕輕地坐在吊床上，拿出手機。

白天看到的那些畫面，她之前有意識的屏蔽了，在這個無人的靜謐的深夜，她還是沒能忍住，再次打開了。

畫面上的自己，就是一個認真生活的女孩。

她從來沒想過要為難誰，也不想招惹誰，可偏偏她與人方便，別人卻不與她方便。

從小到大，她習慣了佯裝堅強，而越是堅強的人，越會被人誤以為她不需要呵護。

只有她自己知道，多少個漫漫黑夜，她躲在無人的角落，褪去堅固的鎧甲，自己為自己默默地療傷。

就像現在一樣，暗夜里，她可以軟弱，展露真實的自己，一遍一遍的呼喚著媽媽，想象著她就在自己的身邊。

靳星寒在書房工作到深夜，他有一個吸煙的習慣，但是這只限于疲憊和緊張的情況下。

他抬腕看了一下腕表，已經零點了，連續工作了四個小時。

他起身，隨手點燃一支香煙，漫步向陽臺走去。

夏日的海風溫溫的，拂在面上仿佛帶走了一身的疲憊。

他斜倚在窗前，忽然看見隔壁的陽臺燈亮著。

那張吊床上正蜷縮著一個身影。橙色的光暈打在她的側臉上，讓人覺得安靜而又落寞。

是她。

這么晚了不工作又不休息，安靜的沒有一點聲息。真是見鬼。

靳星寒皺起眉心，就在他即將轉回頭的時候，他發現她伸出右手食指在空氣中慢慢的比劃著，像是在寫著什么。

她是在做什么游戲嗎？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靳星寒也不由得伸出食指隨著她的動作比劃起來。

“媽——媽。”靳星寒結束動作的同時，終于明白了岑艾在干什么。

她是想媽媽了。

是不是每一個人在受到委屈，在孤單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都是媽媽。

是本能還是母愛的確有治愈心靈創傷的能力。靳星寒不得而知。

他只是剛剛知道，她渴望的媽媽并不存在，更甚至，她沒有母親的任何記憶。

他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煙，吐出的煙霧在他的眼前縈繞，眸光越發變得深不可測，就像一彎幽潭，深不見底。

誰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先休息的。只是第二天的早晨，每個人都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你冷你的，我開朗我的。

暗夜里的真實，悄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