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你在做什么？”一個聲音擾亂了離煙的思維，她回頭向來人一笑。

　　來人是離煙的師姐，一只額頭貼花黃的九尾狐妖，整個九巍山中，除了泉婆，便數她與離煙修為最高，而泉婆則是她二人的師父。

　　“師妹你怎的又哭了！”看到離煙臉上的淚漬，青沫忙伸手幫她抹掉。

　　離煙歉然的一笑，輕輕嘆氣。

　　青沫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和師妹相識于五百年前，不同于她狐妖的身份，離煙入九巍前卻是人的肉身。九巍本是黃泉路上最后一座山，陰氣甚重，在凡人眼里是寸草不生的妖魔之地，而對于他們這些真正的妖魔來說，卻是再好不過的修法圣地。千萬年來泉婆從未收過凡人作為弟子，而離煙卻是第一人。

　　不是說泉婆看不上凡人，而是憑著肉身想要到達九巍山幾乎是不可能的，需知九巍是入幽冥的最后一座屏障，九巍前還豎著九座大山，每座都棲居著無數妖魔，凡人能過第二座大山便已經很難得。因此當泉婆看見離煙滿身是傷的躺在落泉洞門口是，便毫不猶豫的出手救下了她的命。然而當她醒來，卻只記得自己叫做離煙，以人的身體，自愿墜入魔道。這一身幾乎要了她命的傷，她卻是一問三不知。然而待傷好后，她卻表現出了對修魔異乎常人的天賦。無怪當時她能以血肉之軀闖進九巍。而隨后的五百年，離煙更是突飛猛進，儼然已成泉婆最得意的弟子。

　　修魔之人有的嗜血，有的殘忍，雖然也有溫和之人，但卻極少，但在青沫的記憶中，她的師妹性子卻是冷淡，對旁的事都漠不關心，她從不傷人，也不救人，她修行不走捷徑，進展卻飛快。然而離煙卻有一個奇怪的地方：總是莫名其妙的流淚。每當她問起原因，離煙總是抱歉的笑，說她也不知道。她能感覺到心痛，卻不知道這痛從何而起。伴隨心痛而來的，是不能自已的憤恨，對九天神明的憤怒。五百年了，這個毛病從未好過。

　　“你這樣可如何是好。”青沫心疼的擁抱住離煙。

　　“師姐，五百年來，我不止一次離開九巍，尋找我哭泣的原因，你知道么，我甚至到過碧落云庭。我的憤怒，在到達碧落的時候，變成了滔天的狠意，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那么狠這天宇，卻解脫不得。”離煙淡淡的笑，似在嘆息。上窮碧落下黃泉，碧落云庭，是人間傳說中最接近天宇的地方。

　　“我們修魔的人，跑去那碧落，你……”青沫看著她，說不出話來。越是仙氣繚繞的地方，對于修魔的人，越是危險。

　　“可是，我依然沒有找到原因。師姐，為什么我會悲傷，為什么越是接近天宇的地方，我越憤恨。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五百年了啊，她淚腺那端牽著的人，還能尋得著么。

　　“這也是你五百年前，闖過八道屏障，執意要墜入魔道的原因么？”青沫神色痛惜。

　　“大概是吧，除了入魔，還有什么辦法能平復我對神明的憤怒？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憤怒的緣由。”離煙說完，便閉上眼睛，再不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