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隅的行程安排得十分緊湊。接下來的一周飛往幾個城市參加了幾場不同的活動。又飛回橫店進入了新劇組。
這是一部有很多動作戲的警匪片。導演特地把最難的動作戲放在最前面拍攝。因此湯隅在40℃的高溫下,穿著厚厚的警服和防彈衣,一遍一遍與對手過招。
演對手戲的演員早已叫苦不迭,湯隅卻十分敬業(yè),一遍一遍把動作做到最完美。
突然,在一個從卡車縱身跳下的片段中,因為工作人員的一時疏忽,一個穿警服的演員從高處摔了下來,一只腿腳疼得動彈不得,工作人員連忙將他送進了醫(yī)院。
湯隅拍戲受傷的消息很快不脛而走,被傳得沸沸揚揚。
沈鋅看到這個消息,十分緊張,平常湯隅總會分享很多日常照片,這天卻沒有一條消息。
這些日子以來,她雖依然對湯隅冷淡,卻總是忍不住偷偷翻看網(wǎng)上粉絲爆出來的關(guān)于他的路透。
沈鋅看到幾個常駐橫店的拍手發(fā)的消息,心想莫不是真的出事了。給他打電話也沒有人接,于是她連夜飛往了金華市。
醫(yī)院。
湯隅從手術(shù)室出來后睡了一覺,他的腿上打著石膏,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旁邊坐著的卻是湯酈和沈鋅。
見弟弟醒了,湯酈關(guān)切地說,“我一聽說消息就連忙趕來了,在機場剛好碰到沈鋅,爸媽也都很擔心你,你現(xiàn)在怎么樣?”
他卻看著一旁的沈鋅,說:“我沒事。”又說道,“姐,你讓我和沈鋅單獨待一會兒可以嗎?”
湯酈知趣出去了。
他嘗試坐起身來,沈鋅連忙過去扶了一下,他趁機握了握沈鋅的手,說:“你還是很在乎我的,對不對?”
沈鋅點點頭,“我說過,你對我來說是很特別的朋友。”
“可我不想只做朋友!”他幾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
“好好養(yǎng)傷,其它的以后再說。”沈鋅似是松了口。
“我如今已經(jīng)是個殘廢…”湯隅自怨自艾道。
“別瞎說,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沈鋅安慰道。
“如果我退出娛樂圈,你會答應跟我在一起嗎?”湯隅眼神直直地看著她。
“湯隅…”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非草木,湯隅幾次告白,她又怎會無動于衷?縱有諸般顧慮,在來的路上她卻只有一個想法,只希望他平安無事。
“在來的路上,我既擔心,又著急。”
湯隅何曾聽她說過這幾個字?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深情地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不讓你的生活再受到打擾。”說著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沈鋅這次沒有推開。
湯酈這時走了進來,“好啊,你小子。真是影帝啊你!連你姐也騙。”宋凜也跟著進來了。
兩人連忙分開,保持一段距離。
湯酈上來就揪著湯隅的耳朵,惹得他直叫疼:“姐,姐,這都是宋凜的主意。受傷的是替身演員,結(jié)果媒體一通誤導,都說是我受傷了,導演又說干脆先把后面在醫(yī)院的片段拍了,所以我們才決定將計就計的。”
他說著,一邊把石膏拆開,里面卻是一條完好的腿。他偷偷瞟了瞟沈鋅,生怕她知道真相后反悔。
接下來的一周,湯隅隨劇組在云南的大山里拍戲,是在森林里追捕毒梟的一段場景。
沈鋅也跟著去了,不過沒有跟劇組在一塊,而是住在附近的酒店,自己到處游玩,當是度假。
拍完這場戲的那天下午,大家各自原地休整準備次日再回去。看天氣不錯,沈鋅和湯隅一起去了附近的山里爬山。
前幾天剛下過雨,山里空氣很清新,土壤還是微微濕潤的,灌木叢中長出了很多松茸。這里的森林還是保留著原始的狀態(tài),植被種類很多。
“你那些魚和植物真不用管嗎?我家里的魚缸自從我離家后就讓我堂妹湯陵在幫忙照看,要不要也順便幫你打理一下?”
“原來是你堂妹?”沈鋅笑了,“我還以為是金屋藏嬌呢。”
“正牌女友就在樓上,我哪兒敢。”
“可以試試,說不定她不介意呢?”
湯隅雙手叉腰,“我可想好了。以后等結(jié)婚了,我們就把上下樓層打通,做成復式樓。”
“你想得可真長遠。”
“我可不像某人,一點都不在乎,肯定都沒想過結(jié)婚的事吧。”
“我們不是剛在一起嗎。”
“剛在一起也可以先想想啊。你不是做任何事都是先通盤考慮嗎。”
“那你可太抬舉我了。”
“算了,反正我也不能比那幾條魚要求更多了。”
“放心吧,我離家的時候已經(jīng)安排好了。我養(yǎng)魚的方式不比你的魚缸,我那是一個完整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很久不喂也沒關(guān)系的,水景盆里有的是微生物。我養(yǎng)的植物要么是耐旱的,一個月不澆水也沒關(guān)系,要么是水培的,更不用管了,放夠水就行了。”
“即便如此,上次還是死了一條不是嗎?你出遠門的時候,就一點也不擔心它們?”
沈鋅想了想,說:“其實對于我來說,我在的每一幕場景都是一個游戲,我加載它們的時候,它們的狀態(tài)才在我眼前。我不加載的時候,它們在我的世界就不存在,它們就是薛定諤的魚。明天等我回到家,它們又重新出現(xiàn)在我的世界,才是我需要重新考慮它們的時候。”
“你的意思是說,就像我演的劇那樣,我演這個角色的時候,角色才有了生命,角色就是我,我就是角色。我演下部劇的時候,又完全是另一個角色。”
“對,類似我們上次去吃米其林大餐的那條通道,我們選擇了那條路,那條路的場景才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其它的路都不存在。”
“服了你,吃個飯也能吃出這樣的道理來!”
“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圣人王陽明說的。”
“你就欺負我讀書少沒文化吧!王陽明何時說過這句話?”
“王陽明的原話是: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于寂;你來看此花時,此花顏色一時明白過來。” 沈鋅補充說,“愛因斯坦也說過同樣的話,不過說的是量子糾纏。”
湯隅接道:“量子糾纏這個我知道,愛因斯坦的原話應該是,我不糾纏你,你的世界就不會與我發(fā)生關(guān)聯(lián)。”
沈鋅笑暈了。
走著走著,沈鋅看到一株蕨類植物,就從包里掏出一把小鋤頭,小心挖了出來。旁邊有一塊枯樹根,中間已經(jīng)空了,一些土壤掉落在里面,竟然長出了一株植物幼苗。沈鋅見形狀奇特,也撿了起來。又撿了幾塊巖石,小心包好。
“原來你那些盆景都是這樣來的。”
“對,我每次去爬山,都會帶回去一些植物,土壤,巖石。這些野生的看起來更有活力。”
“怪不得我去市場上都找不到類似的。”
“我的父親是個植物學家,一生就愛研究各種裸子植物。所以我從小就跟著他到處跑。”
“那他們現(xiàn)在住哪兒?等我休假的時候能不能拜訪他們兩老?”
“這問題你應該問你親姐呀?她不是早把我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嘛。”
“你都知道了?”湯隅問道。
“你沒看嗎?”
湯隅搖搖頭,“同一件事情,從不同觀察者的眼里,觀察到的是不同的東西。我既然沒法判斷信息真假,不看也罷。想聽你自己說。”
“那你想聽什么?”
“你的家庭,你的父母,你的成長經(jīng)歷。”
“我父親現(xiàn)在常住地在瑞士,阿爾卑斯山腳下,不過總是到處跑。如果去拜訪他,至少要提前一個月通知他。”沈鋅邊走邊說。
“那你母親呢?”
“我母親愛好油畫和各類收藏品,她現(xiàn)在居住在新加坡。”
“叔叔阿姨他們離婚了嗎?”
“沒有,他們感情很好,只是兩個人喜歡的游戲不同,這兩個游戲互相兼容的部分太少了。”
“那我們以后,會不會也這樣?”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愛因斯坦能回答了。”
“我算是明白了,對你來說,我就是個NPC男友。反正我在橫店,你在深圳的時候,在你的世界里我就不存在了!連消息也不會回的。”
“你這話愛因斯坦可不會認同,量子糾纏不會受距離影響的。”
“這話可是你說的!”湯隅志得意滿,這幾天他開心得就像做夢一般,但與其他異地情侶一樣,總是患得患失,生怕沈鋅一回去就不認賬了。
兩人又在山上摘了一些松茸,并沒有爬到山頂,就滿載而歸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