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承認吧。”</br> 英語課上，梁藥眼尾向上挑著，輕笑著在楚晝耳邊低語，像極了西游記里魅惑唐僧的狐貍精。</br> 然而她面前的唐僧就是個木頭，一心向佛，不近女色，完全不為所動，他平靜地把腦袋轉(zhuǎn)回去，目視前方道：“我勸你還是看一下黑板比較好。”</br> “為什么？”</br> “老師一直在盯著你。”</br> “……”</br> 梁藥心里咯噔一下，抬頭望向黑板，果然對上了英語老師冷厲的視線。</br> 講課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空氣靜寂，英語老師抱著課本站在講臺上，一眨不眨盯著她，連帶著同學(xué)們的目光都望過來，集中在她身上。</br> “……”</br> 梁藥默默和楚晝拉開距離，豎起英語書擋住臉。</br> 英語老師明顯不想放過她，冷聲喝道：“第三排靠墻女同學(xué)，Standup！”</br> 梁藥乖乖站起來。</br> 英語老師指著黑板上一道選擇題，“告訴我這道題選什么？”</br> 梁藥看過去，密密麻麻的英文看得她眼暈，根本不懂啥意思，她隨便猜了一個：“B。”</br> “why？”</br> “……Idon'tknow。”</br> “撲哧——”</br> 有人笑出聲。</br> “安靜！”英語老師拍了拍講臺，生氣地看著梁藥道：“這么簡單的問題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考進來的？我注意你很久了，一直盯著旁邊的男同學(xué)看，他臉上是有花還是有金子啊，你都看了大半節(jié)課了！”</br> 梁藥竟還認真回答了：“是有金子。”</br> “噗哈哈哈——”</br> 后面的趙億豪實在憋不住，笑得肩膀抖動不停，“女神太有才了！”</br> 楚晝一點表情都沒有，想到了上次她說的夢話，她喜歡的果然不是他，是他的錢。</br> 英語老師氣得要命，“還和我貧嘴，你就這樣站到下課，好好反省一下！”</br> 梁藥斂眉沒作聲，知道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是錯。</br> “老師，她站著會影響后面的人上課。”</br> 楚晝緩緩開口，嗓音干凈沉靜，很有磁性。</br> 他一開口就引起了不小騷動，四周數(shù)十道目光不可思議地望過來，楚晝竟然會幫別人解圍，真是活久見！</br> 梁藥也很意外，低頭看他，感動的眼淚還沒流出來，就聽到他又道：“所以還是讓她站到后面去吧。”</br> “……”</br> 梁藥收起多余的表情，無聲地用眼神譴責(zé)他的冷血無情，就算他們沒成，但大家好歹同桌一場，這樣未免太不講情面了吧？</br> 楚晝抬頭與她對視，眼神平淡如水，仿佛在說——“我為什么要和一個早餐送茶葉蛋的女人講情面”</br> “……”小心眼。</br> “說的有道理。”英語老師點頭，對梁藥道：“你就站到后面去吧。”</br> “哦。”梁藥漫應(yīng)了聲，轉(zhuǎn)身走到教室最后面。</br> 楚晝收回視線，漫不經(jīng)心看著黑板。</br> 身后，趙億豪嘖嘖兩聲，暗嘆楚晝是魔鬼不懂憐香惜玉，他無聊地看著楚晝端正的后腦勺，雪白漂亮的脖頸，隨后，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新大陸般瞪大眼睛：“阿晝，你耳朵怎么這么紅？”</br> 楚晝面不改色：“熱的。”</br> *</br> 梁藥從來不是安分的人，站了不到十分鐘，見沒什么人關(guān)注她后，趁著老師轉(zhuǎn)身在黑板上寫字，偷偷從后門溜走了。</br> 她出了教學(xué)樓，拿手機看了看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就放學(xué)了，連教室都不用回，待會兒可以直接去食堂吃飯。</br> 現(xiàn)在還是上課時間，學(xué)校里空蕩蕩的，沒什么人。</br> 梁藥無聊地到處逛了一圈，最后來到人工湖旁的草坪邊休息，她坐在長椅上，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有點煩悶地嘆氣。</br> 本來以為楚晝已經(jīng)喜歡上她了，結(jié)果還是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br> 這人的情緒怎么比女人還善變，讓人琢磨不透。</br> 梁藥抓了抓腦袋，感覺遇到了瓶頸，說來她也沒有追人的經(jīng)驗，以前都是別人追的她啊。</br> 這個時候就需要外援了。</br> 梁藥在微信找到王芹芹，“在嗎？”</br> 王芹芹很快就回了：“干啥。”</br> “現(xiàn)在還是上課時間，你竟然在！”梁藥指責(zé)，“對得起父母老師和學(xué)費嗎？”</br> 王芹芹：“……你有毒啊，在一中待久了被同化了？”</br> “我就開個玩笑，”梁藥嘆了口氣，“我遇到了點麻煩。”</br> “什么？”</br> “妹夫太難追。”</br> “當(dāng)初是誰信誓旦旦說一個禮拜就能搞定的？”</br> “我怎么知道他這么難搞，”梁藥郁悶，“他和我以前接觸的男人都不一樣，一點破綻都沒有，我懷疑他根本就不喜歡女的！”</br> 這抱怨開了口就停不下來，梁藥聽說她在上體育課后，直接打了電話過來，噼里啪啦一頓抱怨，把近些天在楚晝身上受到的打擊盡數(shù)傾述，最后又嘆了口氣：“我都表白無數(shù)次了，已經(jīng)沒招了，你說說還有別的辦法嗎？”</br> 王芹芹隔了好久才回，估計也在想辦法，“聽你這么說，我想他可能不喜歡太強勢的類型，男人的自尊心很強的，你要把柔弱的一面展現(xiàn)給他看，讓他有征服欲，然后記得要常常夸他，滿足他的虛榮心，反正我前男友就是這樣被我騙到手的。”</br> 梁藥：“你們怎么分的？”</br> 王芹芹：“在一起后我本性暴露，他接受不了唄。”</br> “……”</br> “你就沒問題了，反正你是幫你妹追，你妹剛好又是小可憐型的，說不定換回來后楚晝會更喜歡呢。”</br>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梁藥忍不住道，“我也不差吧？”</br> 王芹芹：“你是不差，你是渣。”</br> “……”</br> “你哪次談戀愛超過了一個月？每次把人甩了就玩失蹤，害得他們跑我這哭訴，拔吊無情說的就是你！”</br> “……那時候年齡小，不懂事，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梁藥轉(zhuǎn)移話題，“現(xiàn)在還是妹夫比較重要，你說的方法確定有用？”</br> “放心吧，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喜歡楚楚可憐的小白花，何況那個楚晝聽著也像直男，錯不了。”</br> “行，我回頭試試。”梁藥覺得有道理，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那就這樣，我先去吃飯了。”</br> “等等，還沒問你呢，”王芹芹突然道，“一中好玩嗎？”</br> 梁藥斬釘截鐵：“不好玩。”</br> 王芹芹聲音低下去，“哦，那就好。”</br> 這話沒頭沒腦的，梁藥卻聽懂了，笑了笑，“我說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抓著不放沒意思。”</br> “我意難平不行嘛，當(dāng)初中考你明明考得比你妹好，結(jié)果上一中的卻是你妹……”王芹芹撇撇嘴，話里憋著氣，“我真的會被你媽氣死。”</br> 梁藥低頭看地上的石頭，輕笑了聲，“沒辦法，誰叫當(dāng)時家里窮，只能上一個，現(xiàn)在看來沒讀一中也挺好，我都快被這里整窒息了。”</br> “那就好，”王芹芹聲音又變得歡快起來，“你趕快把妹夫搞定，我大九中還等著你回來呢。”</br> “嗯，掛了。”</br> 梁藥掛斷電話后，不知回想到了什么，表情淡了三分，抬起頭時，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三四個女生朝她走來，雖然都整齊地穿著校服，看著像好學(xué)生，但表情卻不那么友好，個個眼神不善地盯著她。</br> 為首的是夏若晴。</br> “哎呦，這不是我們的小可憐嗎？”夏若晴慢慢走到梁藥面前，雙手環(huán)胸看著她，挑眉一笑，說話帶刺：“怎么一個人躲到這里啊，楚晝終于受不了你了？”</br> 梁藥腦殼有些疼，揉了揉太陽穴，吐出一口氣：“我現(xiàn)在心情不是很好，能麻煩你滾開嗎？”</br> *</br> 直到下課鈴響，大家才發(fā)現(xiàn)梁藥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不過教室亂哄哄的也沒人管，三三兩兩結(jié)伴去食堂吃飯。</br> 路上，趙億豪和曹博鬧騰不停，楚晝嫌吵，戴上耳機不理他們。</br> 賀云東撲過來，摘了他耳機，“晝哥，咋了，臉色陰沉沉的，心情不好？”</br> “他思春呢。”趙億豪嘴賤，笑嘻嘻道，“我女神就是牛逼，才幾天就把咱們的學(xué)神搞得心神不寧。”</br> 楚晝踹了他一腳，“沒完了不是？”</br> “那你說說你對女神到底怎么想的？”趙億豪嘁了聲，“大家都是兄弟，你自從出了那事，有多討厭女的我們心里清楚，這么久過去，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維護一個女生。”</br> 楚晝垂著眼皮沒應(yīng)聲。</br> 他也說不清楚，心情有點悶，雖然梁藥聒噪又麻煩，一天到晚在耳邊嗡嗡響，但看到夏若晴把她位置占了，而她眼巴巴站在一邊時，心里莫名很不爽。</br> 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坐在旁邊，也默認她的同桌屬性。</br> 他的同桌，怎么能隨便被人欺負？</br> “哎！你們看！那是不是梁雯和夏若晴她們？”曹博忽然看著前方大聲道，“夏若晴帶了一群人，這是要欺負人啊！”</br> 楚晝腳步一頓，聞言望去，只見湖邊的草坪上，梁藥被一群女生圍堵。</br> 梁藥不知道說了什么，夏若晴氣得揚起手朝她揮過去，似乎要扇她巴掌。</br> 楚晝眉頭一皺，嘴巴下意識張開，像是要阻止，可聲音還沒發(fā)出去，就見梁藥左手輕松抓住夏若晴打過來的手，右手對著她的臉用力把巴掌甩了回去。</br> “啪——”</br> 清脆又響亮。</br> 夏若晴的右臉瞬間浮現(xiàn)鮮紅的指印。</br> “……”</br> 這一巴掌不僅把那些女生甩傻了，也把四個男生甩懵了。</br> 楚晝沉默許久，平靜地轉(zhuǎn)頭問趙億豪：“我記得你說過梁雯變了很多？”</br> “哪里是很多……”趙億豪一臉懵逼地看著梁藥，“這他媽除了喜歡你沒變，其他沒一樣是對得上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