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藥唇紅齒白地朝楚晝笑,一身紅裙襯得肌膚皓白似雪,美麗得不可方物,就像寒冬怒放的海棠花,一下就給昏暗單調的房間染上了最鮮艷的色彩。</br> 楚晝愣了愣,安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br> “怎么,看傻了?”</br> 梁藥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他一句感言,干脆走到他面前,拿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仰頭問:“我漂亮嗎?”</br> “……漂亮。”楚晝看了她一會兒,許久才道。</br> “算你有眼光。”梁藥笑了,眉眼彎彎,有點小得意。</br> “所以,你打扮得這么漂亮到我這里,”楚晝垂眼看著她,目光發沉,“是來學習的,還是來勾引我的?”</br> 他尾音音調微揚,磁性喑啞,聽起來性感又撩人。</br> “當然是來學習的。”梁藥要笑不笑,眼尾上挑,帶著幾分媚,她身子往后靠了靠,躲開他危險的氣息,“我的作業還沒做完,老師你不會就忘了吧?”</br> “老師”二字,她咬字極重,像是在強調他們現在的關系。</br> 這是在報復?</br> 楚晝自然看得出她有意捉弄他,有些哭笑不得,鎮定心神,又仔細看了她一遍。</br> 小姑娘剛洗完澡,濕潤的黑發隨意披在肩頭,光滑的肌膚白里透紅,可愛得讓人想咬一口。</br> “你頭發怎么不吹吹?”楚晝更加在意她的身體,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全是水。</br> “啊?”梁藥愣了一下,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br> 楚晝沒說什么,拉著她到他的床上坐下,然后從櫥柜里找出一個黑色吹風機,插上電源,來到她身邊,垂下頭,溫柔而仔細地幫她吹頭發。</br> 耳邊是吹風機嗡嗡的聲音,梁藥有點沒反應過來,劇情怎么一下就從調情變成了溫情,這轉變得有點快啊。</br> 在她原本的構想里,她現在已經成功勾引住了楚晝,讓他想親親不到,報復一下他天天逼她學習的可恨行為,結果他就這么放棄了,讓她的美人計無法施展開來。</br> 不過他吹得還是蠻舒服的。</br> 少年一只手拿著吹風機,另一只手在她的發間來回穿插,修長的手指揉著她的發,按摩的力度剛剛好。</br> 梁藥閉眼享受他的服務,不知不覺心里的小怨氣就煙消云散了。</br> 有男朋友真好。</br> 吹了大概十五分鐘,楚晝抓了抓她的長發,確認都干了后才關掉吹風機,低頭看到她一臉意猶未盡,輕笑一聲,緩緩俯下身與她平視,狹長漆黑的眼直勾勾看著她,低啞的聲線透著誘惑,“我再你問一遍,你是來干嘛的?”</br> 梁藥臉上泛起淡淡粉紅色,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嘴上依舊不服軟:“是你叫我來學習的。”</br> 她還想再晾他一會兒,可聲音卻沒那么堅定,軟軟的,柔媚入骨,早已化作了一灘水。</br> 楚晝想笑,但忍住了,手指撫摸著她的長發,心想他的女朋友怎么會這么可愛。</br> “是,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br> 他輕哄,聲音有點啞,親了親她的額頭,唇逐漸下移,想做什么不言而喻。</br> 梁藥對他毫無抵抗力,乖乖閉上眼,雙手不自覺環住他的脖子,粉唇微張。</br> 當他們快要親上時,門口一陣敲門聲,“藥藥,你好了嗎?”</br> 舒又曼在外面喊。</br> 梁藥嚇得清醒過來,一把推開了楚晝,倏然站起來回道:“我好了!”</br> 被推到地上的楚晝:“?”</br> 舒又曼開門進來,一眼就看到在床上整理頭發和裙子的梁藥,還有坐在地上,一臉不爽的楚晝。</br> 舒又曼瞬間就猜到發生了什么,豎起柳眉,馬上走過去擋在梁藥面前,質問楚晝:“你剛剛是不是想對藥藥胡來啊?”</br> 楚晝:“……”m.</br> 楚晝漠然地仰頭看她,“她,是我女朋友。”</br> “女朋友怎么了,女朋友就可以動手動腳嗎?別忘了你們才是高中生!”</br> 舒又曼言辭措措,她雖然總是想給楚晝找對象,但也只是想先幫他定下來,讓他們談個柏拉圖的精神戀愛,至于其他事還是要等到他們畢業后再說,小孩子沒個定力,一不小心就會闖下大禍。</br> 楚晝完全不懂他媽在想什么,“她身上的裙子是你給的吧?”</br> 難道不是穿給他看的?</br> “是啊,”舒又曼把梁藥拉到自己身邊,勾了勾唇,“就只是穿出來讓你看看,沒讓你亂碰。”</br> 楚晝:“……”</br> “我們先走了。”舒又曼難得看兒子一臉憋屈,竟覺得有點爽,“學習什么的還是明天開始吧,藥藥今天也累了,我就帶她回房休息了,你也早點睡。”</br> 說完,她就攬著梁藥離開,溫柔道:“藥藥,阿姨給你準備了房間,包你喜歡!”</br> 梁藥道:“謝謝阿姨,你對我真好。”</br> “必須的。”舒又曼說,“如果楚晝敢對你亂來,你要告訴我,我第一時間幫你收拾他!”</br> “嗯嗯!”</br> ……</br> 楚晝聽著關門聲,磨了下牙,覺得再這樣下去他會瘋掉。</br> 他站起來走出房間,去了一樓的書房。</br> 楚父坐在書桌前對著電腦工作。</br> “爸,”楚晝走過去,敲了敲他的桌子,語氣不耐,“你能不能管管你女人?”</br> 楚父頭也不抬:“她怎么了?”</br> 楚晝:“瞎操心。”</br> “哦,”楚父看著電腦,敷衍應道,“我現在有點忙,等睡覺的時候我再幫你管。”</br> 楚晝:“……”</br> 楚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什么不得了的話,頓了頓,想挽救一下,“你知道我什么意思?”</br> “……”楚晝轉身要走。</br> “年輕人脾氣不要那么沖,”楚父摘了眼鏡揉了揉眼,笑著搖頭,“你知道你的缺點是什么嗎?”</br> 楚晝腳步頓住。</br> 楚父嘆氣:“你太敏感也太脆弱了,在我看來,那個小姑娘都比你堅強,你要多學著信任她一點,不要給她太大壓力,不然你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人,遲早有天會被你嚇跑。”</br> 楚晝抿嘴沒說話,沉默半晌,打開門走了。</br> *</br> 舒又曼帶梁藥去楚晝隔壁的房間,也是專門為她騰出來的客房,經過一番布置,里面已經完全是女孩子住的房間了。</br> 梁藥看著里面,雪白的墻壁,淺藍色地毯,占了一面墻的衣柜,書桌上擺了一盆紫色郁金香,最后是正中間,粉色蕾絲床帳的大床。</br> 是真的很大,梁藥肉眼評估了一下,睡三個人都綽綽有余。</br> 她懷疑這是一種暗示!</br> “喜歡嗎?”舒又曼笑問。</br> “嗯。”梁藥表情有些復雜,“其實沒必要弄得那么好,我睡哪都行。”</br> “都這個時候了還說什么,”舒又曼抱了抱她,“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對你好也不全是為了兒子,只是想做就那么做了,你的情況我大概也了解一點,你媽媽偏心得過了頭,所以我想啊,我至少得讓你感受下我無處安放的母愛。”</br> 梁藥吸了吸鼻子,努力抑制住眼角的酸澀,在她懷里拼命點頭,“謝謝阿姨。”</br> 舒又曼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笑道:“雖然半強迫把你拐來當兒媳婦,但這只是我的想法,你和楚晝的事還是得看你們兩個,世事無常,你們畢竟還小,感情這事說不準,如果你以后發現自己和楚晝不合適,不用顧忌我們,直接說實話就可以了,不用勉強自己的。”</br> “阿姨……”梁藥覺得自己真的要感動的落淚了。</br> “不過我當然是希望你們能成的,”舒又曼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照片給她,積極當媒婆,“如果晚上睡不著,就看一看你男朋友,相信他能給你安全感。”</br> 梁藥接過來看了看,照片里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長相清秀端正,文靜靦腆的樣子,對著鏡頭輕輕微笑。</br> “……楚晝?”梁藥驚訝,看了好幾遍,“這是楚晝?”</br> 如果不是那張臉,她還真不敢認,氣質相差太多了。</br> “就是他,”舒又曼有些惆悵,“以前的小晝就是一個文靜的男孩,逗一逗就臉紅,多可愛啊,可后來……后來不提也罷,這張照片就送你了,睡不著就拿出來看看,晚安。”</br> 舒又曼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傷心事,勉強笑了笑,揮揮手走了。</br> 她走后,梁藥沒有乖乖去睡覺,看了照片良久,嘆了口氣。</br> 怎么辦,想他了。</br> 哪里催眠,分明就是失眠!</br> *</br> 楚晝也沒有睡,他靠在床頭,低垂著頭,想著父親說的那些話,心里有些煩躁,想抽煙,但在家里,便抑制住了。</br> 不要給她太大壓力……是什么意思?</br> 他對她的喜歡,對她來說是壓力嗎?</br> 楚晝從來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怎么去喜歡一個人,也不知道怎么對她好才是真的好,他應該,更克制一點嗎?</br> 他沉思間,房門忽然被敲了敲,“晝晝,我可以進來嗎?”</br> 少女輕軟和緩的聲音細細傳來。</br> 楚晝一愣抬頭,還沒說話,穿紅裙子的女孩已經將門打開了條縫,然后偷偷鉆了進來。</br> “你怎么來了?”</br> 楚晝張了張口,發現聲音有點啞。</br> “我想你了呀!”梁藥看到他靠在床頭,微微一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br> 熟悉的玫瑰香味靠近,她坐在了他旁邊,楚晝下意識想抱她,但又有點遲疑,最后還是收回了手,“太晚了,你快回去睡吧。”</br> “你突然怎么了?”梁藥大感意外,她都主動送上門來了,他竟然拒!收!了!</br> 楚晝垂眼沒說話,像是有心事。</br> 梁藥被他無視很不爽,忽然靠近他,捧住他的臉,一口親了上去,舌尖試探地描繪他的唇形,然后小心翼翼往里探。</br> 楚晝微微一僵,沒有過多猶豫,大手扣住她的腦袋,反客為主貼上去,吻得更深。</br> 梁藥知道他一直都是一個非常冷靜自持的人,再怎么動情也不會越雷池一步,但他會盡情地在能活動的范圍內,一滴不剩地榨干福利,就像這個吻,他都能吻出山路十八彎的味道。</br> 梁藥被親得七葷八素,完事后被他抱在懷里,他的臉埋在她的頸窩,喘息著問:“為什么?”</br> 梁藥感覺到他身體滾燙,一動都不敢動,僵硬道:“什么為什么?”</br> 楚晝:“怎么突然過來了?”</br> 梁藥:“都說了,我想你了啊。”</br> “……”楚晝沉默著沒作聲,只是抱她越發緊了。</br> “好了,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梁藥別扭地推了推他。</br> 楚晝雖然有些不情愿,但還是松了手,“我送你。”</br> “不用,”梁藥搖搖頭,站起身整理衣服,“就幾步路。”</br> 楚晝沒有勉強,安靜幾秒道:“晚安。”</br> “晚安……”梁藥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問:“你這次也不沖冷水澡嗎?”</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