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惟眼神期待,一瞬不瞬的望著鐘晚。
“你問。”他說,“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會告訴你。”
這個問題,其實已經壓在鐘晚心底很久了,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鐘晚在心里措辭了很久,她輕吸一口氣,半晌才問出,“你為什么,這樣怨恨余止深?”
鐘晚凝視著江惟的神情,他眼眸一閃,眉心攢起一些弧度,似乎不愿意提起這件事。
鐘晚卻恍若未覺,繼續追問,“我聽他說,你們曾經的關系,也是很好的?!?br/>
江惟與鐘晚對視良久,終于還是妥協在了她期待的眼眸里。
江惟垂下眼睫,點了點頭,“是,是很好。”
他說著笑了笑,唇畔揚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像是想起了很久遠的,令他歡喜的往事。
江惟說,“我剛進江家那年,對身邊的一切都很陌生,唯獨這個表哥,讓我覺得很親近,可他——”
話未說完,他咬了咬牙,不忍再繼續,只得冷著臉憤懣道,“晚晚,他不是一個好人!”
……………………
……………………
江惟終于還是妥協了,將余止深過去的點滴都告訴了鐘晚。
回到余宅的路上,鐘晚覺得渾身發冷,那些內容讓她有些無法消化,甚至不愿意去相信。
鐘晚陷入矛盾中,神思恍惚。
余宅。
余止深已經回來了,鐘晚進去臥室時,正看見臨窗而立的男人正埋首點煙。
他動作優雅,舉手投足都透著旁人難以企及的矜貴。
他剛在二樓,看到她從車上下來了。
這會兒見到她站在面前,也只是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眸子,卻仿佛繾綣著無限柔情。
余止深淡淡道,“跟他見過了?”
嗯,去見江惟之前,鐘晚特地告訴了余止深,怕他誤會。
甚至,她還琢磨了許多措辭,擔心他會不同意。
只是沒想到,這男人意外的大度了,竟然什么都沒說,只是要她早些回家。
鐘晚點頭,走過去。
鐘晚站在他面前,男人瞇了瞇眸子,唇邊撩起三分弧度,笑了起來。
他伸出手,指腹捏了捏她的臉,淡笑著問,“都說了些什么?”
他像是心情還不錯,沒有步步緊逼的質問,也沒有審視探究,像是只隨口一問。
鐘晚抿了抿唇,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她的反應,都映在余止深眼睛里。
男人濃眉微挑,心底了然,語氣仍是平靜的說,“或者,他說了關于我的什么事?”
鐘晚在回來的路上,腦海中已經構想出無數個會和余止深談起這件事的畫面,甚至在心里整理了自己該回答的內容。
可此刻真的面對著這個男人時,她竟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沉默了半晌,余止深也饒有耐心的等著她回答。
鐘晚在心底掙扎,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與他對視著。
她說,“是說了一些?!?br/>
鐘晚誠實的模樣,倒是讓余止深心悅。
他將咬在唇間的煙拿開,,吐出一口青白色的煙霧,繚繞不清的煙霧間,映著男人英挺的五官。
他瞇眸淺笑,淡淡道,“你有什么什么想問我的呢?”
話已至此,鐘晚倒不像再隱瞞些什么了。
她倒是很想聽余止深講一講,他的過去。
江惟所說的,她相信。
但是難保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她不想由此誤會了余止深。
想到此處,鐘晚心頭倒是淡然了一些。
她仰起頭看他,唇畔微彎,笑意吟吟的問,“你曾經愛過肖明煙?”
余止深聞言,怔了兩秒。
鐘晚的問題,倒是讓他十分意外。
他眉心擰起一些弧度,忽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他的反應,讓鐘晚心底有些不是滋味,酸酸的。
雖然這個問題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是此刻見他的反應,她還是很不舒服。
她心里哼了聲,蹙蹙眉不悅道,“不說話,就是默認了?!?br/>
原來是吃醋了。
余止深心情愉悅,他繞過鐘晚身側,走到沙發邊幾前,將手里未吸完的煙碾滅在煙灰缸中。
復又回身站在她身側,忽然地將她抱了起來。
鐘晚一驚,被他抱在懷里還未來得及掙扎,男人沉沉的聲線,已經拂過耳際,說,“晚晚,過去不重要?!?br/>
他抱著她坐在了沙發上。
鐘晚掙扎了一下,想從他身上離開,卻反而被她攬緊。
男人微熱的指腹擒住她柔軟的下巴,他稍稍用了力,迫使著她不得不抬起頭看他。
余止深說,“重要的是,我現在愛著你?!?br/>
鐘晚心頭一動,被男人這句話撩到了。
男人灼熱的視線,一瞬不瞬的望著她,黑如曜石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柔情蜜意和占有。
鐘晚睫毛輕顫,收回視線,不再與其對視。
她偏過頭,躲開了他的手,視線凝著他胸膛的位置,出聲問道,“余君禮的腿傷,和你有關?是你開車撞了他?”
這樣的直白的詢問,令余止深有一瞬間的怔住。
剛才她問起肖明煙時,他就猜到了江惟會對她說的話。
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會詢問的如此直接。
他靜了好一會兒,方才出聲道,“晚晚,二十歲的我,受過感情的傷,愛情、親情?!?br/>
他語氣很輕,平靜的倒不像是提起過往的傷痛,反而像是在談論著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余止深說,“那時候,我并不知道君禮對我的恨那么深。”
鐘晚倏然抬眸,詫異道,“他恨你?”
“當然恨我。”
余止深扯了扯唇,自嘲失笑,“他恨我的母親介入了他的家庭,許多年來的蟄伏,一直蠢蠢欲動想要和我同歸于盡?!?br/>
余止深垂眸,與鐘晚對視。
他眸底星光熠熠,像是藏著萬千星辰。
鐘晚看著,竟不自覺被吸了進去。
她白皙的小手緊攥著男人的袖口,眼神里滿是心疼。
余止深嘆了口氣,微笑著說,“我現在的確算不上好人,可過去的我,做不出故意撞他的事?!?br/>
鐘晚看著他良久,其實,在問出這些事的時候,她心里就已經選擇了相信。
這會兒,愈發篤定了余止深的所言。
于是,她問道,“那你為什么不和江惟解釋呢?”
“沒有必要解釋?!?br/>
余止深語氣格外的平靜,可鐘晚仍是能感覺到他心頭的失望。
當年,他與江惟感情很好,想必也是付出了真心的。
可沒想到,到了最后時刻,江惟竟然選擇了相信那些風言風語,并且在多年以后,和那個恨他入骨的人聯手合謀,想要置他于死地。
鐘晚心疼的抱住男人肩膀,她嗓音溫柔的說,“除了江惟,別人也是這樣誤會你的吧,包括余君禮,所以……他現在就更恨你了?!?br/>
鐘晚眼底的心疼,沒有逃開余止深的眼睛。
他心頭歡喜,因為她毫不掩飾的關切。
余止深攬住鐘晚的腰,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
他垂首,吻了吻她柔軟的發絲,嗓音磁沉,“別人的看法不重要,晚晚,我只在意你。”
轉瞬即逝的輕吻印在額間,鐘晚心尖兒一顫。
他眼眸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眼睛里像是藏著希翼期待。
鐘晚抿了抿唇,緋色的唇瓣兒挑起一抹令人心醉的笑容。
她輕輕地說,“我相信你。”
這四個字,像是解救了余止深的良藥,將他多年來壓在心頭的郁結,一下子解開了。
余止深眼神愈發溫柔,幾乎要將鐘晚溺死在他的溫柔鄉里。
“乖女孩?!?br/>
他嘆息一聲,復又吻住她的唇。
纏綿的深吻,令鐘晚顫栗。
她微微抬起下頜,青澀的迎合著他。
……………………
……………………
經過這次的事,鐘晚和余止深之間的感情更好了一些。
她也沒再提起離婚的事,倒讓余止深的心情一直很好。
余止深從會議室回到總裁辦,第一件事就是給她撥去電話。
開會時,他腦子里都是她的影子。
昨晚,她情動時纏著他的腰,一遍遍的在他耳邊低低的喚他:老公……
余止深忽然就明白了那句話,什么叫牡丹花下死。
他寧可做一個風流鬼。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通。
余止深率先出了聲,語速溫柔的對著聽筒那頭問道,“在做什么?”
幾秒鐘的緘默,那頭,傳來回應——
“阿深?!?br/>
余止深唇邊的笑意倏然僵住。
熟悉的男音灌入耳畔,對方聲音里隱有笑意,“她在我身邊?!?br/>
余止深向來的克制和冷靜,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緊攥著手機,憤怒道,“余君禮,你想干什么?”
鐘晚這個小笨蛋,竟然被余君禮給抓走了嗎?
余止深的氣急敗壞,像是讓余君禮的心情好了幾分。
那頭,傳來笑意,余君禮說,“沒什么,想見你一面,有些恩怨,在你我之間存在了許多年,該了結了。”
頓了頓,他反問,“你說呢?”
“余君禮,你找死!”
余止深幾乎是咆哮著吼出這句話。
他再也不是二十歲時的楞頭小伙子了,這些年來,見識了太多人,太多事。
他以為,早已練就了一顆冷硬的心,可以在面對著一切變化時,都淡然處之。
可偏偏,鐘晚成了他心底的軟肋。
余君禮沒有多言,他說,“阿深,我待會把位置發給你,不要讓我等你太久?!?br/>
語畢,通話驟然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