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篤定且自信的語氣,聽起來很有安全感。
可鐘晚心存顧慮,不想踏入余止深的家庭。
鐘晚覺得,她是在欺騙自己,既然她接受了這個男人,那勢必也要接受他的家庭,得到余家的認可。
一直以來,她都把余家拋諸腦后。
可現在,余止深將它擺在了臺面上。
鐘晚只能選擇接受,接受余止深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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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余止深回余宅接她。
鐘晚自認打扮的很得體,一路上神經都處于緊繃狀態。
在車里時,余止深喊了她兩聲,可她都沒有聽見。
余家老宅位處港城遠郊區,是一處莊園別墅,24小時有保鏢輪班把守。
別墅里,種滿了綠植和鮮花,四季郁郁蔥蔥,清香宜人,很是漂亮。
鐘晚心里卻生出退縮,下車時,她拉住男人手臂,慌道,“等等。”
她還沒準備好。
余止深側首看她一眼,清雋眉目間,盡是淡然。
他彎唇,將她的手握住,溫暖的掌心讓人內心安定。
他嗓音沉沉的說,“別怕,有我在,嗯?”
鐘晚沒有心情欣賞余家老宅的好景色,一心都是待會見了他家人,該說些什么。
余老爺子余振岐,她也是聽說過的,早年間是軍隊里鐵腕人物,退下來后,勢力仍是不容小覷。
他娶了三任妻子,對待感情的態度,似乎……有些隨意?
鐘晚覺得,這樣的男人,一定是喜歡著掌控,余止深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她的身份印在了余家戶口本上,余振岐一定是很氣憤的!
鐘晚跟在余止深身側,小手緊攥著他的袖口,壓低了聲音問道,“見到你父親,我該怎么稱呼他?”
她很緊張,他卻淡淡回道,“隨你。”
鐘晚,“……”
這是什么回答?難道要她叫余振岐爸爸么?怕是要被余振岐當場趕出余家吧。
余止深帶著鐘晚回來,這件事已經提前打了招呼,但是余振岐對鐘晚不重視,所以也沒吩咐傭人留心。
傭人見到余止深,便點頭喊道,“二少爺。”
然后,視線落在鐘晚身上,就顯得尷尬。
“額……”傭人不知道該怎么稱呼。
余止深神色淡淡,提醒道,“這是少夫人。”
傭人詫異的看了鐘晚一眼,“少夫人!”
會客廳內,蘇湘正在修剪花枝。
她穿著修身的旗袍裙,及肩的卷發優雅的披著,一舉一動間透出的風情,像極了上個世紀的電影明星。
盡管鐘晚已經見過蘇湘兩次了,可還是被她驚艷。
蘇湘聽到聲音,放下了手里的剪刀,轉身看過來,然后優雅的微笑著,“阿深,你回來了。”
接著,目光落在鐘晚身上,語氣就冷淡了兩分,“鐘小姐。”
鐘晚朝著蘇湘點了點頭,客氣道,“余夫人。”
余止深詢問了余振岐,得知他在樓上書房,便牽著鐘晚坐在了沙發椅上。
他垂首吻了吻她額頭,語氣安撫的說,“晚晚,老實坐在這兒,我很快回來。”
“嗯。”
鐘晚臉頰一熱,低著頭應了聲。
方才,余止深和鐘晚之間的親密,蘇湘都看在眼里。
她坐在鐘晚對面,優雅的抿了口茶。
蘇湘想起了昨晚余止深給老爺子打電話,父子二人在電話里爭吵里的畫面。
她笑了笑,對鐘晚直言道,“鐘小姐,你知道的,余家不會承認你的身份。”
鐘晚垂在膝上的雙手交握,抬起頭微笑著,“我知道。”
“那你還過來?”
“是他一定要我過來。”
鐘晚還覺得很委屈呢,明明一切都是余止深掌控著,可他的家人,他身邊的女人,都偏偏要來找她的麻煩。
鐘晚想有個清凈,可愛上了這個男人,這兩個字便是妄想了。
對于鐘晚的回答,蘇湘并不意外。
她上一次,已經見識了這個小丫頭的伶牙俐齒。
將一切都推給余止深,果然很聰明。
蘇湘不由得,又想起了許多年前,也有一個和鐘晚一樣的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比她更囂張。
蘇湘意味不明的嘆了句,“阿深他總是栽在女人身上的。”
鐘晚微怔,眸底閃過詫異。
瞧著鐘晚的表情,蘇湘故作驚訝,“怎么,你不知道?”
蘇湘的故弄玄虛,反而勾引起了人的好奇心。
鐘晚細眉輕蹙,手指緊攥,壓下了心頭對余止深過去的好奇。
她知道蘇湘是余止深的繼母,但是卻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如何,即便她想知道余止深的過去,也絕對不會詢問蘇湘。
這時,外間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是傭人壓低的恭謹語氣,“大少爺。”
“家里來客人了嗎?”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清冽又飽含磁性。
鐘晚竟生出錯覺,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
鐘晚跟著蘇湘起了身,抬眼向會客室門口望去。
率先映入眼底的,是一只精致的黑色手杖,男人的腳步有些沉。
蘇湘先出了聲,“君禮。”
余君禮點了點頭,關注點卻是鐘晚。
他眼眸微微瞇起,疑惑道,“這位……”
眼前的男人和余止深有五分相似,尤其是眉眼,深邃不見底的瞳孔,簡直如出一轍。
同樣,也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鐘晚朝著男人伸出手,“你好,我是鐘晚。”
余君禮的手杖拄在地面,他朝著鐘晚走近了兩步,回握住她,“鐘小姐,你好。”
鐘晚聽著略顯熟悉的聲音,忍不住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本以為是錯覺,可余君禮竟點了點頭,“是見過。”
鐘晚詫異。
他說,“之前,我們的車在凱旋路發生過小事故。”
“是你?”
鐘晚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是那輛車的主人。
那天,她只聽到了他的聲音,卻沒看清他的臉。
蘇湘聽著兩人的對話,也有些意外。
她出聲道,“原來你們認識?”
余君禮勾了勾唇,笑容溫潤,他說,“只是見過一次。”
蘇湘了然,介紹道,“鐘小姐,這是阿深的大哥,君禮。”
余君禮給鐘晚的第一印象還不錯,他看起來是個溫和的人。
嗯,起碼會比余止深更好相處一些。
*
余止深下樓時,恰好看見這一幕。余君禮和鐘晚相談甚歡。
他不動聲色的皺了眉,闊步朝著鐘晚走過去。
“大哥。”
余止深出聲喊了人。
他舉動自然的握住了鐘晚的手,淡漠的神色里,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緒。
余君禮瞇眸,握著手杖輕輕摩挲。
他語速緩慢的說,“阿深,不知道你今天帶著女朋友來家里,我沒有準備見面禮。”
“不需要。”
余止深冷淡回應,語氣顯得有些生分,鐘晚敏感的察覺到。
恍然間想起,之前元九說過,余止深和余君禮的關系很好,所以才會那般寵著嘉然。
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那樣。
鐘晚心底疑惑,正出神時,余止深牽著她手的力道收了幾分。
他說,“晚晚,過來,我帶你去見老爺子。”
*
他幾乎是不容分說的牽著她上了樓。
面對著蘇湘,鐘晚還能做到淡定。
可一想到要面對著余振岐,她就心里發慌。
余止深走了兩步,感覺到身后的小女人忽然停了下來。
他扭身看去,她正皺著眉發愁,小臉都要糾結成了一團。
余止深難得溫柔,“別怕。”
他輕撫她的頭發,唇邊扯出一抹笑來。
‘叩叩’
余止深敲響了書房的門。
“進來。”
不多時,里面傳來回應。
那是一個中氣十足的男中音,聽著聲音就大約能猜測出,余振岐是一位很嚴肅的中年男人。
余止深牽著鐘晚進了書房。
彼時,余振岐正站在書桌前寫字,他低著頭,狀態十分認真,渾身都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場。
鐘晚頓時慫了,她緊緊攥著余止深的一只手指,率先出了聲,“余叔叔,您好。”
余振岐聞言,丟了手里的毛筆,抬眼掃了眼鐘晚,不咸不淡的一眼,可卻透著一股子冷意。
余振岐已是中年,可他看起來還很年輕,眉宇和余止深很是相似。
他冷哼一聲,“余叔叔?叫的這么生分嗎,我以為,你會叫我爸呢!”
這句話里面摻著多少不滿,鐘晚聽的明白。
鐘晚低了頭,不敢和余振岐對視。
手指一緊,余止深用力的握著她。
他看著余振岐,幾乎是以宣告性的語氣說,“爸,我今天帶她回來,就是要公開她的身份。”
“我不同意!”
余振岐怒極,他向來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這一輩子都在軍隊里摸爬滾打,最重視規矩二字。
余止深的婚姻,本應該由他做主,可沒想到,這個兒子太過叛逆!
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后又是如此。
余振岐以為,十年的時間,他已經改過了。
可沒想到,他愈發過分了。
余振岐越想越生氣,他猛地一拍桌子,震顫的聲響,讓鐘晚心底生出懼意。
余振岐中氣十足的嗓音,凌厲怒道,“你們的婚姻,我不同意,統統不作數!”
書房里劍拔弩張的氣氛,實在壓抑的人喘不過氣。
鐘晚張了張嘴,很想說些什么,可又怕,越說越亂。
畢竟,他們父子之間的矛盾,在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