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二樓教室,路明非探著個腦袋進來四處張望,教室里空蕩蕩的,只有擺放一張課桌,他走到課桌旁邊,上邊就有名牌寫著,“李嘉圖·M·路”。
“我這算是有英文名字了嗎?”路明非說著回頭,卻愣住了,因為他身后是空無一人。
他和男人相處的四個月里,男人仿佛就是他影子,從未離開的,哪怕是路明非睡著都感覺有個人坐在理他不遠地方,偶爾會看一下他,偶爾會看著窗外發呆,就連路明非洗澡,都能偶爾聽見門外男人的聲音。
3E考試時間是早上九點,路明非是八點半才起來的,所以他是一路狂奔過來圖書館,自己身后根本沒人,他已經習慣了男人在身邊,就好像光和影子一樣,現在回頭看不見自己“影子”,路明非心里莫名空落落的,就好像他丟掉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什么嘛?不是說3E考試很關鍵嘛?自己卻不知道跑去那里了?”路明非嘟囔了幾聲。
教室的大門被人推開了,帶著金絲眼鏡的老頭走了進來,“你就是S級?我是曼施坦因,這一次3E考試的監考官,同時也是學院風紀委員。”
路明非豁然起身,這是高中留下習慣。
“不用那么拘謹,只是一個簡單考試,對于你這種血統的學生來說,應該非常簡單。”曼施坦因看了一眼路明非沉默了一會,“你昨晚是不是參加了校內新聞網的開盤賭注?”
路明非剛想坐下,聽見后半句話有立馬起身,“這個學院不允許的嗎?”
曼施坦因推了推金絲眼鏡框,嚴肅地說,“當然不允許,伱以為這里什么地方?這是學校?你們在校內新聞網上的行為是觸犯校規的。”,隨后他頓了頓,“不過如果你能通過3E考試,那么會坐實S級身份,以你的階級校方可以給予你很大程度寬限,一個盤口賭博而已。”
“這都可以?”路明非有些傻眼,這不就擺明了在卡塞爾,只要階級高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學院對階級高的學生,會有很多特權的,所以特權的前提都是你通過3E考試,如果沒通過你就會被遣送回國。”曼施坦因看了看腕表,“好了,不說廢話了,開始考試吧。”
路明非吞了吞口水。
曼施坦因走到路明非面前,從懷里文件夾之中掏出幾張空白的A4紙張,還有幾只削好鉛筆放在桌子上,還沒等路明非發問,他就已經開始解釋,“試卷沒有任何問題,考試時間是3個小時,如果有什么問題可以提問,祝你好運。”
話音落下,曼施坦因就轉身離開了教室,黑色幕布從窗戶縫隙之中滑下,所有窗戶都被封了起來,教室壁燈亮了起來,大門隨之被關閉。
教室瞬間就剩一臉懵逼的路明非,那種表情仿佛就是見鬼了一樣。
沒有試題的考試?那他該怎么回答?男人之前還信誓旦旦說路明非一定能通過考試的,現在他非常迷茫,而偏偏男人又不在,自己的靠山似乎非常不靠譜。
這時候,播音系統開始播放一首舒緩的鋼琴曲,Peter Jeremias的《Dusk》。
“不知道S級今年表現如何。”教室外富山雅史帶著醫療手提箱站著,其實這一次監考除了曼施坦因之外,還有富山雅史,這都是為了以防候選人在發生靈視之后出現異常,旁邊甚至還有諾諾,她是監考助手,雖然只是一個人在考試,但根據學院流程規定,這些人都是必不可少的。
“不急,我估計大概十幾分鐘之后,他才會開始產生靈視,因為這首曲子前半段節奏太慢了,龍文又很隱秘了,除非血統特別高,不然感受不到的。”曼施坦因說。
“不會有問題吧?”富山雅史有些擔心。
“他是校長欽定的S級,應該沒什么問題。”曼施坦因說。
“希望吧。”富山雅史看著班里同學,盯了一會之后,驚呼道,“路明非是不是已經進入靈視了?”
曼施坦因和諾諾湊過來看向里面,他們很快就看見,路明非已經開始在A4紙張上作畫了,而且他是閉著眼睛的。
“真不愧是S級,對龍文如此敏感,他是第一個產生靈視的呀。”富山雅史有些驚嘆地說,“不知道他那么優秀的候選人,靈視會看見什么?”
路明非聽著舒緩的鋼琴曲,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對于這個3E考試,現在還是一頭霧水,雖說有三個小時,可沒有考題該怎么作答?難道是卡塞爾在耍他?這是什么針對新生的惡作劇?
他抬頭,穿著黑風衣的男人坐在窗沿邊,眺望著落日下的卡塞爾學院。
“你終于來了?”路明非高興地說,他覺得自己見到了救星,“這考試怎么回事啊?連試題都沒有,我怎么作答?”
“你已經作答了啊。”男人說,“所謂的3E考試其實很簡單,學校會將龍文摻雜在音樂之中,有血統的人聽見之后就會產生靈視,然后現實中的你會不自覺的將答案繪制在白紙上,而你現在就是在靈視中,看看周圍。”
路明非扭頭,他發現現在所處教室和之前已經不一樣,原本被黑幕遮擋窗戶全部打開,門外也看不見曼施坦因的人影,明明考試開始的時候是早晨,可現在卡塞爾卻沉落在一片夕陽之中。
“坐坐聊會天吧。”男人眺望著遠方,輕聲說。
路明非猶豫了一下,踩著書桌也上到窗沿,和男人一起肩并肩坐著,眺望著落日下的卡塞爾,他忽然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他好似曾經和誰一起坐在這里閑聊,兩個人的影子被夕陽拉長,一直到太陽墜下地平線,收走最后的余暉。
“你不是想知道我讓你提前開學也好,參加3E考試也好,到底是為了什么嘛?還有為什么要救老唐他們?他們出了什么事?”男人問。
路明非老實點點頭。
“你知道四大龍王吧?”
路明非又搖搖頭。
“我記得暑假的時候給你科普過啊?”男人有些無奈,“四大龍王也就是所謂“四大君主”,青銅與火之王,大地與山之王,海洋與冰之王,天空與風之王,他們是王座上雙生子,都是有龍皇尼德霍格直接繁衍的初代種。”
“哦哦!想起來了。”路明非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
“混血種和純血龍族的立場是不死不休,卡塞爾就代表的混血種立場。”男人說,“而你那位星際的好朋友老唐其實就是青銅與火之王,王座上雙生子的哥哥諾頓。”
“我靠?老唐那么牛逼啊?”路明非一驚,很快他發現關注點不該在這里,“那……”
“是的,站在卡塞爾立場上,你和老唐是敵人。”男人說,“所以你要殺死他,當初的我也是這么做的。”
路明非整個人愣住了。
“當然我存在的意義就是改變這個結局。”男人說,“提前參加3E考試只是第一步,通過考試之后,他要申請參加在三峽執行“夔門計劃”,并且當場擊殺守護青銅城的次代種參孫,救回葉勝和酒德亞紀,這樣他們就會帶回青銅與火之王另一個雙生子“康斯坦丁”的繭,以及對龍王專屬武器,“青銅煉獄·七宗罪”,這都是為了計劃后續能順利進行。”
路明非嘴巴睜的老大,簡直可以塞進去一個蘋果了。
“你這個計劃,太瘋狂了吧?”他叫道。
“有什么問題嗎?”男人不解地問。
“問題多了。”路明非苦著臉,“你不是說過我現在血統大約就是個A級,什么龍侍參孫,雙生子諾頓和康斯坦丁,次代種和初代種是遠遠凌駕于混血種之上,那該怎么擊殺?”
“你上啊,你不是S級么?殺個次代種應該沒問題的吧?”男人問。
“不是你說混血種和龍王有著天塹一樣差距。”路明非叫道,“你以為我是圣斗士星矢啊?打不過就燃燒小宇宙。”
“所以呢?”男人冷漠的看著路明非,“你要放棄計劃?看著他們去死?或者讓那種結局再來一次?”
路明非一愣,他沉默了一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你那么厲害比起讓我上,是不是有更好的選擇?萬一我失敗了,那你的努力不久一切前功盡棄了?”
救人也好,尼伯龍根計劃也好,路明非都是被男人趕著走的,如果他不做就會死人這種念頭給他太大壓力。
他就是這么一個人,每天就像看看動漫,玩玩星際,如果不是男人說尼伯龍根計劃中途不能停止,否者要掛掉,路明非開始第一天都堅持不下來。
他一直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無關路人,在晚會的臺下看著柳淼淼彈鋼琴的完美側臉也會幻想CIA一樣特工從天而降,可他真要他賭命去拯救世界,又會覺得很累。
“只能你來。”男人說。
“為什么?”
“因為,這是我們兩個人救贖。”男人重復了這句話,沉默了一會,他繼續說,“好吧,我理解你的心情,畢竟我當初和你一樣又慫又沒勇氣,所以才會留下那么多遺憾,我也沒資格說你,這樣吧,我們兩做個約定,我可以給你一次作弊機會。”
“作弊?”
“你肯定讀過《浮士德》,畢竟那是陳雯雯推薦給你的。”男人笑著說。
路明非點點頭。
“簡單來說,就是魔鬼靡菲斯特和浮士德打賭,靡菲斯特成為浮士德的奴仆,幫他實現愿望,或者幫浮士德滿足于世俗的快樂,主仆關系解除,而浮士德的靈魂歸魔鬼所有。”男人說,“以前也有個小魔鬼跟我簽訂了契約,他可以幫我四次,每一次收走我四分之一靈魂。”
“每次收走四分之一靈魂?這代價那么高?”路明非一驚。
“我已經召喚了三次魔鬼。”男人說,“所以我只能最后在幫你一次,你可以在絕境或者你認為必要的時候,跟我做交易,我會和你進行最后一次交易,幫你擺平幾乎所有事情。”
“就像電影院那樣?”路明非想到電影院那次。
“那種只是小小的售后服務,并不算在交易之中。”男人認真盯著路明非眼睛,“說到底,你是你,我是我,你沒經歷過我的人生,所以沒辦法理解很正常。我也不會過分強求你去做那些事情,但我們既然已經做了交換,我幫你提升了血統,你最少也要做些事情不是嗎?”
路明非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男人確實幫了他很多,特別是血統提升,說實話現在要是他在面對當初趙孟華和那群兄弟,他或許可以輕而易舉把他們全部放到。
“你現在繼續按照我的計劃往下走,當你遇見不能解決,或者危急生命的事情,我給你一次作弊機會,交易完成,同時也代表著我們之間契約結束,之后我不會在要求你做任何事情,之后的路隨便你怎么走。”男人說。
路明非一聽,也算合理,思考了一會,他忽然愣住了,慢慢扭頭看向男人,“那如果進行最后一次交易,你豈不是和魔鬼完成了四次交易,你會怎么樣?”
男人沉默了一會,轉頭看向即將沉下天際線的夕陽,那雙黑色的瞳孔在落日中暈出一抹淡紅色,“這些就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了,做好你該做的就行了。”
路明非還想在說什么,男人就已經伸出手用力拍了一下路明非肩膀。
“喂!考試結束了,你還睡呢?”有人用力推著路明非的肩膀。
路明非模糊抬起頭,睜開眼睛,“師姐?你怎么在這里?”
“我是今年3E考試助手,原本只用參加一次,多虧你這個S級,現在提前過來了幫忙。”諾諾氣呲牙說,“我今年要參加兩次3E考試當助手。”
“收卷了!”她賭氣一樣抽出路明非鬼畫符一樣的幾張畫稿,簡單清數了一下之后,用訂書機“咔嚓”一下訂好,隨后交給了曼施坦因教授,曼施坦因接過答卷,并沒有看而是直接鎖進了黑色密碼箱。
“考試結束了,還不走?”諾諾站在教室外對著路明非說。
“哦哦!知道了。”路明非起身,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他習慣性往回望去,看見男人原來真的一個人坐在窗邊,只是他旁邊留下一個空位,就好像是給誰準備的。
也許是他,也許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