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晚叫我出來，不是你的風格啊。”
    私人會所的包廂，季明玥到時，顧尺自己已經喝上了。
    “這么久沒一起喝兩杯了，你不樂意。”顧尺靠在沙發的軟墊上，面色平平，打結的眉心卻出賣他了。
    “我哪敢不樂意。”季明玥笑嘻嘻的在顧尺對面落座，自覺的給自己倒了杯酒。
    “什么事惹你不痛快了。”季明玥小酌一口，隨即開口問，顧尺平白無故找他出來，肯定又什么事。
    “沒。”顧尺沒肯說，自顧自的又喝上了。
    季明玥挑眉，顧尺不愿說，他當然不會強求。
    “對了，你養的小孩兒呢？”
    季明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顧尺就是因為于貝的事正煩。
    “醫院。”
    “醫院？”季明玥話音都拔高了，“你把人玩進醫院了？”
    話說出口，季明玥看顧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滿臉寫著三個字——老禽獸。
    “從樓梯上摔下來了。”顧尺無語的深吸口氣。
    “喔。”季明玥跟著松了口氣，“人沒事吧？”
    “手骨折了。”顧尺又喝了口酒，一說到于貝，他心里更亂。
    “那挺嚴重的。”季明玥補了句，看出顧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索性沒說了。
    “你和陸琛怎么樣了？”
    結果季明玥不說了，顧尺卻又一張嘴就戳到季明玥的痛處。
    “我看你和他關系不一般。”
    顧尺指間酒杯晃動，意味深長的盯著季明玥看。
    季明玥心虛的咽了口唾沫，原本利索的嘴，啞巴了。
    “你對他有意思？”顧尺說話直白得要死，瞬時把季明玥給堵了。
    季明玥一口悶了小半杯子酒，終于是開口。
    “你是我哥們兒，我也不瞞你。”
    季明玥說起他和陸琛之間的事，顧尺是聰明人，瞞著沒用。
    “我和他大學那會兒好過。”
    “一直都好好的，結果快畢業的時候，他突然發羊癲瘋，居然和我提分手。”
    “連個理由都不說。”
    “我就把他甩了。”
    季明玥說起來很氣憤，但顧尺看得出他只是表現得氣憤，心里更多的是舍不得。
    其實說好聽點是季明玥把陸琛甩了，實際上是陸琛一聲不吭消失了。
    “你現在對他還有意思？”
    顧尺看到季明玥的眉心飛快動了下，知道自己說得沒錯。
    “喜歡一個人，和喜歡一件東西，到底有什么區別......”顧尺問話的聲音很低，季明玥幾乎沒聽見。
    “來來來，喝酒，干嘛說這么掃興的話。”季明玥來的時候好好的，被顧尺連問幾個問題，給他也整抑郁了。
    季明玥主動給顧尺添酒，酒杯湊到顧尺面前，要和他碰杯。
    *
    [先生還會過來嗎？]
    病房，于貝時不時看窗外黑透的天，扭頭又一直盯著門口的位置看。
    顧尺卻一直沒出現。
    管家在病房做陪護，怕他無聊，還開了電視給他看。
    顧尺私下交代管家放《貓和老鼠》，說于貝喜歡。
    動畫畫面跳動切換，滑稽的音樂在病房里環繞，于貝卻一次也沒笑。
    “應該是公司那邊太忙了，少爺一時間顧不過來。”
    下午的時候，顧尺只交代管家好好照顧于貝，離開也沒說緣由，管家當然不知道他是忙什么去了，但看于貝巴巴等著，只能想出這個理由安慰他。
    于貝點頭，又覺得是自己不懂事，明知道顧尺忙，還總盼著他能抽出時間。
    “小少爺，您餓不餓？”于貝晚飯吃得少，夜還長，管家怕他餓。
    人原本就已經低血糖了。
    [不餓。]
    [爺爺，你先去休息吧，已經很晚了。]于貝臉上露出笑，管家對他很好，他也很喜歡管家。
    而且知道顧尺肯定訓了管家，于貝心里更愧疚。
    “不用不用。”管家連連擺手，“等您休息了，我再走。”
    管家也笑。
    [那我現在休息吧。]于貝捏了捏被子，作勢要躺下，管家忙過來扶他，把枕頭給他鋪好。
    一只手不能動，于貝動作很艱難。
    安頓好于貝，管家關掉病房的大燈，只留下一盞暖調的小夜燈。
    “小少爺，我就在隔壁，您需要什么，就用這個傳喚鈴。”
    管家把傳喚鈴放置在于貝觸手可及的位置，看于貝點頭，這才安心去隔壁陪護的休息室。
    房間恢復寂靜，于貝盯著昏暗天花板看了會兒，反手去拿藏在枕頭下的手機。
    屏幕一摁開，于貝嚇了一跳，足足五個林睿的未接電話，還有十來條短信。
    全是林睿問他為什么沒來學校的，還有問他什么時候來的。
    于貝想了想沒回復林睿，現在時間不早，林睿估計也休息了，高中七點半就得上早自習。
    于貝開了和顧尺的聊天界面，顧尺的微信頭像很平常一片黑，看著跟假號似的。
    于貝的頭像則是小時候還在喝奶的雪球。
    聊天界面框上的時間停留在兩天，就是他喝醉和林睿在酒店那天。
    于貝把他和顧尺的聊天記錄一條條翻過來，看了又看，來來回回左不過二十條。
    只是看著那些蒼白僵硬的文字，于貝都能想象出顧尺打字時候的樣子，甚至是手指在屏幕上跳動的頻率。
    [先生，今晚會過來嗎？]
    于貝緩緩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鬼使神差的點擊了發送。
    等消息閃出去好幾秒了，他才猛然從失神中驚醒，看到屏幕上已經發出的消息，于貝嚇了一跳，慌腳忙手的趕緊撤回。
    這么短的時間顧尺應該還沒看見，于貝深吸口氣安慰自己。
    但左右想想，要是顧尺看到他撤回了消息應該會疑惑他發送了什么。
    于貝不想煩顧尺，更怕顧尺覺得他不懂事，深思熟慮后，又給顧尺補發了條消息。
    [先生，晚安。]
    消息跳出去，于貝深吸口氣，盯著屏幕上備注的“先生”二字看了很久。
    他心里還是揣著期待，期待能收到顧尺的回復，哪怕只是一個字，或者一個標點符號。
    但是沒有，顧尺一直沒回，手機消息安安靜靜。
    顧尺大抵不會回復了，于貝吐了口氣，關掉聊天界面，轉而打開了手機相冊。
    看著顧尺英俊的面容，于貝忍不住傻笑，腦子里回憶起顧尺躺在他身邊的樣子。
    于貝趁顧尺睡著的時候沒少偷看他，甚至還大著膽子，用手指去戳顧尺的臉。
    動作很輕，顧尺并沒有發現，但是那種逾矩的行為帶來的刺激是前所未有的，甚至讓于貝覺得興奮。
    于貝這邊抱著手機舔顏，卻不知賓利車上的顧尺正看著他發來的消息沉思。
    于貝飛快的撤回的第一條消息也沒逃過顧尺的眼睛，顧尺全看見了。
    撤回的舉動，還有補發過來的消息，于貝的心思被顧尺猜出個七七八八。
    深夜的醫院的VIP病房更安靜，病房門鎖被彈開，偉岸的身影推門進來。
    靜謐的空氣里還回蕩于貝平穩的呼吸。
    顧尺走到近前，看到掉落在于貝手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于貝卻睡著了
    顧尺隨手將手機撿起來，看清上面的圖片，漆黑的眼眸一閃。
    什么時候被拍了顧尺自己都不知道。
    手機相冊被顧尺從頭到尾翻了個遍，自己看自己被偷拍的照片，顧尺說不出是種什么感覺。
    只是他投向于貝的眼神無奈又溫和。
    顧尺熄了手機屏幕，放到一邊的床頭柜上，免得于貝翻身的時候膈應到自己。
    他正想著，于貝真要翻身了，而且是往左手邊翻。
    顧尺趕緊扶住于貝的肩，引導著不讓他往左邊翻，他左手骨折還帶著夾板，要是按壓到了指不定以后會留下后遺癥。
    于貝睡眠太淺了，被顧尺這樣一碰，立刻醒了。
    一睜眼，正和顧尺對視上。
    顧尺站直身軀，扶住于貝的手，跟著也撤回了。
    [先生......]于貝仔細確認，顧尺真的來了。
    “睡吧，不早了。”顧尺沒說什么，更沒提于貝手機的事。
    顧尺開始脫外套，于貝看他的架勢，是打算在沙發上睡了。
    于貝右手撐著床板坐起來，朝顧尺揮手，想吸引顧尺的注意力。
    “怎么了？”顧尺看他的樣子，還以為他想去衛生間，邁步過來。
    于貝慌慌張張的挪動身子，騰出一半床位，他的病床是一米八的大床，躺下兩個人沒問題。
    [先生，睡沙發不好...]于貝只有一只手利索，比劃起手語來，還是困難。
    [床很寬...]
    于貝看著顧尺，很小心翼翼。
    “不了。”
    “萬一壓到你的手，你還得在醫院多待幾天。”
    顧尺順手摸了把于貝的頭。
    于貝抓住顧尺溫涼的手心，乖乖的笑，還搖頭。
    [我不會亂動的，會乖。]
    顧尺看著他默了幾秒，最后掀開了被子。
    被子上全是于貝身上藥水的味道，顧尺嗅著，倒沒覺得厭惡，只是在想于貝身上有多疼......
    這一晚于貝睡得真的很安分，沒亂動，但顧尺睡得也不沉，偶爾會檢查于貝受傷的手有沒有被碰到，造成二次傷害。
    翌日，顧尺起得早，于貝醒過來時，管家早餐都準備好了。
    顧尺抱他進衛生間洗漱，電動牙刷的牙膏都他擠好了。
    “扶住那個，別摔了。”顧尺將于貝放在地上站好，扶住他的腰，免得他又摔跤。
    于貝點頭，仔仔細細開始刷牙。
    “小少爺。”
    管家突然過來敲衛生間的門。
    “什么事？”顧尺替于貝應了。
    “小少爺的手機一直在響。”管家聽于貝手機來來回回響好幾遍了，實在沒忍住開口。
    于貝身體一僵，立刻反應過來應該是林睿。
    顧尺的眼神也瞬時暗下來了，于貝的手機號，按理說知道他才知道。
    顧尺沒說話，松開于貝，開了衛生間的門，管家正捧著于貝的手機站在門外。
    手機被顧尺拿過來，看到上面的備注的“林睿”兩個字，顧尺側目盯上于貝。
    顧尺肅殺的眼神嚇了于貝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