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完游戲，他們當晚還要處理白天收集的資料準備第二天14號一早進行的集中匯報。思顏回房間的時候去看了他們一眼，就沒有過多打擾。

　　因為案子本身，也因為自身的疏忽，何運晨這組又輸了。

　　回去的路上，何運晨和剛趕過來的李浩源坐在一起，在做失敗反思。思顏還是跟徐律坐在一起，說著什么。

　　何運晨深深地看了一眼思顏的側臉，心里一陣無力。

　　是不是，又讓她失望了？

　　“運晨？怎么了？”

　　李浩源拍了拍何運晨的肩膀，問。

　　“哦，沒事。”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可以。

　　何運晨在心里告訴自己。

　　何運晨，你一定不能再讓思顏失望了。

　　其實，何運晨就是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但沒什么不好的，可以為了自己喜歡的人，互相促進成為更好的自己，都在為對方努力，那這就是感情的最好作用吧。

　　回到上海，思顏就把行李丟在律所，先去見了一個客戶。

　　金律像個招財貓一樣，笑瞇瞇地問：“齊律，怎么一回來就這么忙？”

　　“這不是為了實現flag嗎？”思顏笑了笑：“我是真的想放假。”

　　*

　　“過10分鐘，大會議室集合。”

　　又是一天的工作，這一次的課題，由思顏來發布。

　　這是一起民事案件，印章真偽和刑事部分不需要討論，分組進行現場取證，與有關人員溝通，整合。有一天的時間，第二天上午以PPT的形式來呈現。

　　時間很緊，思顏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每個實習生拿著板磚那么厚的資料，離開會議室。

　　分組情況和在歙縣的分組一模一樣，何運晨他們那組也是做好了逆襲的打算。

　　11點半，郭旭組出發。臨走，還跟蔡昆廷解釋一下為什么不選他而選薛俊杰作為隊員。

　　怎么說呢，思顏看著他們兩個對話，莫名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女生的直覺，兩人之間的波動有些奇怪。

　　12點半，何運晨組梳理完，準備出發。

　　明天上午匯報，實習生們今晚怕是要熬夜了。

　　坐在辦公室里，思顏把椅子向后轉，看著窗外。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齊律，你找我。”

　　項淵來的速度很快，這邊電話剛掛，那邊就上來了。

　　“之前不是說想休息的嗎？等這個節目錄完，我給你準假，帶薪。”

　　轉過來看著他，思顏也有些心疼且不好意思。

　　因為跟著思顏，三年沒怎么休息，雖然他說是自愿的，但還是替他感到累。

　　思顏笑了笑，“把手上的案子處理完，咱們除了手上三個長期合作企業，暫時不接新客戶了。”

　　“你也給自己放松放松，不是說想回家陪陪父母的嗎？”

　　“謝謝齊律。”

　　“沒事，我也想謝謝你。”思顏看著面前這個已經跟三年前完全不一樣的男孩子，還是很欣慰。

　　能作為帶著他成長的一個人，于思顏本身，也算是一種成長。

　　*

　　一天后，何運晨，李浩源，李晨和蔡昆廷的報告，因為專業且細致的證據和強有力的邏輯，極度完整詳細的PPT，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詳述，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同樣也是好消息的是，思顏至此手上最后一個任務，結束。

　　上午結束課題，中午男生聚餐吃火鍋，三個女生的聚餐也就一起聚餐。

　　下午發布課題后，何運晨和李浩源，坐在思顏的辦公室里，和思顏復盤。

　　兩個人的喜悅肉眼可見。

　　“浩源，你為什么一定要我說問題呢？”

　　這次贏，李浩源還是希望思顏可以講講有沒有什么問題。

　　“你們這次真的很好，真的，特別好。”

　　思顏眼底的笑意，是真的發自心底。

　　“說實話你們這次的細致是我和其他四位律師都很驚訝的，然后運晨全程脫稿，雖然把李晨講矮了，但還是很好，真的。”

　　“其實你們贏在細節，卡車啊一些極端情況模擬，這個計算很好。

　　一定要說問題的話，就是對于原告的一個證據質疑這一部分，其實可以有提及。然后像倉庫的問題，比如說濕度大啊，不適合儲存，可以加上證據，而不是單單的文字展現。”

　　“浩源還滿意嗎？”

　　浩源趕緊笑著揮揮手，筆下記得一刻不停。

　　“繼續保持，這個狀態很好。”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一次，我沒讓你失望。

　　何運晨的小心思活躍在臉上，思顏心里有些好笑。

　　就特別像一個孩子完成了一件事，跑到自己在意的人面前炫耀。

　　“誒，聽說，你們中午聊到我了。”

　　思顏突然想起來，那個認識自己的PD中午給思顏發過來的東西。

　　“選最喜歡的帶教律師，你們兩個選的都是我是吧？”

　　何運晨和李浩源點頭。

　　“求生欲很強啊。”

　　“不是，是因為齊律真的很優秀。”

　　李浩源解釋，何運晨笑而不語，就看著思顏。

　　挑了挑眉，思顏想起了任務。

　　“明天自己休息一天，后天要跟帶教律師一起度過，記得嗎？”

　　記得，何運晨對于節目組的這個安排，萬分滿意。

　　今天沒有任務，可以下班早一點。

　　思顏也是真的難得不需要對著大量文件，背著一個小包就可以瀟灑的離開。

　　明天是周六。

　　看著樓下車水馬龍，思顏撩了撩劉海。

　　后天帶他們兩個干什么呢？

　　陷入思考，思顏在心底否定了一個又一個答案。

　　算了，先回去吧。

　　“思顏。”

　　回頭，是應該已經走了的何運晨。

　　“你沒和浩源俊杰他們一起回去嗎？”

　　“沒有。”

　　何運晨背著手，走近思顏。

　　“所以，我可以蹭車嗎？”

　　“齊律。”

　　*

　　齊思顏要先去拿筆，前段時間在萬寶龍專柜定的大文豪系列的致敬維克多·雨果墨水筆。

　　正好，帶著何運晨一起過去。

　　等拿了袋子，轉身，就和何運晨一直盯著自己的目光撞了個正好。

　　“怎么？”

　　順手接過齊思顏手上的袋子，思顏看著他的動作，沒有反駁，只是好奇他有些奇怪的目光。

　　“就是在想……”何運晨笑了笑，“誰能配得上齊律啊。”

　　財富自由，收入豐厚，獨立懂事，最關鍵的是還長得特別漂亮。

　　“誰能配得上不知道，不過……”齊思顏話沒說完就戛然而止，“到了，上車吧。”

　　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問下去，何運晨很聽話的就上了副駕駛。

　　車里的布置往往也能看出車主人的習慣。

　　輕嗅，是一股淡淡的香味。

　　車的后座上，是兩個淺色的抱枕。

　　“正好你也沒吃晚飯，我請你吧。”

　　“啊？又是你請啊？不太好吧……”

　　“沒事，不貴。”思顏踩上油門，打動方向盤，平靜的語調卻說出讓何運晨驚濤駭浪的話，“去我家吃吧，我做飯。”

　　如果何運晨內心的話全部說出來，可能會有一些#￥%%##￥這樣的詞，很少說臟話的人第一次有了一種爆粗口的沖動。

　　齊思顏你在想什么？

　　何運晨不敢看她，只是用余光瞥見，女孩還是那樣鎮定的表情，讓人一陣挫敗。

　　就這么隨便帶一個男孩子回家嗎？

　　何運晨不知道的是，他在心底問的這句話，齊思顏同樣在心底問了自己一遍。

　　齊思顏，你在想什么？

　　為什么要帶何運晨回去？

　　無數的問題出現在腦海里，思顏抿了抿嘴，看著不遠處的紅燈。

　　99秒。

　　怕是腦子有問題。

　　也不知道是在說紅燈，還是在說自己。

　　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思顏身體的動作遠遠快過大腦的動作。

　　等真的后悔不應該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推門進來了。

　　“額……你先坐吧，就，那個是書房，你客廳書房可以隨便轉轉然后……電視那有游戲手柄，無聊的話你可以玩。”

　　思顏家的裝修風格，是輕美式和簡約風格的融合。整個家的配色，大面積都是低飽和度的色彩或者直接純白。

　　干凈利落的色調，鮮明的結構線條，幾乎找不到復雜累贅和很有設計感的切割造型，配上一些高飽和度的配飾。

　　整個家看起來有質感，非常干凈，一些少女心的東西不僅不突兀，反而增加了一份女孩子的柔軟。

　　而主人，應該是很有生活品質的人。

　　何運晨第一次來，看了一眼，也不敢多走動，就順著思顏手指的方向，進了書房。

　　書房不小，整整一面墻的書柜和一條長壁柜里里面整整齊齊擺滿了書，點綴著一些極具設計感的裝飾品。壁柜下面是一張書桌，書桌邊上，是擺在書桌和書柜中央的一張圓形地毯。

　　地毯上，是一張軟骨頭沙發，正對著窗戶。

　　書柜上仔細看看，有書，有裝飾品，有和朋友的合照，有和家人的合照。

　　最后來到書桌前，桌子很干凈，一臺電腦，一盞臺燈。書桌上的相框里，照片里，是思顏和齊岱澤。

　　電腦前，有一本書。

　　書中間夾著書簽，應該是思顏正在看。翻開，在扉頁上有一行字。

　　看字跡，是思顏自己寫的。

　　活在這溫暖的人間，太陽強烈，水波溫柔。
　　從黎明到黃昏，陽光充足，勝過一切過去的詩。

　　這兩句是海子說過的話。

　　何運晨知道這兩句。

　　懷著好奇，翻過來，下一頁寫的是——

　　“陽光很好，風也正好，一片葉子掉落，都想第一個告訴你。——2019.9.15齊思顏”

　　花體的簽名對于熟悉的人來說還能看出是女孩的名字。

　　但就那個簡單的日期，8個數字，一向對數字敏感很有頭腦的何運晨卻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

　　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層霧，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攥住，腦海里，是煙花炸開的聲音。

　　有些吵，有些鬧，最后一片嘈雜，良久才恢復平靜。

　　指腹摩擦著那個數字，已經干涸的字跡不會模糊，反而在何運晨眼里逐漸越發清晰。

　　2019.9.15，周日。

　　那是——

　　從歙縣回來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