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慶做了一個夢,夢里他成了斷了腿的乞丐,又聾又啞。每一大早出門乞討,然后晚上被人拖回去,不僅拿走所有的錢,而且吃不飽穿不暖。
他沒有上過學,也沒有好體魄,一場暴雪就會讓他連續(xù)感冒。整日趴在街頭,就像一條流浪狗一樣。
街上的路人很多,有幾張秀麗的面孔,他總是覺得似曾相識。可是那漂亮的麗人,就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難受。
有時候,他也會做夢,躺在街頭夢到自己成了大人物,長得英俊又富有才華。每個人看到自己都尊敬自己,女人就像狂蜂利一樣往自己身上撲。
然而每次這種夢醒來,他都會異常難受,繼續(xù)又聾又啞的生活。
直到頭發(fā)花白,他趴在路邊奄奄一息如同一條茍延殘喘的老狗。沒有人敢靠近自己,自己就在一個大雪的街頭死去。
就在夢到自己死去的時候,張元慶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像是差點溺死的落水者,大口喘著粗氣。他的眼睛雖然睜著,可是什么東西都看不見,什么東西都聽不見。
這一刻,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張元慶還是那街頭死去的老乞丐。夢與現(xiàn)實,讓他產(chǎn)生了片刻的錯亂。
好半晌,張元慶才有了感覺。色彩、聲音、痛覺,慢慢的進入到他的大腦來。
張元慶醒來就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從病房來看,是干部或者大老板才能享用的獨立病房。自己身上連了不少線,而且還吊著吊瓶。
看到生命儀,張元慶不禁心中一抖。他還記得,自己在周強斌家醒來的時候看到過生命儀,此刻再看到同樣的設(shè)備,竟然恍然若夢,一時之間覺得自己還在做夢。
張元慶強撐著睜開眼睛,急切地想要看清四周,看清身邊的人。可是他眼睛眨了一下,意識再一度陷入沉睡。
隱隱聽到女饒聲音:“他醒了……”
再一次醒來,病房里面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
張元慶艱難地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腿,發(fā)現(xiàn)雙腿還在。此刻,他竟然想要流淚。
這是張元慶第一次真實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和在山上與趙心怡一起挨凍的感覺不同。那個時候,雖然危險,但是他有著堅強的意志能夠維持清醒,有強壯的體魄抵御寒冷,直到有人出現(xiàn)才放松暈倒。
而這一次,張元慶真切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無助。當那輛車撞過來的時候,他引以自豪的意志力,強壯的體魄,都薄的和紙一樣。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那一刻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了。
仿佛命運擲出一個骰子,決定著自己的生與死。
“元慶,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周強斌的聲音,為張元慶驅(qū)散了一些殘余的恐懼。
張元慶下意識想要起身,但是全身疼痛。
周強斌親自為他將床搖起來一些,讓他能夠更加直觀看清病房里面的人。病房里面都是醫(yī)生和護士,他們在觀察著自己。
“領(lǐng)導(dǎo)……我差點認為自己醒不來了。”張元慶嘶啞著嗓子,無力地到。
周強斌作為心思深沉的大領(lǐng)導(dǎo),此刻聽到這句話,也感覺眼眶微微發(fā)紅。張元慶這一次能活下來,可以是運氣。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周強斌關(guān)心地問道。
張元慶哪里能得出來,他現(xiàn)在除了疼,什么都感覺不到。
周強斌又詢問:“你還記不得記得什么?”
張元慶皺緊眉頭,他只記得車子翻滾的瞬間。似乎是一輛大貨車,但是這段記憶又不是很清楚。甚至他一度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里出事的。
周強斌又看向主治醫(yī)生,主治醫(yī)生趕忙上前:“周市長,張秘書的情況還好。主要是大腦受到了震蕩,饒大腦有應(yīng)激反應(yīng),所以記憶出現(xiàn)部分缺失。
需要一段時間要靜養(yǎng),或許就能夠記起來。至于其他問題都不嚴重,腿部有輕微骨裂,身體多處韌帶有拉傷,只要休息的時間夠了,就能夠恢復(fù)。”
張元慶此刻想到了喬強,趕忙詢問他的情況。
周強斌聽到喬強名字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一絲復(fù)雜,不過還是開口到:“他的情況比你嚴重,三根肋骨斷了,一條腿也斷了。沒有半年到一年的時間,無法徹底康復(fù)。”
張元慶倒是沒有注意到,周強斌提到喬強的時候,語氣的冷漠。
他注意力都在這個消息上,心里也有些難受。他剛剛和喬強建立了良好的關(guān)系,沒想到自己受傷,他受了更重的傷,也不知道職業(yè)生涯還能不能繼續(xù)。
命閱無常和殘酷,是任何人想不到的。
注意到張元慶情緒低沉,周強斌讓醫(yī)生和護士檢查過之后先離開病房。
等到醫(yī)生和護士離開之后,周強斌這才握著張元慶的手,沉聲到:“元慶,這一次又是我差點害了你。”
張元慶聽了這話,不由一愣。他由于大腦受了震蕩,只勉強記起出事前的一幕。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懷疑過這起事故。
周強斌也不和他打啞謎,直白告訴他:“你們是被一輛大貨車撞到的,那輛大貨車前后兩次撞擊你們,都是不要命的方式。司機沒有系安全帶,當場死亡。”
張元慶這個時候,恢復(fù)了一些清醒。大貨車連續(xù)撞擊兩次,肯定是有問題的。如果是意外的話,明明喬強已經(jīng)倒車閃開,第一次被撞飛還能解釋,第二次再撞上去的話,那么司機肯定調(diào)轉(zhuǎn)方向追過來的。
如果車上坐的是周強斌,那就是有人要他死!
而且這一切都能得過去,周強斌要不是提前有任務(wù),晚上離開了省城。第二,他們應(yīng)該是一起坐車離開的。
張元慶臉色很難看,因為就算周強斌跟著他們一起,他現(xiàn)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就是原本是兩個人在醫(yī)院,變成三個人在醫(yī)院。
這是誰干的事情,膽子竟然這么大?
張元慶看著周強斌:“現(xiàn)在還沒查出一個所以然么?”
周強斌臉色也是陰沉的:“除了大貨車兩次撞擊無法解釋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能夠解釋。這個大貨車司機干了八年了,家里也不是缺錢的樣子。尤其通過血液檢測,他前一晚上喝了很多酒。”
張元慶心想也是,做這種事情,怎么會輕易露出破綻。也就是,這件事發(fā)生了,雖然沒有命中周強斌,可是對方也沒有損失。
他瞳孔忽然一縮,想到一種可能,這次沒成功,那么他們還敢這么做!
張元慶心里只覺得寒氣直冒,他固然向來心狠,村子里面同齡人都罵他跟頭守山犬一樣。可是不代表他真的不怕死。
他能夠與持刀歹徒搏斗,敢于冒著大雨沖進山里救人,都是因為他有一定的把握。這一次碰到的事情,打破了他向來良好的自信,第一次感受到恐懼是何物。
周強斌也看出了他的情緒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休息,你在醫(yī)院要待一段時間。如果出院的時候,你有什么想法,隨時可以告訴我。”
有些話不用明,周強斌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若是想要退出,他給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