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為了把握這一點,我們必須仿佛一磚一石地來拆掉那幢漂亮的阿波羅文化大廈,直到我們見到它所立足的基礎為止。在這里,我們發覺那些矗立在大廈山墻奧林匹斯諸神形象,他們的事跡在光芒四射的浮雕中表現出來,裝飾著它的雕飾花紋
若是有誰心懷另一種宗教去面對奧林匹斯諸神,試圖在他們那里尋找道德的高尚(實即圣潔),尋找非肉體的超凡脫俗,尋找慈愛的目光,那么,他必將大感郁悶和失望,立刻掉頭而去。在這里沒有任何東西讓人想到禁欲、教養和義務之類;在這里,我們只聽到一種豐盛的、實即歡欣的人生此在,在其中一切現成事物,不論善的惡的,都被神化了。而且這樣一來,觀看者站在這樣一種奇妙的充溢生命面前,就會大感震驚,就會問自己:這些個豪放縱情的人們是服了何種神奇魔藥,竟能如此享受生命,以至于無論他們往何方看,“在甜蜜感性中飄浮的”海倫
西勒尼
存在,要成為虛無。而對你來說次等美妙的事體便是——快快死掉。”
奧林匹斯諸神世界與這民間格言的關系如何呢?猶如受折磨的殉道者的迷人幻覺之于自己的苦難。
眼下,奧林匹斯魔山仿佛對我們敞開了,向我們顯露出它的根基了。希臘人認識和感受到了人生此在的恐怖和可怕:為了終究能夠生活下去,他們不得不在這種恐怖和可怕面前設立了光輝燦爛的奧林匹斯諸神的夢之誕生。中間世界持續不斷地重新
痛苦的民族,又怎么能忍受人生此在呢?把藝術創建出來的同一種沖動,作為引誘人們生活下去的對人生此在的補充和完成,也使得奧林匹斯世界得以產生,而在這個世界中,希臘人的“意志”就有了一面具有美化作用的鏡子。于是,諸神因為自己過上了人的生活,從而就為人類生活做出辯護——此乃唯一充分的神正論
痛苦,就在于與這種此在相分離,尤其是快速的分離,以至于我們現在可以把西勒尼的格言顛倒一下來說他們:“對于他們來說,最糟的事體是快快死掉,其次則是終有一死。”這種悲嘆一旦響起,聽起來就又是對短命的阿卡琉斯
至此我們必須指出的是:這種為現代人如此渴望地直觀到的和諧,實即人類與自然的統一性,席勒用“樸素的”
必定會當作一個人類天堂來發現的狀態:只有一個時代才會相信這一點,這個時代力求把盧梭的愛彌兒也設想為藝術家,誤以為在荷馬身上找到了在自然懷抱里培育起來的藝術家愛彌兒。凡在藝術中發現“樸素”之處,我們都必須認識到阿波羅文化的至高效果:這種文化
荷馬的崇高是多么難以言說,他作為個體與阿波羅的民族文化的關系,有如個別的夢之藝術家之于一般民族的和自然的夢想能力。荷馬式的“樸素性”只能被把握為阿波羅幻想的完全勝利:正是這樣一種幻想,是自然為了達到自己的意圖而經常要使用的。真正的目標被某種幻象所掩蓋:我們伸手去抓取這個幻象,自然則由于我們的錯覺而達到了真正的目標。在希臘人那里,“意志”力求在天才和藝術世界的美化作用中直觀自身;為了頌揚自己,“意志”的產物必須首先感覺到自己是值得頌揚的,它們必須在一個更高的領域里重新審視自己,而這個完美的直觀世界又沒有發揮命令或者責備的作用。此乃美的領域,希臘人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鏡像,即奧林匹斯諸神。藉著這種美的反映,希臘人的“意志”來對抗那種與藝術天賦相關的忍受苦難和富于苦難智慧的天賦:而作為這種“意志”勝利的紀念碑,荷馬這位樸素的藝術家矗立在我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