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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打球

    江淮習慣性地拉住了薄漸的手。
    薄漸手很冷, 袖口濡濕著雪水。
    薄漸向來是個外頭下雪出門都要打傘, 進門出門都要好好把衣服拾掇熨帖的事兒逼。
    “收啊。”他低下頭, 像薄漸以前給他捂手一樣,合起掌心, 把薄漸的手攏在里面。但他的手沒薄漸以前那么暖和。
    他挑眼看過去:“多少錢一斤?”
    薄漸笑起來:“你當我是廢品么?”
    “你可比廢品貴多了。”江淮說。
    “不貴。”薄漸斂下眼,看江淮給他捂手,“七十一公斤, 不賣給別人……如果是你的話, 你給我個睡覺的地方, 陪吃陪玩,幫你寫作業(yè),給你輔導下學期預習……還有你要是晚上無聊, 也可以找我陪你睡覺,免費服務。”
    江淮手一頓:“陪睡就免了。”
    門外不算冷,薄薄的雪融在薄漸肩頭,浸濕下來。
    他拉緊江淮的手, 輕聲問:“那你收我么?”他說:“我不陪別人睡覺, 不給別人輔導學習的,要是你不收我,我就沒地方可去了。”
    江淮看著他:“怎么,離家出走了?”
    “沒有。”薄漸說。
    江淮心想, 那總不能是被家里攆出來了吧?
    剛剛放寒假,薄漸家能有什么事,天都黑了, 還下著雪,把薄漸攆出來?
    “沒什么事。”薄漸抽出手來,穿過江淮腰后,沉沉地抱過來,下巴頦抵在他肩骨上,說話間喉結微震,“就是我媽給我報了個寒假交流活動……我不樂意去,就出來了。”
    他身上裹脅著冰冷的雪氣,冷意卷到江淮身上。
    薄漸輕描淡寫地抹掉了柯瑛知道了他在和江淮談戀愛和江淮是“alpha”的事。
    阿財沒在外面。
    江淮靜了會兒,出聲:“就這?”
    薄漸:“……?”
    就這??
    “你媽給你報個輔導班,不挺好的嗎?”江淮稍推開薄漸,瞟了他一眼,“您知道因為家長報輔導班,怒而深夜離家出走……這一般都是小學生能干出來的事嗎?”
    薄漸:“……”
    “幸虧您比小學生虛長六七八-九歲,”江淮說,“不然您就要上明天社會民生新聞里尋找失蹤小學生報道了。”
    “江淮。”薄漸出聲。
    江淮:“嗯?”
    薄漸:“你再詆毀我,你就要失去我了。”
    江淮:“……”
    “好的,我知道了。”他說。
    薄漸又圈住他的腰,下頦靠到他頸窩。江淮怕癢似的縮了縮脖子。
    他沒聲沒響地嘆出口氣,輕聲說:“沒報輔導班,是個國外的高中生會議交流活動……我要去了,我這個寒假就要都呆在國外了。”
    “你媽想讓你去國外過年?”
    江淮有點愣神,一般傳統(tǒng)點的家長……或者直接說一般的家長,都不會過年了還攆孩子去國外參加學習活動。
    “不是過不過年,”江淮后頸處的信息素腺體就在他眼皮底下,他微垂著眼,輕輕地吮吻過去,“我出國了,不就見不到你了么?”
    柯瑛想的就是冷處理。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最叛逆,越不讓他做什么,他越想做什么。她想,逼薄漸分手,估計反而適得其反。
    倒不如把薄漸的時間都安排滿,讓他出國,也不用和男朋友見面……時間久了,關系自然就淡了。
    柯瑛從沒覺得這個年紀的感情能天長地久。
    遑論還是兩個alpha男生。
    不過是互相耽誤時間。
    薄漸上樓了。
    柯瑛被他氣得朋友也不想再聯(lián)系,也不想再出門。她也是被氣急了,沖薄漸背影喊:“不參加這個交流活動,你別的地方也別想去!這個寒假你就老老實實呆在家里,你要學習,還是練琴,我都給你在家請老師,你別想再去找江淮!”
    薄漸關了房門。
    柯瑛在一樓坐到天黑。
    直到天色黑下來,她才勉強冷靜下來,心想她態(tài)度確實也太強硬。
    她想給薄漸發(fā)幾條緩和些的消息,才忽然瞥見薄漸的手機還放在一樓,沒有拿上去。
    柯瑛去找了保姆:“你上去敲門,和薄漸說下來吃晚飯。”
    十多分鐘,保姆才下樓。
    她對柯瑛說:“太太……小薄總沒開門,也沒出來。”
    omega的信息素腺體敏感得不行,江淮從尾椎泛上軟來。“你別咬我那兒,”他推了推薄漸,“就一個寒假而……”
    薄漸盯著江淮。
    “……”
    江淮改口:“哦,那你不想去就不去了吧。”
    薄主席臉色稍霽:“我才不去。”
    洗完澡,頭發(fā)還沒來得及扎。江淮叼著頭繩,用手攏了起來。他瞥過薄漸:“那你準備最近住我家了?”
    薄漸覷過他的頭發(fā):“我?guī)湍闶犷^?”
    “不用。”江淮含糊道。
    薄漸:“免費提供梳頭服務。”
    江淮想起薄主席梳頭爛得一批的技術,光會梳,不會扎。他嗤出聲:“不要。你倒貼錢都不要。”
    薄漸:“……”
    頭發(fā)還沒干,江淮大致用手指耙了幾下,就扎了頭繩。他給薄漸踢過一雙備用拖鞋:“你去洗個澡吧,我衣櫥里的衣服都洗過了……你怎么過來的?”
    身上都是雪。
    可別他媽說是走過來的。
    天黑了,外面零下,下著大雪,從薄漸家到他家,純腳程,起碼要走一個多小時。
    薄漸就穿了這幾件衣服,幾乎都被雪水融透了。
    薄漸換了鞋:“走過來的。”
    江淮猛地抬頭:“??”
    薄漸輕描淡寫道:“出門沒帶手機,身上沒現(xiàn)金。順風車不好搭。”
    他是翻窗出來的。
    江淮愣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想:那薄漸比因被報多門輔導班憤而離家出走的小學生本事大多了……畢竟小學生離家出走,饑寒交迫,身上沒錢,一般就又自己回去了。
    薄主席多堅持了一個多小時,堅持找到了他。
    江淮皺起眉來:“那現(xiàn)在還冷嗎?”
    薄漸擰開江淮臥室門:“一直冷。”
    江淮:“?”
    不至于吧?薄漸進他家都十多分鐘了,他家供暖,氣溫表上明明白白標著22.5攝氏度。
    薄漸坐到江淮的椅子上,微仰頭,拉了拉江淮的手。
    他瞳色天生淺淡,在冷光燈下愈發(fā)近于淺金。“冷啊,”他低聲說,“又冷又難過……我到易感期了,見不到男朋友,走了一個多小時來找他,他還想勸我出國。”
    江淮:“……”
    他忽然想起,剛放寒假,又是月底。
    操。
    薄漸輕嘆出口氣。他無論說什么話,哪怕是畜生話,都不急不慢,便顯得他每次嘆氣都格外缺乏誠意。他拉著江淮的手問:“你說,我能要求我男朋友稍微補償補償我么?”
    江淮:“……”
    江淮沒有感情地抽出手:“你準備在我家住多久?”
    薄漸看著他,眉眼彎起笑來:“我想住到開學,但不會住幾天的。”
    江淮稍皺眉:“什么意思?”
    “明后兩天我就會回去。”薄漸起身,他按壓了下胸腔下不安分的,灼熱的心臟,輕聲笑道:“就是剛剛好易感期到了,忍不住跑出來找你了。”
    想見你的時候,就一秒鐘都不想多等。
    好學生疑似“離家出走”,江淮原本以為薄漸會在他家住到他和他媽一個人先低頭為止……根據(jù)本人經(jīng)驗,這種事短則三五天,長則一個多月。
    他沒想到,薄漸說他明后天就走。
    但即使薄漸沒去參加那個國外的交流活動,江淮估計這個寒假薄漸也還有別的安排。可能是學習,也可能是比賽,社交,或者別的。
    江淮感覺薄漸像被壓在一根高壓線下。
    督促他去努力,督促他去把所有同齡人踩到腳底下,督促他去做一名受人歡迎的“好學生”。
    哪怕“好學生”這三個字,套到薄漸頭上,江淮也覺得虛假。但別人就都是這么認為的。
    薄漸成績好,家世好,能力強,有禮貌。
    這根高壓線叫期望。
    江淮皺起眉,想說“你假期別太累”,薄漸側頭過來,說:“這個假期我可能會比較忙,可能見面就少了……多視頻聯(lián)系。”
    江淮斂口,不知道該說什么。
    半晌,他問:“明天出去打球嗎?”
    “為什么突然想起來打球?”薄漸問。
    因為你說你以前經(jīng)常打籃球。
    但江淮沒說。他說:“我每天都出去鍛煉身體,下雪了,玩跑酷容易出事……我準備明天出去打球,你一塊來嗎?”
    薄漸笑了:“好啊。”
    他過來,低頭親親江淮的臉,拉住江淮的手往一處摸。他小聲說:“不過待會等我洗完澡,你可以來摸摸我么?易感期,親親就會硬。”
    江淮:“……”
    絕大部分咸魚高中生的寒假日常都是放假二十天,前十八天劃水,最后兩天用來焚膏繼晷、夜以繼日地狂補作業(yè)。
    一天語數(shù)英,一天物化生,一張敬月光,一張敬死亡。
    放假第一個星期,正處于全校同學每日劃水的咸魚高峰期。
    兩天時間,衛(wèi)和平對江淮發(fā)出了六次約飯邀請。
    算上夜宵,一天四頓,除了早飯,全在外面湊堆兒吃。
    六次邀請,均被江淮拒絕。
    衛(wèi)和平表示了一定程度的理解,并提出了“都放假了還不出來吃飯,還是不是兄弟”的質(zhì)疑。
    但收到江淮“薄漸離家出走了,在我家住著”的消息以后,衛(wèi)和平就再也沒對江淮發(fā)出過約飯邀請。
    剛早八點。
    今天是個好天,日光明亮,街口尚未消融的積雪亮晶晶地折著光。
    江淮長呼出一口氣,氤出一團白氣,他手指尖凍得通紅。“嘭”,籃球入筐,彈到地上。冬日清早,街頭籃球場幾乎看不到人。
    薄漸撿了球,手腕一勾,遠遠投給江淮。
    籃球撞到江淮虎口。皮是冷的,血肉都是滾燙的。
    他微喘著氣,鬢角滲出層汗:“操……你還真他媽打過好多年籃球啊?”
    江淮沒見過薄漸打籃球。
    薄漸在學校就打過一回,在那次加時賽。但因為某些不想提的傻逼原因,那段加時賽的視頻,至今江淮都還沒在校園網(wǎng)上仔細看過。
    薄漸拎了瓶礦泉水,神情放松:“沒有。我一直努力學習,積極參加學校管理活動,哪來的時間打籃球?”
    薄漸這狗天天上課不聽課,不是看課外書就是提早寫作業(yè),這事兒也是江淮和這狗坐了前后桌以后才發(fā)現(xiàn)的。
    江淮把球砸給他:“滾,你要點臉。”
    薄漸單手接了球,笑起來:“不然你要我怎么說?說實話么?”
    江淮覷他:“實話是什么?”
    “實話,”薄漸走過來,走得很近,肩膀蹭撞到一塊兒,他聽得見薄漸的呼吸聲,“實話就是你不是第一個從我臥室翻窗跳下去的人。”
    江淮稍愣:“嗯?”
    薄漸壓著笑:“我小時候學習學煩了,老師又不讓我出門,我就鎖門呆在房間里……然后翻窗跑出去打籃球。”他輕聲說:“等打完回來,就洗手洗澡,把衣服褲子都對著鏡子整理整齊,一點兒也不能亂……這樣就沒人知道我出去打籃球了。”
    江淮默了。半晌,他說:“以后你想打籃球,可以叫我。”
    “好。”薄漸拉了拉他的手。
    籃球場除了他們兩個空無一人。
    江淮喝了口水,脧過去:“八點多了,回去嗎?”
    “嗯。”
    薄漸衣兜里的手機忽然震了下。
    是消息提示。
    陳逢澤給他發(fā)了條微信,轉載的校園網(wǎng)帖子。
    陳逢澤經(jīng)常給薄漸轉載校園網(wǎng)帖子。一方面是學生會工作管理需要,另一方面是……陳逢澤有一回偶然發(fā)現(xiàn),薄主席居然他媽的也看校園網(wǎng)同人文!
    薄漸點了進去。
    “《誤惹殘情alpha:狼性江淮輕點愛》第五百八十四章:他已懷胎八月,被逐出家門,流落街頭,卻又命運中的相遇,被那個惡魔般的alpha囚入懷中:男人,懷了我的孩子,還想逃?”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不逃不逃。
    欠二更,今天還不起了。
    我已入棺,感覺良好。
    今天就一更,等半夜,我把昨天“就這?”,6w營養(yǎng)液欠下的半章兔尾巴債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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