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
    一切都安靜下來了，狗叫、哭聲，還有裴素芬內(nèi)疚的嘮叨，都遠(yuǎn)去了。
    阮流箏靜坐在房間里，到此時仿佛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耳邊再度響起寧想的哭聲，還有他自己盯著小手上出血的傷口時茫然的眼神，也不斷在眼前浮現(xiàn)侃。
    她拿過手機(jī)，打他的電話梅。
    寧至謙電話響起的時候，正抱著寧想從防疫站出來，寧想哭累了，剛剛睡著。
    把寧想放進(jìn)車?yán)铮恿穗娫挕?br/>     一聲“流箏”，溫和而清晰，傳至她耳側(cè)，隔著黑夜，卻仿佛就在她耳邊低吟。
    “是，是我……”她心中難受，也很是愧疚，“對不起，寧想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沒事了，剛打完針，睡著了。”
    “對不起，我應(yīng)該負(fù)責(zé)的，我當(dāng)時……”她不知道怎么說，如果飯飯咬的是別家的小孩，她一定知道該怎么做，全程負(fù)責(zé)這樣的態(tài)度是必須有的，可是，大約因?yàn)槭撬暮⒆樱驗(yàn)樗运驹谀莾壕透盗艘粯印?br/>     “沒關(guān)系，不用想太多了，早點(diǎn)休息吧。”
    “幫我跟寧想說對不起，我明天下班去看他。”她低聲道，想跟寧想說說話的，既然已經(jīng)睡了，也就罷了。
    “不用了，這幾天都有手術(shù)，你先休息好。”
    她躊躇著，最后覺得，打疫苗的錢該她出這樣的話是不必說的，說了反而很奇怪，只是，還是下定決心，明天不管多晚，都去看看寧想。
    放下手機(jī)時，想著該買些寧想喜歡吃的東西，但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知道寧想喜歡什么。寧想不是她的孩子，甚至她跟寧想見面的次數(shù)都不多，她沒有母親那種對孩子天生的牽掛，但是，這孩子卻奇怪地很黏她，想到寧想每次見到她時的滿足和小心翼翼，心里酸酸的疼惜。
    第二天一大早趕到科室，他卻比她來得更早，正在和丁意媛說話。
    今天他兩臺手術(shù)，上午那臺丁意媛做，下午的是她，看樣子，是在說手術(shù)的事。
    她走近，聽見他在說，“這是個二級手術(shù)，你雖然沒做過，但是絕對沒問題的，加油。”
    “嗯，謝謝寧老師。”丁意媛眼里滿是信心，抬眼看到阮流箏。
    他順著丁意媛的視線看過來，也看到了她，示意她過去，“上午的手術(shù)你是一助，下午是你自己主刀，兩臺一起，會比較累。”
    “哦，我沒問題。”她忙道，連著兩臺主刀都沒問題！
    “嗯，都忙去吧，等會要查房了。”他道。
    阮流箏站在他面前沒有動，想說點(diǎn)什么，但是他已轉(zhuǎn)過了身，看著墻上的影像片子。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對不起，昨晚寧想一定嚇壞了。”
    他轉(zhuǎn)過身來，卻是溫溫和和彎了彎唇角，“沒事，今早已經(jīng)活蹦亂跳了。一件小意外而已，別放在心上，準(zhǔn)備工作吧。”
    她點(diǎn)點(diǎn)頭。
    忙碌的一天，丁意媛的手術(shù)做到兩點(diǎn)多，她那臺做完已經(jīng)晚上八點(diǎn)多了。忙碌起來自然是把什么都忘了，忙完才記起還沒時間給寧想買東西的。
    匆匆對寧至謙說了一句，“在醫(yī)院門口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去看寧想。”
    說完就走，他原本要跟她說句什么的，也沒來得及。
    阮流箏將車開到醫(yī)院門口的水果店，買了兩籃水果，準(zhǔn)備放進(jìn)車?yán)镌偃コ匈I點(diǎn)別的，卻見薛緯霖走到了她面前。
    “流箏！”薛緯霖要幫她提水果。
    “你怎么來了？”她繞過了他的手，自己打開車門。
    “我特意來等你的，給你發(fā)了信息，你沒看到嗎？我等你一起去看看昨天那個孩子。”他說。
    “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不管她跟薛緯霖是什么關(guān)系，她都沒辦法和一個男人一起去寧家見前公公婆婆。
    “可是，畢竟是我的狗咬了人，該負(fù)的責(zé)任我要負(fù)的……”
    而此時，阮流箏已經(jīng)看見寧至謙的車也停下了。
    寧至謙在車?yán)锟匆娝部匆娝⒅约旱能嚕谑峭Ｏ聛恚萝嚒?br/>     “寧老師……”她叫了一聲。
    薛緯霖回頭見是他，笑道，“哎，你好，真巧，我剛剛跟流箏說，一起去看看你孩子，昨晚的事，很抱歉，該我們負(fù)責(zé)的，我們一定負(fù)責(zé)。”
    寧至謙看了眼阮流箏，淡然溫和的眼神，“真不必了，謝謝你們，寧想今天不在家，去大伯家了，剛要跟你說，你跑得太快了。”
    “那……”阮流箏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水果籃，還是交給他，“那我改天再去吧，這個你先拿給寧想吃。”
    寧至謙低頭一看，從她手里接過來，“好，謝謝。”
    阮流箏于是看著他提著水果籃回到了車上，然后，車在擁擠的車道里緩緩開出。
    側(cè)目看了一眼薛緯霖，有些生氣，“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什么？”薛緯霖反問，眼神透著不可捉摸的意味。
    “你故意說和我一起去看寧想！你明知道他是我……”前夫兩個字彼此心照不宣，她沒說出口。
    薛緯霖倒也坦蕩，“是，我是故意的。”
    “薛先生！我說過，我們……”
    “我們不可能，你說過。”他把她的話接了過來。
    “所以，你這樣玩這些心眼很幼稚知道嗎？”她覺得可笑，難道薛緯霖以為這么說以后就能在她前夫面前證明什么嗎？再者，有必要在她前夫面前證明什么嗎？
    “流箏……”薛緯霖拉住她的手臂，“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阮流箏搖搖頭，掙脫出來，“薛先生，我覺得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如果說之前我們還能是朋友，但現(xiàn)在我覺得有壓力了，我年紀(jì)不輕了，不想再給自己壓力，只想輕輕松松隨心所欲地生活。”
    她上了車，將薛緯霖拋在了原地。
    看著她的車離去，薛緯霖呼出一口氣，如果太近的追求讓你有壓力，那就稍遠(yuǎn)一點(diǎn)關(guān)懷吧。他覺得自己也是入了魔了，越是被拒絕，反而越割舍不下了。
    接下來連續(xù)幾天都忙到了極點(diǎn)，每天做手術(shù)做到快半夜，再加上晚班，她天天和寧至謙在一起，可似乎連說句閑話的時間也沒有，好不容易有一天，終于可以正常時間下班了，她追著寧至謙的腳步邁進(jìn)電梯，“等等等等，寧老師！”
    寧至謙看著她，“這么急？”
    “我……我怕你又走了！”她喘著氣，“今天必須去看寧想了！好不容易有時間！”
    他點(diǎn)點(diǎn)頭，“好吧。不去看你心里大概過意不去。”
    的確是這樣……
    道歉的話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說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說了。
    “寧想幼兒園開學(xué)了嗎？”她沒話找話地問。
    “明天開學(xué)。”
    “那這些天誰照顧他？”不是保姆過了十五才回來？也就是說今天才回來的。
    “我媽。”
    “……”沒話找了……
    去寧家的時候，她和他還是各自開著各自的車，他在前，她在后，默默地跟著。
    她提前叮囑媽媽給寧想買了東西，一直放在車?yán)铮钡扔袝r間了就去看望。本來裴素芬說，既然她沒時間，就自己和阮建忠去看的，但她考慮到，還是自己去吧，寧想跟他二老不熟，一直只叫自己媽媽的。
    媽媽倒是玩具吃食各買了許多，提在手里，也是兩手滿滿。
    “我來吧。”寧至謙見狀給她分擔(dān)了大部分，兩人提起禮盒進(jìn)了家門。
    一進(jìn)門，就聽見一陣鋼琴聲，叮叮咚咚的，不太嫻熟的琴聲。
    “寧想。”他喊道，“看誰來了。”
    “爸爸！”鋼琴聲停了，寧想歡快地跑出來，卻在看見阮流箏的瞬間停住了腳步。
    “想想！”阮流箏微笑著同寧想打招呼。
    “您好。”寧想還是很有禮貌很大氣地問候她，只是，再不像從前那樣，一見她就媽媽媽媽地?fù)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