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貪婪</br> 柳子越穿著一件雙排扣的軍綠色修身呢絨短大衣,剪裁合體的大牌風范帶了點莫名的軍裝范兒,一條米色格子圍巾有些俏皮的從脖子前后垂下來,被黑色打底衫襯托得格外雅致。</br> 看看這盡顯巴黎時裝風格的外套,搭配藏青色緊身褲和過膝長筒靴,隱隱又帶了點東方元素,隨意的撥開被海風吹得蓬松長卷發,摘下幾乎遮住半張臉的茶色墨鏡,滿臉自信和輕松的神態,正是三十來歲女性盛開得最妍麗時刻。</br> 可一雙明眸從踏上天臺,就看著齊天林,稍微把圍巾緊一緊抵御大風,就拿著墨鏡走過來:“有事情?”一只手自然的搭在齊天林的肩膀上,似乎感覺到被風吹冷的肩頭體溫,順便就拉上長圍巾的下擺,把齊天林的脖子也圍上。</br> 一家人之前在索馬里團聚了一些日子,剛剛各自分開,又突然來到法西蘭跟她見面,柳子越可不會跟瑪若那樣只理解為浪漫,更何況她一上來就感覺到那個坐在垛口上的男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蕭瑟。</br> 很難在自己這個如山一般巍峨厚重的丈夫身上看到這種氣息,一貫敏銳的柳主播有點心疼。</br> 齊天林真能感受到溫暖,有家人的感覺真好:“接下來,我會出賣一系列華國的東西,現在我已經不需要證明我對美國人的忠誠,但我要用這些誘餌,一面讓美國人一步步走進戰爭的,也盡可能把華國拖進來,不然僅憑我,是沒法讓美國人遭受重大損失的。”</br> 柳子越沒有說話,她個頭沒安妮和蒂雅那么高挑,比瑪若又豐腴點,輕輕踮起一只腳,把上半身靠在丈夫的手臂側面,多拉點圍巾把兩人都圍住,又似乎是纏在一起,動作很輕,就好像齊天林的語氣。</br> 齊天林很難得有這樣一個用母語傾訴的機會:“華國的領導認為我瘋狂,不切實際,說不定,等最近一系列事情曝光以后,華國沒準還會干脆把我捅出來,我已經不在乎了,我沒法跟所有人解釋,這些年我拉了多少復雜的線,這些看起來一根根細線……嗯,就好像我們小時候看的那個什么小人國歷險記,那個外國人醒來,發現無數的細線把他纏住的樣子,看起來每根線都很小,但一起,卻能把他固定在地上,我難道要跟每條線都解釋還有其他什么線?”</br> 柳子越撲哧一聲笑了下:“怪不得那本小人書后來不見了,原來被你偷走了。”</br> 齊天林臉上有點笑意:“我已經習慣了冒險,富貴險中求,目前的局勢也這樣,美國人的制度真的有優越性,是最適合他們這個移民國家的,目前的暫時困難局面真的會逐漸度過,前提就是華國不能超過他們成為第一大國,那樣他們的立國之本就會動搖,所以華國人以為自己努力了,就能讓國家立于不敗之地的做法,遲早會被美國人拉緊吊索,必須要趁他病,要他命!”</br> 柳子越臉上的笑意還是沒散去,她站著,比齊天林高一點點,低下點頭,把臉頰放在丈夫頭上,覺得板寸有點刺,還有點冷,就干脆轉過來,把嘟起來的厚嘴唇放在頭發上,所以聲音有點低沉:“我很驕傲……真的,和我們家的財富無關,而是頂天立地這個詞,就是用來形容你,我知道……你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別人罵你是賣國、走狗或者叛徒都無所謂,因為你的心里是充實的,我一個人在電視臺奮斗的時候,也有很多人說我是誰誰誰的禁肏,哪個又包養了我,就算現在,國內對我的說法更是不堪,但我不在乎,因為我知道我們在做什么,雖然我從未參與過你任何一次戰斗,但我知道我打理好家庭,展現出姿態,就是我的戰場,我很驕傲。”</br> 一邊說,柳子越就展開自己的雙臂,把丈夫的頭抱在懷里,齊天林那似乎永遠都堅強得剛硬肩膀真的軟下來,放松自己靠在妻子的胸前,遠處一直看著有些模糊的海面霧霾,似乎陡然一下變得清晰明朗……</br> 沒有誰是沒有心理壓力的,齊天林也不例外,何況他經手搗鼓的還是這么復雜而驚世駭俗的事情。</br> 柳子越陪著他在城堡吃過一頓晚宴,看齊天林接過一個電話,兩人就離開迷霧島回到法西蘭,圣瑪麗號公務機旁邊已經多了一架阿帕奇直升機,輕輕擁吻一下,啥都沒說兩口子就登上自己的豪華座駕各自離開,美國退役空軍少校很恭敬的駕駛法里斯號升空:“老板,歡迎您回來……”</br> 之前那個電話是徐清華打來的,縱然麻樺騰已經按照自己的理解做過解釋,華國領導層對于齊天林這種完全無法掌控的行事風格表示了極大的擔憂,語氣相當嚴厲的警告:“你這是在資敵,你明白么?假如你的做法危害到了華國,會把華國帶向戰爭的深淵,我們不惜把你的一切公之于眾!”</br> 齊天林笑笑回應:“我可以理解為你們為了抹黑我這個美國外籍準將,所做的污蔑么?我的態度始終是如果沒有這種背水一戰的能力跟魄力,那就早早的收工離開,別讓那么多華國人深陷危險之中。”他又不是華國體系中的人員,任何對他實際身份的揣測和攤牌,他都可以視為是政治迫害,怕個鳥!</br> 似乎從自己那個柔弱的妻子身上,齊天林卻獲得了跟奧爾塔類似的那種戰神一般的力量,堅定而明晰!</br> 回想到這里,伸手快速撥開駕駛艙里的多個開關:“你負責駕駛,我還有幾個電話要聯絡……”</br> 有條不紊的用機載衛星電話,吩咐安排自己的親衛和迪達的情報政工人員向坦桑亞尼邊境線靠近,索馬里的中情局人員也跟著轉移過去,包括亨特爾在內。</br> 等齊天林輾轉利亞比、乍得、南蘇丹、索馬里一路飛行巡查到了肯亞尼,已經是兩天后的中午,從美國本土趕過來的軍情專家,行動人員也到位,稍加溝通就立刻出發。</br> 必須是黑人,但老實說,齊天林覺得一眼看過去就不是非洲黑人,怪不得中情局往這邊滲透的情報人員都給坦國政府剔出來。</br> 三個人都太壯了,不是高大肥胖,而是在齊天林這樣的專業人員眼中一看就是高手的精壯!</br> 帶隊的一人很利落的行軍禮:“陸軍第一特種作戰群第三營B級分遣隊隊長奇普拉向您報到!長官!”然后介紹跟隨他的兩人,情報軍士長凱文和通訊軍士長梅特拉,態度真是對著本國將軍的那種肅穆,絕不是美國軍人慣常對國外仆從軍將軍的和善跟隨意。</br> B級分遣隊是美國陸軍特種作戰的一個編制,其實就等于是連長,可跟美軍連長普遍由上尉擔任不同,這位奇普拉應該是少校!</br> 陸軍第一特種作戰群,聽上去很陌生是不是?</br> 齊天林卻如雷貫耳!</br> 綠色貝雷帽聽說過沒?就是指陸軍特種作戰群,他們在二戰末期就建立了,比著名的海豹早了多少年!</br> 第一作戰群還有一個不被正式認可的代號,三角洲……</br> 當三角洲在越南出生入死的時候,海豹還在籌劃建立階段,根本無需闡述三角洲功勛冊上那密密麻麻的成績,就憑他們敢號稱美國特種第一軍的氣勢,就說明這才是美國全軍特種部隊里面資格最老,牌子最硬,最頂級的人手。</br> 僅僅就是個前線查驗的潛入任務,就給齊天林提供這樣的同伴,一名少校帶兩名二級軍士長,再加上齊天林這個準將的頭銜,這個任務小組的規模是不是太高了點?</br> 從總統和國防部長乃至中情局局長一同關注的項目來說,也正常。</br> 所以這四人一起駕駛一輛破爛的豐田小汽車前往坦桑亞尼時候,亨特爾等白人只好留在了營地,目送離開。</br> 坐在駕駛座后面的齊天林翻開身側奇普拉遞過來的任務計劃簡報,稍微做了幾個調整,奇普拉沒有任何異議,立刻發送修改通過衛星傳送回美國。</br> 僅僅兩小時以后,四人就下車背上四個行軍背囊。</br> 已經就在坦桑亞尼國境線上,根據對面密集而專業的邊防軍守衛,步行穿越才是最可靠的辦法。</br> 只是四個小時不間斷的徒步行走以后,四個人身上原本大大的背囊,奇跡般的就不見了。</br> 所有的物品槍支已經變成了沿線各處埋藏的補給點,穿著很平常民用服裝的他們甚至身上連一把刀槍都沒有,人畜無害的模樣到極點。</br> 但輕視他們的后果就鐵定會追悔莫及。</br> 直到齊天林和奇普拉他們第四次面對游動哨卡。</br> 汗透骯臟的汗衫和條紋T恤加牛仔褲,相當合作的舉手接受任何搜身,結結巴巴的用英語和斯瓦西里語給對方解釋,這是一個華國商人在肯亞尼受到戰亂影響以后,找三個非洲朋友保護打算取道坦桑亞尼回國,皺巴巴的證件和奇普拉他們甚至帶點口音的斯瓦西里語,都讓齊天林感嘆美國軍情人員的細節到位。</br> 原以為跟之前一樣被盤查一番,就能過關,可眼前這個穿著軍裝,腰挎五四手槍的中年軍官擺擺手中證件,卻有些貪婪的盯上了奇普拉他們身上唯一的財物,手機。</br> 這是作為前往坦桑亞尼查探情報必須的工具,外觀雖然看起來就是很普通的諾基亞直板手機款式,實際上背后的高清晰攝像頭和隱藏衛星電話模式讓齊天林都很想去搞一部。</br> 可就是這樣一部磨損嚴重的陳舊手機依舊被這些黑人官兵看上,理所當然的要拿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