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暮色開始降臨,那個小村莊略微有了點人氣兒,村民們才開始出來做一些簡單的農活和走動,少數幾個孩子也開始出來戲耍。</br> 山頂上的幾個PMC也才略微好受一點,沒有直接曬在驕陽之下,但是卻更忙碌,畢竟需要記錄和觀察的項目更多了,齊天林和馬克在步話機里不停印證:“左三分之一兩層小樓左角男性,AKM步槍,第十六人……”</br> “確認,左三分之一兩層小樓左角男性,AKM步槍,第十六人。”</br> “左四分之一破損窗小樓門口,剛出來男性。AK47步槍,第十七人……”</br> “確認,左四分之一破損窗小樓門口,剛出來男性。AK47步槍,第十七人。”</br> 就是這樣細致到每一個出現的人都被標明特征,直到天黑……戴上夜視儀,繼續觀察有沒有任何特別的動靜,比如養狗或者趁著夜色巡邏之類的行為。</br> 六個人依舊是每個兩個小時,兩個人輪流放哨,四個人輪流觀察……</br> 下半夜基本上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了,哨兵依舊,觀察哨變成單人輪流一小時……</br> 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性,現在的準備工作越細致,攻擊成功率才會越高!</br> 新的一縷曙光投射到山巔的時候,這六個人已經沒有一秒鐘空隙的監視村莊接近二十小時,對于村莊里的四十七口人,已經熟悉到看見誰誰誰就知道他和誰誰誰是什么關系了,過了早餐時間,除了亞亞在山巔放哨兼做粗略觀察以外,其他五人都聚在一起作戰前準備會,齊天林也通過步話機把聽到的內容傳遞給亞亞。</br> 馬克展示一下手里的記錄卡:“一共四十七口人,因為如廁習慣的原因,應該不會有什么人躲藏在地窖或者屋內從來沒有出來。但要注意防備突發狀況。”</br> “身穿灰藍色民族服裝的扎赫里也確認就在處于中心區域的八號樓房中,包含他在內,一共十八名武裝人員,我建議在午后十五點發起攻擊,因為這時陽光和氣溫都是最高的時候,基本無人外出活動,進攻方向是現在的七點方向,因為這個方向因為光照原因,是沒有一戶人家有窗戶朝這邊,避免了被室內發現的可能性,我不贊成夜間突襲,那樣太混亂,他們又熟悉地形,反而不利于我們行動,容易導致目標人物逃跑。”</br> 手繪地圖上詳細標注了每一棟小土房的位置,都有編號,并注明每棟樓里面男性和女性數字,并有武裝人員特別標注。</br> 三名德陽電子的PMC對看一眼,點頭有點緩慢:“白天是要好一些……但還是那個問題,是清剿還是清理?”</br> 這是在之前綠區商議時唯一有點分歧的地方,除了亞亞余下五人,齊天林和醫療兵建議還是清理,另外三人都覺得清剿更合理。</br> 這是一個涉及到人性的問題,清剿的話,這支小分隊就會從一個角落開始,逐戶剿殺,不給自己留下隱患,縱然被發現,在中后期也不會掉進過大的懸殊對陣當中。</br> 而清理就是盡量避免過多殺人,只沖著目標而去……但是這樣的例子一次又一次的證明,會把人數較少的一方置于極其危險的境地。</br> 最出名的案例莫過于紅翼行動,同樣幾個海豹隊員在這種情況下,抓住一個牧羊人,投票決定放過他,結果立刻召來數百人塔利班圍攻,這幫人任務沒完成還落得全軍覆沒,僅僅一個人逃脫,當然他們的求援還導致一架支奴干被擊落,一整隊來救援的海豹墜機身亡都是題外話了。</br> 血淋淋的教訓啊……</br> 當然你也可以組織一個幾十上百人的隊伍過來包圍打擊,可錢分分就很少,對不對?</br> 所以馬克和兩個突擊手都極為堅決的要求清剿。</br> 在觀察過這么久,醫療兵終于也放棄了自己的立場:“只要盡量放過婦孺,我贊成清剿。”幾人都轉頭看齊天林,亞亞不用問,他沒立場。</br> 齊天林無奈:“四票對一票,我一定服從大家,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只是盡量不殺婦孺吧。”</br> 有個突擊手拍拍腰間的一大卷銀色強力膠帶和白色塑料約束帶:“我倆都帶了東西……一路捆著走,只要他們不試圖報信……”</br> 齊天林一邊低語告訴亞亞戰術決定,一邊開始準備自己的一件斗篷式偽裝服,和叢林以及山地草原,都要采用那種很多布條偽裝的吉利服不同,荒漠地帶最好還是用斗篷式的簡單罩衣,一張四沙色偽裝篷布制作的斗篷在山體上更為隱秘……</br> 作最后的商議和檢查,確定各種非理想狀況的撤退路線以后,齊天林就單獨一個人先離開了,他得從上午十點就開始潛伏移動,最終以每分鐘一兩米的速度,在下午十四點前,到村莊側面建立一個五百米左右距離的狙擊陣地,他之前在山頂做的射程卡,全部都是基于此建立的。</br> 也就是在村莊的九點方位……</br> 他得一個人橫穿山谷底部,到村莊側面去……</br> 這是個苦差事,但齊天林現在不太一樣,有戰刃嘛。</br> 前期還是移動得快,半躬身下了山,把自己的物資放在一個角落掩藏好,就開始在谷底匍匐前進,看起來就好像一張混在沙礫中平鋪的沙漠迷彩色毯子在不露痕跡的移動,俯瞰的人都注意不到,更別提數百米外的村莊了。</br> 齊天林的頭部原本裹著黃色格子方巾,現在也被斗篷蓋住,兩支步槍包裹在布條里,也掩蓋在斗篷下,橫放在雙臂上,緩緩的匍匐移動。</br> 雖然有數百米的距離,但是沒有任何植物掩蔽遮擋,齊天林不得不采用最費力的全貼地式匍匐前進,在有些極端時候,每個動作的前進距離只有三十厘米!</br> 雖然慢,但齊天林摸出戰刃輕輕的一揮,把戰刃捏藏在步槍之下,強烈的陽光照射下,那點黃毛光也不算什么,總算讓他整個身體一輕,爬行起來并不費力,有點像在冰面滑動似的……</br> 差不多兩個小時,齊天林才越過了這段兩百米的谷底,貼靠在對面的山崖下調息了一會兒,才開始爬山,中途他回頭看看對面山崖,那幾個小點在他可以尋找之下,也很不易察覺的找到,他們也已經到達谷底,在齊天林用步話機的指引下找到那個物資掩藏點,放下身上多余的東西,只攜帶攻擊武器,就開始在對面山崖下利用土坎石頭,悄悄接近直至兩百米距離……</br> 齊天林終于到達預先在山谷對面選擇好的一個能在五百米左右距離上俯瞰村莊的狙擊位,先慢慢的給狙擊步槍旋上長長的消音器,再拉開這張斗篷蓋在M40步槍的槍口上,讓待會射擊的槍口氣流降低到最低狀況,不讓槍口激起的塵土暴露自己的方位……</br> 然后把和那個突擊手交換的SR25步槍也取出來套上QD消音器,再把兩支步槍上的瞄準鏡的仰角和風偏旋鈕都調校好,把能半自動射擊的SR25上膛放在一邊,才端起M40開始進行精確標準,口中為其他人做最后的戰術指引:“1A安全,2A安全,3A安全,1B安全……”</br> 整個村莊被劃分為九宮格,確認整體沒有多余變化以后,終于在步話機里通知:“沒有異常情況,機槍陣地空閑,可以進攻……”</br> 身穿山地沙漠迷彩的五名進攻人員,沒有齊天林匍匐得那么謹慎,因為已經有了一個高點狙擊手在掩護,利用沙石地形的遮擋,半匍匐半蹲身的快速越過山谷底部,非常幸運,沒有引起任何對方動靜!</br> 齊天林只縮小了一下瞄準鏡的倍率,能夠在里面看見更大面積的視界,能夠更全面的為下面提供瞭望,鏡頭里就是一副亂糟糟的窮困場景,到處都散落著垃圾,干草,廢墟,土疙瘩……綠色都沒有一點。</br> 這里顯然也是經歷過戰斗的,只是不知道是在這次阿汗富戰爭,還是上次的塔利班戰爭,又或是在之前的蘇聯入侵戰爭,總之這個苦難的國家最近半個世紀一直都處于這種狀況,那些殘垣斷壁,破爛不堪的土房卻給這些塔利班分子提供了無數的掩蔽地點,猶如幽靈般的武裝分子們就躲藏在這些地方,讓北約軍隊一籌莫展……</br> 五個人已經堪堪靠近土房區域,經過那個機槍陣地的時候,馬克還心細的順手取掉了機槍槍栓。</br> 因為另外幾人已經反復討論過從第幾號樓開始一棟棟的搜索進攻,齊天林只需要用阿拉伯語通知亞亞的行動方位即可。</br> 從上面的瞄準鏡里俯瞰下去,很清晰,兩個突擊手明顯就是經常搭檔沖擊,面對這些基本連門都沒有,只是一張破爛塑料布的土房,一個撩開,另一個突進,開槍,射擊!亞亞通常是第三個進入的,馬克和醫療兵負責在屋外警戒……</br> 齊天林看不見下面屋內的狀況,但是完全可以想象,三個全副武裝的PMC,閉一下眼,適應一下黑暗,就無聲的突擊進去,不等里面那些人有什么反應,帶著消聲器的M4步槍和AK102就開始噴吐火舌,收割一條條人命!</br> 看他們在里面呆的時間,應該有活口被捆綁起來封口,齊天林也不開口詢問,免得干擾行動,只是單方面的不停報送自己的觀察情況。</br> 最好的結果是在清剿到中央扎赫里所居住的房屋時,成功剿殺,然后立刻撤退,最多留下十幾條人命,不然就得面對所有人的戰斗,估計不把所有人殺完不好離開……</br> 預想只是設計,行動起來幾乎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變數,突入到第四個小樓的時候,不知道里面的武裝分子特別驍勇還是正好手里有槍,摟火了!</br> 清脆的AK步槍槍聲頓時就回蕩在山谷里!</br> 齊天林背上的汗毛一下就立起來,只有正面對敵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