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林還沒有資格到國會現場去觀看這場政治表演。</br> 但七樓的大屏幕畫面上能完整的看到咫尺之遙國會山的現場直播。</br> 一夜的時間,原本帶點女性溫馨和雜亂的辦公書房,就變成了頗有些議事廳的格局,五六張復古風格的美式大沙發按照n字型結構擺在空間里,周圍墻面上的書架依舊保留,但書籍已經從安妮和瑪若選購的政治小說或者傳媒集團文件,變成了一排排大部頭的政治學術著作。</br> 原本女性化的小裝飾品都清理一空,變成文件卷宗的擺放,再加上各種突然增加的通訊工具密密麻麻,甚至還有一臺外聯組合天線的衛星電話信號放大器,讓整個偌大的房間充斥著指揮所一般的緊張氣氛。</br> 一些身著襯衫和套裝裙的男女帶著典型美國人的熱情洋溢穿行其間,忙碌得好像自己正在拯救地球。</br> 與這種穿梭不停的動態相對應的,就是齊天林和杰奎琳,赫拉里夫婦以及三五個同樣年紀在五十歲開外的核心人物,靜靜的看著電視上特里的表演。</br> 齊天林也是襯衫加西褲,沒打領帶,但是在兩邊手臂上扎了束臂帶,早上起來瑪若的杰作,畢竟服裝設計出身,對這種時尚元素很敏感,她可不愿自己的男人跟那些忙碌的下屬一個打扮,小小一點心思就帶了點復古風味,不過這一指寬的兩根褐色松緊帶,居然也是歐洲定制品牌,上面繡著瑪若親手設計的保羅家族徽標,兩千英鎊還不議價!</br> 齊天林記得小時候花五分錢就能買到的東西!</br> 沒曾想坐在這里杰奎琳都多看兩眼身側這個細節,對面的赫拉里更是帶笑點頭:“不錯,可以再加個西裝坎肩,也是帶懷舊風的……很符合目前民眾的心理期待。”</br> 嘖嘖,女人對這種東西的敏感,真是天生的。</br> 齊天林就沒覺得兩根松緊帶就跟政治有什么關聯了,笑著點頭,大家的注意力還是在電視上,除了偶爾有幾名幕僚會遞上文件或者別的什么訊息給這坐著的諸位大佬小聲耳語。</br> 特里慷慨激昂,只不過每一位美國總統都這樣,幾乎一個模子倒出來的,所以對面的前總統夫婦臉上都掛著若有若無的譏諷笑容。</br> 同樣譏諷的就是這一大本厚得堪稱巨著的復興法案,以這些老油子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某個條款是傾向于誰,哪個條款背后實際的目的是什么,幾名坐在周圍的老家伙都笑著輕聲口述自己的見解讓各自的秘書記錄下來。</br> 如果說這些涉及到大型工商業、金融業的計劃是為了讓那些瀕臨破產或者已經破產的利益集團能挽回損失,重新煥發生命力,重新構建美國,用大口號來取悅國會議員們的話,接下來后面也有接近一半的大量社會福利計劃。</br> 譬如說重新恢復某軍工產品系列的生產,增加多少就業機會,帶來多少家庭的生活保障,為這個計劃又要提供多少資金投入;</br> 接著醫療福利、軍人福利、金融就業人員失業補貼,林林總總,幾乎是能討好到各個階層的民眾,以此換得全美民眾的全面支持。</br> 看上去只要全體美國人萬眾一心,是能集合在以特里同志為核心的領導層周圍,發憤圖強,最終獲得經濟復興計劃的勝利,前提是只要國會參眾兩院都通過這份……嗯,應該是這本法案。</br> 齊天林看到后面都有點意興闌珊了,他骨子里并不是政客,也不是投機商人,他只是在盡可能讓自己試著攙和進去,做著有些興致的模樣,可這就跟小時候上課不認真一樣,注意力不集中的后果就是瞌睡蟲干擾的幾率非常大。</br> 就算坐在旁邊的杰奎琳身上帶著點魅惑的幽香,美國姑娘比較結實的肩頭也經常觸碰他,輕言細語的在耳邊給他叮嚀各種注意點。</br> 齊天林還是覺得昏昏欲睡!</br> 就算他有半神的體質跟能力,依舊覺得眼皮重得跟什么似的……</br> 還好他掩飾得不錯,從小在課堂上裝樣子打瞌睡的熟練技能簡直比摸槍還本能。</br> 最終解救他的是赫拉里的提問:“你有什么感受?”</br> 齊天林除了說半夢半醒的感覺還不錯,還能說啥,只能故作高深的拿下擋在眼側的手:“空洞……炒冷飯,而且我嗅到一點危險的氣息。”</br> 哦?這立刻引起了赫拉里跟周邊幾個大人物的關注:“說說看?”</br> 齊天林攤開雙手,無奈:“直覺,我只是感覺他這個復興法案里面有非常嚴重的隱患,但具體在哪里,恕我直言,我的政治敏銳力還沒有達到這個層面。”</br> 這幾位大人物是赫拉里夫婦介紹過來,算是民主黨內部的大佬,曾經也是主力支持過他們夫婦倆上臺的關聯所在,今天一方面算是介紹磨合一下,另一方面也看看全國矚目的復興法案究竟有幾分成色。</br> 齊天林扮演的是一個歐洲經濟政治投機家族,向他看好的政治領域勢力進行投資,其實赫拉里已經是他成功投資的一個先例,就算在座的大佬不承認,也無法否認如果沒有齊天林在競選階段的一些成功配合,赫拉里是否能夠順利入主白宮,都是未知數,那么現在大家依舊可以遵循這樣的合作方式,另外選擇一位適合現在美國,適合未來美國的政治明星,進行投資。</br> 這種投資不光是金錢,還有軍事、國際影響力、戰略資源等等綜合實力,現在的科巴斯保羅,在充分了解他的赫拉里以及她的政治圈子來說,齊天林都具備。</br> 唯一的缺憾就是他不是美國人,所以不能直接參選,本來以他三十五歲不到的年紀,正適合開始投身政界,從某個局部爬起。</br> 杰奎琳的缺憾就是太年輕了點,但她對齊天林這種有點神棍的口吻比較熟悉,連忙幫著補救:“保羅的強項還是在作戰思維上,有些定勢思維的模式可能不熟練,但多次的事件證明,他的直覺還是有比較重要的參考價值。”</br> 赫拉里笑起來,還別說,自打跟齊天林商討開始重新討論政治,她的精神狀態就出奇的好,反而是她的丈夫不太樂意,經常處于陪同狀態,不開口,不參與,只靜靜的看,但齊天林同樣不敢忽視這位帶給美國經濟蓬勃大發展的前總統:“如果可能,還是盡早安排我跟各位推選的人手接觸吧,時間很緊迫,我怕機會稍瞬即逝。”</br> 幾位大佬都點頭,他們都有自己儲備的政壇新人,可以試著跟投資人見面聊聊。</br> 真的有點賓主易位的感覺了,以前就算齊天林投資赫拉里,也還要保持足夠的恭敬,更像是資助者之一對總統候選人的進貢。</br> 而現在他們尋找的肯定是一個不會直接投入到總統級別的后起之秀,所以齊天林儼然也能跟赫拉里他們平起平坐的俯視這個被投資人,也許是從某個他們比較優勢的州或者社區開始政治生涯,總之也會盡量掩蓋背后政治投資、經濟投資等各方面的痕跡,塑造出一個積極向上,追尋美國夢的政壇新星來。</br> 送走稍顯疲憊的大佬們,齊天林和杰奎琳才又回到工作大廳來,穿過忙碌的這些民主黨工作人員,來到齊天林跟杰奎琳自己的獨立辦公室,比五角大樓那個大多了,而且裝飾豪華,家具考究,甚至還能在一邊1897年的窗臺前打打高爾夫球。</br> 杰奎琳了解的埋怨:“我說你剛才完全就是在敷衍!”</br> 齊天林不隱瞞:“這你都能看出來?他們注意到了?”</br> 杰奎琳其實有點笑:“看法案演講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你身體完全是松弛的,心不在焉那種,姑母一問你,才突然緊繃!對不對?別不承認!太明顯了!不過只有我靠著你旁邊才能感覺到!”</br> 齊天林訴苦:“我真的沒耐心看那些政客表演,陳腔濫調聽得都麻木了,反正就是慷慨激昂跟反問、駁斥,自問自答交相使用,調動聽眾情緒而已,對實際狀況完全沒有改變,我還是希望做一些實際的工作。”</br> 杰奎琳真是有點熟悉他的性子,正要嗔怪的嘲笑:“那你什么都沒聽,裝神弄鬼的說什么直覺,什么隱……”突然就聽見有人敲辦公室門,有點急的那種,齊天林回應一聲,門立刻被推開:“有幾個共和黨州以及搖擺州開始發起反對復興法案的活動了,而且呼應者相當多!”</br> 杰奎琳飛快把手一下繃直可愛的擋在自己嘴前面,好像這樣就能擋住自己剛才說了一半的話。</br> 齊天林做個得意的表情,想拉袖子,束臂帶很好的已經完成了任務,只有趕緊往外走,外面原本柳子越留下的媒體墻,現在已經變成了多個政治頻道的信息傳達,一名共和黨州長正在自己的辦公室發表講話:“現在我們因為經濟危機,金融崩塌,本州財政處在一個破產狀態,州政府工作人員的工資都發不起,可剛剛頒布的《美國復興法案》還要州政府承擔所有的福利成本?這可能么?!這是謬論!也是根本不現實的事情……”</br> 幾乎所有工作人員都停下手邊的事情,仰起頭看被調大音量的這個突發新聞,杰奎琳在齊天林耳邊輕聲:“阿肯色州的州長……”</br> 齊天林驚訝:“這不是赫拉里老公的州么?不是民主黨的州?”</br> 杰奎琳無奈:“他三十年前當阿肯色州州長,二十年前當總統,現在早就演變成了共和黨占主流的州,時過境遷了……”</br> 對,就是這個詞,時過境遷了,不光是民主黨,還有美國政治對民眾的影響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