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齊天林現在的心態,真的比較難以理解這種形式上的東西。</br> 但莎拉似乎從父親得到了足夠的心理支撐,表情都更加堅毅起來,其實齊天林覺得看上去也三十多歲了吧,以他第一眼都沒有看出男女的程度,肯定也說不上漂亮。</br> 可得到肯定的少校,只是身形一挺,美利堅合眾國總統儀仗隊主官的氣勢猛然勃發!</br> 深藍色近黑的上裝禮服,略長的衣擺更顯得修長,黑色漆皮發亮的腰帶,一長排勛章掛在左胸,白色大檐帽的帽檐上金色的編花和肩章都凸顯出了她的官銜而不是性別,甚至軍裝的平坦在胸部都看不出什么女性特征,就是威嚴!</br> 白色筆挺長褲的縫線熨燙得跟刀鋒一般尖利,黑色油亮皮鞋光可鑒人的在地面輕輕一點,立正敬了一個禮,就是標準的儀仗隊轉身,雙手虛握拳頭,拇指微翹緊貼食指中端,標準擺臂,用最標準的軍人步伐朝著街角而去!</br> 有那么一剎那,齊天林真覺得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支龐大的軍團!</br> 幾名陸戰隊員略顯手忙腳亂的從兜里掏出兩面旗幟,毫不猶豫的系在步槍槍管和刺刀上,然后迅速變成兩人舉旗在中間,兩人持槍在兩側,最后一個跟上的人,差點把齊天林的下巴都驚掉。</br> 因為這個家伙從車上居然牽下來一條斗牛犬,而且是一條身穿一級軍士長軍服的斗牛犬!</br> 哦,就是《湯姆和杰瑞》動畫片里面那條惡狗的模樣,被第六名軍裝鑲著紅邊的軍士牽著,居然也邁著跟前面五人完全契合的節奏步伐前進!</br> 所有PMC都端槍立正讓這六人一狗通過……</br> 沒有音樂,沒有鼓點,只有忽近忽遠的槍炮聲,這六人一狗卻沒有半點退縮的保持統一步伐前進!</br> 齊天林好像有點回到十八世紀,漫山遍野的軍團都還在鼓手敲擊步點的指揮下,整齊列隊沖鋒陷陣的年代!</br> 看他驚訝的伸手指著那條狗,麥克泛起點笑容:“查斯特,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吉祥物……莎拉,也是我的驕傲!”哦,查斯特就是驕傲的意思。</br> 齊天林不再多言,因為他已經聽見莎拉那有些男人氣的高聲喝令:“忠……誠!”</br> 身后不光是陸戰隊員,幾乎在場的所有美籍PMC幾乎一起發出聲音:“永遠……忠誠!”</br> 這一刻,似乎整齊叫喊的聲音壓過了隆隆槍炮聲,又或者是連槍炮聲都停頓下來分辯這是什么……</br> 莎拉的右手猛然在左腰拔出一把精亮的戰刀,高高舉在空中挽一個炫目的刀花,然后干凈利落的一收,刀把落到右邊腰間,刀身直立靠在自己的右肩窩,腳步從之前的高抬腿變成了標準碼步邁進,帶著節奏感完全一致的響亮腳步聲,大踏步的朝著遠處走去!</br> 后面的陸戰隊禮儀隊員,就步調一致,節奏一致的高喊著“永遠忠誠!”尾隨而去……</br> 要不是齊天林打岔叫住,眼前這些PMC有不少人真打算舉著槍跟著過去!</br> 只有他沒有沉浸進去,看看遠處一輛沙狐過來,估計是外科專家到了,給麥克留言:“你在后方指揮,布倫在我車上,盡量搶救……他是故意搞這一出來把局面尖銳化的。”自己就抓了火箭筒和步槍,揮手讓周邊的槍手們跟自己從街道兩側的樓房外圍包抄過去!</br> 在齊天林的作戰思維里面,震懾力和戰斗實力才是王道,他不敢把平息的希望寄托在一小隊禮儀兵身上,所以步話機里面就非常直白:“每兩具反坦克武器組成一個小隊,各小隊盡可能包圍所有戰車,槍手注意其他便裝武裝分子,根據情報,這些人是ISTF極端右翼組織成員,所有持槍者,格殺勿論!無需警告!”</br> 連麥克在耳機里面聽見齊天林的格殺令,眉毛都跳了一下,軍隊在美國國內還是很少有這樣殺氣騰騰完全不問青紅皂白的時候。</br> 耳機里一片呼呼聲,短促的槍聲立刻就響起!</br> 很明顯,海軍陸戰隊裝甲車驅趕的武裝分子,已經跟部分PMC接上火,幸好他們跟隨麥克而來,穿著截然不同,不然兩幫重建人員還真有點混淆。</br> 快速穿進路邊大樓之間,瞄著遠處裝甲車方位,選擇攀爬大樓的齊天林已經到了四樓,嘭的一腳踹開白色雕花房門,話說這些華盛頓主城街邊的大樓幾乎都跟他的家族大樓一樣充滿歷史,門都動不動是百年以上的老家伙,不過他不憐惜。</br> 空蕩蕩的房間里面沒人,齊天林和五六名員工撲進去,就輕輕靠近窗邊,撥開點窗簾,才慢慢的往下看,玻璃窗下,正好能瞅見莎拉等人高聲肅穆的腳步直面槍火而來!</br> 信念……</br> 齊天林相信這個時候,能夠近乎于手無寸鐵的面對機炮和裝甲車,保持標準禮儀大步前進的這六個人,應該有強大的信念在支撐他們的動作,當然那條走路都是前腿羅圈似的氣勢洶洶斗牛犬是不是能理解,就是另一回事了。</br> 伸手有點危險的推開面前的上下滑窗,方便自己頭頂的攝像頭拍攝這組畫面。</br> 越是面對最后的距離,莎拉反而越是揮動戰刀放慢了腳步,變得更加莊重,她顯然也才是掌控這種局面的高手!</br>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拆彈專家面對一大顆炸彈一樣。</br> 那終于能聽出點女性韻味的腔調依舊洪亮而高亢:“忠……誠!”</br> 身后的聲音依舊雄壯而沒有顫抖:“永遠……忠誠!”</br> 之前一步絕對正好是一碼的節奏,現在變成了半碼,大腿抬高的幅度比之前更高一點。</br> 俯身望下去,平日能容納四車道的華盛頓21街大道上,除了躺在路邊的少數槍手和平民尸體,還有正在熊熊燃燒的汽車殘骸之外,就只有這六人一狗,朝著西面密集的幾輛裝甲車和聚集在車輛周圍的軍人們走過去……</br> 不遠處的密集和這邊的單薄……</br> 對面的槍炮跟這邊的刀和旗……</br> 周圍到處血跡斑斑,煙熏火燎的混亂與這幾個人的整潔莊重……</br> 無不形成強烈的反差!</br> 叫喊沖殺的軍人,有點怔怔的轉頭看著眼前的一切……</br> 作為唯一能在總統府表演的禮儀隊伍,海軍陸戰隊獨享這份四大軍種的榮耀,包括那條狗,都是每個海軍陸戰隊士兵進入部隊以后立刻需要了解的傳統,他們也無數次的在現場或者電視中充滿榮譽感的觀看這支禮儀隊表演!</br> 只是也許從來沒有這么近,近到禮儀主官朝著他們越來越近!</br> 有一輛裝甲車還是把炮塔轉過來,齊天林扭頭記錄,口中低聲:“編號NS423車輛,兩人鎖定,報數……”立刻有人回應:“A12隊鎖定……”</br> 繼續低語:“步槍手鎖定……各分隊分別鎖定……”</br> “外圍加大攻擊,把武裝分子往周邊驅散,不允許靠近21街……必要時候遇見攻擊的軍人……”停頓一下:“格殺勿論!”</br> 回應不停頓!</br> 槍聲頓時又密集了一些,但很明顯是在遠離這個區域,齊天林在把會引起混亂的極端分子們驅離這里,免得引起某些人緊張走火!</br> 軍人們顯然有些搖擺了,他們沒有想過對這些禮儀兵開槍,端著自己的槍支東張西望,尋找自己的長官,或者在尋找應該殺戮的對象……</br> 莎拉就如同騎在馬背上一般腳步帶著極富節奏感的起伏,再次快速舉刀在空中挽花:“前……進!”狹長的戰刀斜上指正前方!</br> 后面的兩面旗幟卻有了改變,那面紅色帶著金邊綬帶的海軍陸戰隊軍旗,在步槍上突然從雙手正前高舉,變成了放低,刀尖向前,軍旗迎風獵獵標準的斜45度前進!</br> 而右邊那面美國國旗卻正面高舉,后退一步,讓到了軍旗的斜后方!</br> 兩邊的護旗手變成一前一后,斜在兩名旗手的兩側,四人形成45度斜線,但繼續整齊的高喊前行!</br> 隊列表演中很常見的步伐改變……</br> 放在平日,也許就是換來一陣掌聲的純技術性動作,但現在,連齊天林都讀懂了這個動作蘊含的象征意義!</br> 海軍陸戰隊永遠忠誠于美國,為美國赴湯蹈火在前的軍訓,赫然在目!</br> 這個時候的齊天林,算是能相信……面對這樣的儀仗隊,沒有那個陸戰隊員敢對著他們開槍……</br> 莎拉已經走到了五十米范圍,再往前,幾乎就是機炮的射擊死角,那才是真正的相對安全地段,因為躲在車廂里的乘員,心理上的壓力肯定沒有外面的軍人大。</br> 可偏偏莎拉就停在了這里,這個最方便機炮不用瞄準就能把她打成兩段的地方,再次把軍刀靠在自己的右肩上:“有一種信念!叫做忠誠!”</br> “有一種執著!叫做永遠忠誠!”</br> “自1801年起守望著合眾國的核心!”</br> “唱誦的是陸戰隊忠誠的贊歌!”</br> “這是我們心中至高無上的榮譽和對永遠忠誠的生命詮釋!”</br> “忠……誠!”</br> 真的,齊天林和他的攝像頭面前,海軍陸戰隊的軍人們,呆呆的站在那里,就這么看著面前已經立定站好,帽檐平直在雙目前方,正好遮住了雙眼,下午的陽光在兩頰一半的地方形成一條完美的黑白分割線,莎拉削瘦得如同刀削斧砍的臉頰上,沒有絲毫笑意,只有傲氣,充滿絕對自信和威嚴!</br> 仿佛,她才是海軍陸戰隊的總司令,她就是那種信念的化身!</br> 剛才還在開火的步槍就那么一把接一把的放倒在地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