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林一直都認為很多家頭銜的人一般就分兩類,要么是搞政治的思想家、軍事家、政治家這一類的,比如之前自己搭救過的那兩位梟雄,就是以搞事兒為己任,視天下為棋盤,高高在上的進行對弈……</br> 另一類就是面前這種,旅行家、美食家、專欄作家等等一系列頭銜,就是從微觀入手,視棋盤為天下,把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類似精神發揚光大,實在是享受人生的高手。</br> 他很仰慕前者,更尊重后者,自己也想能有那么悠閑的自在生活,可后者畢竟也是需要強大的資金支持的,而且現在他也發現自己貌似沒有那么多廣博的知識,也不懂那么多的情趣,所以還是景仰吧。</br> 于是對上洛克的態度他就還不錯了,照例還是那個部族語言:“我長期呆在那些狗不拉屎的地方,所以只會說這些土語。”</br> 洛克的臉上還是帶著優雅的微笑,語言卻毫不留情:“你不過就是個骯臟的窮小子,有什么資格妄圖混進來?”隨意的瞟了安妮一眼,發現她似乎也不太能聽懂,放下心逼近點:“你最好是提起你的褲子,滾回你應該待的地方!”</br> 齊天林真不動氣:“我應該待的地方就是在她身邊……”</br> 洛克嘴角拉起一點嘲諷的氣息:“那你就應該謹守你的本分,當一條看門的狗,而不應該爬上她的床!”</br> 齊天林還沒享受這待遇呢,笑笑卻露出點喜意:“還別說……這床真不錯!”眼睛也似乎無意的看了一眼安妮,演技么,現學現賣也是可以的。</br> 這似乎在彰顯自己跟公主魚水之歡的幸福眼神,終于徹底引爆了面前這個號稱第六代瓦倫家族佼佼者的怒火!</br> 和大多數家族成員只是跟王室保持比較近的朋友關系不同,幾乎是在孩提時代,還是個少年的他第一次踏進那座私下被長輩們笑稱為寒酸宮的王宮時,他就迷上了那個站在哥特式風格玻璃窗前靜靜發呆的小姑娘……</br> 可十數年的靠近,追求得到的都是不痛不癢的回應,原以為等到公主成年,憑借自己家族的巨大影響力,無論如何,這段婚姻總歸會是水到渠成,沒有誰敢虎口拔牙,敢面對瓦倫家族的金融報復吧,可以讓全世界大多數人瞬間就一貧如洗的報復!</br> 可偏偏就跳出來這么一個人,這么一個什么都不是的人,一個跟財富根本不搭邊,更無所謂財富的人,一個終日混跡在各個戰場的人,洛克自從知道了齊天林的身份,還真有點老虎抓烏龜,無從下口!</br> 當然他也是不知道齊天林的軟肋就是盡量不能曝光,這個被安妮抓得死死的把柄!</br> 兩人之間的唇槍舌戰說得有點快,洛克對不熟悉的語言也開始理順流利起來,周圍的人偶爾有明白阿拉伯語的,好比安妮,也只能聽懂個只言片語……</br> 安妮是真端了一支長長的香檳杯,淡雅而有點驚喜的帶著微笑在一旁注視,她沒有任何上來勸架或者拉阻的行為,在貴族上層圈子里,這是最常見的事情,齊天林遲早會遇見這樣那樣的挑釁,她只能在自己所能做到的程度,盡量避免,但是該面對的,還是要自己去面對,不過齊天林這個平時看起來不太擅長言辭的悶葫蘆,居然能夠戰個旗鼓相當,她已經很驚喜了,當然,采用小語種爭吵這個伎倆是點睛之筆,畢竟不讓太多人知道細節,也是貴族之間爭斗的不二法門,表面的禮節是需要的……</br> 其實齊天林只是想順口罵罵人,不被人知道罷了……誰知道這個洛專家這么偏僻的語言都知道,還真是個有底蘊的家伙!</br> 洛專家不但有底蘊,還有底氣,同樣端著一支長長的香檳杯,笑得很云淡風輕,詞語依舊難聽:“你有什么倚仗?沒錢,沒人,難道就真只是憑你那根老二?你看上去是個亞裔吧,難道你有什么異于你們那些低賤種族的地方?”</br> 齊天林還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才好學的反問:“你倚仗什么?長得帥?老二好使?還是是你有錢?有多少錢才能算是你覺得有所倚仗的?”</br> 洛克忍不住哈哈的笑起來:“你居然敢跟我談錢?”臉上的表情的真的就跟看見了一個笑話,剛才很有點郁悶的心情似乎得到了釋放:“開個價,從她身邊滾蛋……用你的想象力說出一個數字……”</br> 齊天林眉毛動了兩下,真的花了點定力才能忍住把二公主賣個好價錢的沖動,裝模作樣:“愛情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br> 洛克簡直是已經無法抑制臉上的鄙夷表情:“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忠誠,只是價碼夠不夠而已!”</br> 這句話似乎讓齊天林本來有些嬉笑的臉,慢慢收了表情,原本松弛的背部,也漸漸繃緊,挺直,挺得就好像一桿鋼槍,一桿百戰不撓的鋼槍:“錢可以買動任何人當叛徒?”語言也變成了英語……</br> 洛克臉上也斂去了剛才還勉強掛著的虛偽表情,有點玩味的恢復英語:“怎么?你有不同的看法?”</br> 齊天林頓了一下,重新露出點笑容:“我是她的騎士……永遠都不會背叛……”</br> 寥寥幾句大家能聽懂的對話,立刻就明白了正在上演什么戲碼,幾乎周圍所有人都盡量保持不擁擠上來,卻不約而同的放低自己聲音,側耳傾聽這邊的爭奪大戲。</br> 安妮就在齊天林的旁邊不到一米的地方,前面也能聽懂三兩個詞,現在更是大眼睛神采飛揚,雖然一直保持淡雅的微笑和輕盈的姿態,但拿著的長長酒杯還是放大了她手部的輕微顫抖,顯示出心情的緊張,不知道是為自己的面子緊張,還是為那個總是側身擋在自己面前的背影緊張。</br> 洛克浮起一個真誠的笑容:“你太年輕了,還有這種意氣之爭,那是因為你沒有對財富的概念……”舉手打個響指!</br> 一個侍者端著一個盤子過來,絲巾蓋住的東西讓人很好奇,洛克也沒有過多賣關子,揮揮手,侍者就拉開,一顆璀璨奪目的復活節彩蛋就出現在盤子里,洛克輕輕在呈網狀用鉆石鑲嵌的蛋體上拂過,金色的鉆石集合體就無聲的緩緩張開,卻托出一輛用黃金鉆石和水晶雕砌而成的皇家四輪馬車……</br> 周圍人群中立刻有人低聲驚呼:“加冕禮彩蛋!”</br> 洛克沒什么面色變化,只是有點深情:“這是我剛剛拍到的一件小紀念品,一百六十萬歐元,尼古拉二世在十八世紀送給皇后的生日禮物,我也打算在現在送給安妮……”</br> 周圍立刻就有捧哏的開始輕微的鼓掌,帶點小節奏的鼓掌,目的是呼應更多人加入進來,然后就跟敲鼓的鼓點似的,一起催促安妮……</br> 齊天林樂得交出表演權,閃開一點讓安妮出場,隨便她做出什么決定。</br> 安妮的表情控制比他好得多,專業培訓過的就是不一樣,略帶驚喜的俯身看看托盤上的彩蛋:“拇指大的馬車……天鵝絨的坐墊,水晶切割的腳踏板,連黃金的車門都是可以動的,兩百年了,還這么精巧,真不錯……洛克……”最后的稱呼很有熟絡的口吻……</br> 不光是鼓掌的人群,連齊天林都以為安妮要嬌嗔著接過這件禮物的時候,安妮卻真的嬌嗔著埋怨:“你真是……早點不送給我,現在人家怕他心里不好受,就只好不敢接受你的好意了……”還順勢就挽住齊天林的手臂,撒嬌的搖兩下,把一個貪慕亮晶晶珍寶,卻又還沉浸在愛情美好的糾結女孩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只是話鋒突然一轉:“我聽說蛋是可以承載一個成年人的,不知道我踩上去怎么樣……”伸手就打算拿過那個超級貴的金蛋來踩掉!</br> 反正你說是送給我,我就踩掉踩掉!</br> 這就是安妮這個有點二的姑娘簡單邏輯,可以維護身邊這個貌似斗富失敗的男朋友的簡單思維……</br> 洛克臉上表情精彩,沒有驚慌失措,笑看齊天林:“這還只是剛剛開始,以后你會看到她為你做出更多犧牲和退讓,也許她也有厭倦的一天,你還認為你有這個心理承受力么?”</br> 齊天林稍微皺眉的拉住安妮,看著金蛋:“說不定這個東西真的能踩上去的……我以前有看過介紹,要不,我們打個賭?”</br> 所有人就跟看傻子似的看他……安妮也有點驚嚇,但面上不動神色,手上使勁掐他手肘,提醒自己是打算搞破壞的!</br> 洛克卻也表情跟著認真:“怎么打賭?”</br> 齊天林想想:“我出一萬六,我能一只腳站在蛋上,一只腳站在車上不損壞,一賠十,你敢不敢?”一臉決絕的樣子,似乎一萬六千歐元就是他的最大財富,讓周圍的人忍不住有點哈哈笑。</br> 洛克也莞爾:“我不得不承認,你有時候真的有點可愛,也許就是這點不一樣的感覺,讓安妮有點錯誤的以為這就是她要找的愛情……我期待公主的回心轉意……我就十賠一,不,百賠十?你覺得你有這個償付能力么?”</br> 齊天林遲疑:“我出十六萬?你出一百六十萬?”</br> 洛克傲然:“是三百二十萬……你別忘了被你踩成廢渣的金蛋也一文不值了……不要你賠!”就是花錢聽個響!</br> 真有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