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安心</br> 晚上蒂雅就自己弄很少一點水,就把那件軍風衣洗了,這種技巧很明顯是長期拮據生活磨練出來的,讓齊天林很有點嘆為觀止。</br> 他在做飯,還是吃刀削面,他可不是個挑食的人,只要能攝取必須的熱量,天天吃吃到吐,他都能繼續(xù),這個埋頭洗衣服的小姑娘估計比他更能接受,所以他們就天天吃刀削面。</br> 等小姑娘洗好衣服,晾在食堂外以后,兩人坐到桌子前,端起面碗開始吃的時候,齊天林照例拿了一罐可樂放在蒂雅面前,饒有興致的看小姑娘一臉的糾結,最后還是忍不住打開拉環(huán),小小的喝一口,閉上眼睛仔細回味,再下很大一個決心推給齊天林這邊來,這幾天就算小姑娘不能說話,都要上演這一幕。</br> 齊天林是覺得這總算是戰(zhàn)火紛飛中的一點真實景象,又推回去:“每次都是你喝完的,有話說話,別裝啞巴。”</br> 蒂雅捧著可樂罐,使勁的給自己灌一口,閉目享受碳酸飲料在口腔里的爆炸以后才開口:“阿……媽,說下次帶我去城里喝這個……”大大的眸子里立刻就盛滿晶瑩的光芒。</br> 齊天林不想看瓊瑤劇:“嗯,這個年代就不要想這么多了,你媽說帶你去城里干嘛?”一般加拉鎮(zhèn)這邊的人說到城里就是去阿威蘭德。</br> 蒂雅把罐口靠在下巴上:“我有個叔叔在城里,有時阿媽……沒錢了,就找他借點。”</br> 齊天林點點頭:“那行,明天我們一起進城,你去找你叔叔,我就算把你交給他們了。”這樣最好,少了負擔。</br> 蒂雅沒有說話了,慢慢的抱著易拉罐低頭。</br> 齊天林伸手用筷子把面碗敲一敲:“把面吃了……待會兒就成面疙瘩了。”</br> 小姑娘不說話,抓著可樂罐把頭扭開一點,也不看自己的面碗。</br> 齊天林笑:“你還有情緒……跟著你叔叔不是天經地義么?”</br> 蒂雅囁嚅:“不……熟……”</br> 齊天林差點把嘴角面條噴出來:“我們很熟?”</br> 蒂雅抬頭揭發(fā):“你就是胡子叔!你還偷看過我媽!”</br> 齊天林頓時覺得撓頭:“您這眼力還真不是白蓋的,好了好了,你也不可能總跟著我……”</br> 蒂雅爭取:“我就看見過叔叔三次,以前你們就經常在街上晃悠,而且你救過我這么多次!還有!你說了要教我用刀用槍的!”恢復了語言能力的窮人小姑娘比大家閨秀是能噴!</br> 齊天林擺事實講道理:“我承認,一個人確實很單調,說話都沒個人,可你是個女孩子,這就很麻煩了,我沒辦法帶著你到處走。”</br> 蒂雅擺簡歷:“阿……媽以前帶我去城里,都是走著過去的,我們一天就走到了……中間……中間只坐了一小段車。”聽起來挺心酸,好幾十公里呢,齊天林記得自己那些初中女同學跑個八百米就一個個跟體育老師請假說來那個……嗯,對,這事也煩人。</br> 齊天林站起來做決定:“就這么說定了,明天我有事,你一起進城,把你送你叔叔那里,我一個大老爺們兒,怎么能夠照顧你?”</br> 蒂雅覺得很奇怪:“我服侍你不可以么?誰要你照顧我了?”</br> 齊天林敲敲面前的碗:“到底誰服侍誰?這刀削面不是我做的?”</br> 蒂雅嘀咕:“你的衣服都是我洗的,這是你自己要做的,我做的比你好吃!”</br> 齊天林不搞唇槍舌戰(zhàn),又敲敲蒂雅的面碗:“愛吃不吃!吃了早點去睡覺,明天一早出發(fā)……把碗洗了!”</br> 小姑娘臉上一陣歪嘴咧眼的不滿,大眼睛閃亮的轉幾圈,拿定主意才自己偷偷笑一下,西里呼嚕的把面疙瘩都吃了。</br> 然后偷偷伸頭看看廚房外面,電工房的門開著,說明齊天林已經回了電工房,才關上廚房門,用灶臺上剩下的一鍋熱水,給自己美美的洗刷了一遍。</br> 殘破的屋頂投進皎潔的月光,給膚色略深的小姑娘身上鍍了一層銀色,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一點適齡少女的活潑,捧起水深深的把臉浸在里面感受了一下,才開始細細的從頭到腳梳洗,最后還把自己換下來的T恤和大短褲洗掉晾好,才換上一模一樣的新衣服,這都是齊天林找到的中式男性內衣,多得很,他也這么穿。做了這么多事,居然還是只用了很少一點水,真神奇。</br> 她當時被齊天林救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是穿的暗紅色袍子,現在也都洗了掛在食堂破屋頂下晾干,以前就聽說這些來自華國的衣服是城里的高級貨,前兩天齊天林看她在土里實在滾得臟,就翻了套男式內衣給她穿,可那時她情緒不好,只是換了衣服,沒有洗澡,今天終于有了這個心思,總算是舒服的洗了一次澡。</br> 然后才拿著匕首和五四手槍出去,齊天林覺得她的情緒已經恢復了正常,就把匕首還給了小姑娘,畢竟這也算是她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手槍嘛,就算是送給她的禮物好了。</br> 沒有回電工房,蒂雅順著月光,走到外面廠區(qū)母親的墳包旁邊蹲下,做了兩個祭拜的動作就開始嘀嘀咕咕:“胡子叔說明天把我送到查爾叔叔那里,可叔叔不是個好東西,我知道,所以明天我打算偷偷的跑回來,我要在這里陪著你……嗯,假如胡子叔要帶我去別的地方,我也只有跟他走,可查爾叔叔那里我是堅決不去的!”</br> 齊天林坐在電工房里,能聽見食堂里傳來的潺潺水聲,他可不會有什么綺麗的念頭,那也太禽獸了一點,這么小的小姑娘……</br> 他手里正在擺弄那支剛繳獲的蘇制狙擊步槍SVD,按照西方的眼光來說,這還算不上狙擊步槍,只能是一支精確步槍而已,不過也要看在誰的手里,落在現在的齊天林手里,威力就很不同尋常了,說不定到寺廟偷東西的時候還用得上。那個叛軍估計也是趁亂落單想搞點什么,身上沒有太多的東西,有些亂糟糟的美元不知道是在哪里搶的,一個背包里裝著一些餅子和毯子,幾十發(fā)步槍彈,一把阿拉伯小彎刀,僅此而已。</br> 窗戶外是能看見小姑娘在墳包邊的,只是聽不見她嘀咕什么,所以也不知道她的計劃,這幾天晚上小姑娘是經常蹲在那里發(fā)呆,所以齊天林也不奇怪,只要能看著沒事就好,果然,沒過多久,小姑娘就自己一手刀一手槍的溜回來,默不作聲爬上自己的床,把匕首手槍放在枕頭邊,跟一般城里小女孩枕頭邊放個芭比娃娃一樣,看一眼齊天林,就安心的閉上雙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