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洪亮</br> 其實事情很簡單,第二天航空公司的感謝函就跟一位公司董事一起過來了,還奉上了一張獎金支票,不算多,兩萬美金,不過也能抵消兩人在湘江的購物消費了,除了齊天林不同意跟著一塊去參加記者招待會,這件事兒就算了結了。齊天林的主要事務還是在等自己的快遞,稍晚一點才空運到達,直接送到酒店。</br> 一個定做的長方體皮箱,把每一頂軍盔都用海綿包裹起來再疊好,有兩頂實在破損得有些厲害,格外單獨包裹,齊天林還有心情開玩笑:“都是弟兄,他倆死得慘一點,待遇就高一點,你們也不要有怨言。”</br> 蒂雅就安安生生的坐在他身后,看他坐在高高的酒店落地窗前擦拭這些軍盔,齊天林很少這么叨叨:“看見沒……湘江,已經回歸祖國了,每個公民都可以來旅游觀光,很漂亮吧,也不知道你們哪些是農村兵,哪些是城市兵,有沒有鄉巴佬連湘江都不知道的?”</br> “就是這個方向……是澳門,也回歸祖國了,屬于我們的地方,都要一點點的拿回來,那邊是東山,就不用說了,再過去一點點就是釣魚島,嗯,日本人還在跟我們爭,你們估計也不知道這事兒。”</br> “這邊就是祖國,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去,不知道你們是哪里的籍貫,都跟著我回渝慶去,大后方,發展得也還不錯,就在那里休息,看看現在的新生活是什么樣了……”</br> 這一坐就直到晚上夜幕降臨,萬家燈火璀璨香江,齊天林靜靜的這么坐著,似乎也想起那些跟他一起喪命在荒野上的倒霉蛋們,直到蒂雅的手不知什么時候從后面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站著靠在他的身后……</br>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提了兩箱物品過關去鵬圳,原本可以從湘江直接飛回去,但齊天林一定要陪著這些不知名的戰友跨越國境線,于是就在過關的時候被叫住檢查了,誰叫他的箱子有點怪怪的醒目呢。</br> 齊天林配合的放在桌面上打開箱子接受檢查,蒂雅也把自己拉著的購物箱子打開,為了不敏感,兩人的刀具都用禮品盒裝著放在蒂雅的箱子里面,看看沒什么特別的就關上了,只是這邊看齊天林箱子的年輕海關人員有些皺眉:“你這些屬于二手軍品物資,是用于商業目的?”因為單一品種一旦超過合理個人使用數量,就會有這樣的詢問,看上去疊得整整齊齊的海綿包裹很像商品,打開一個邊角就能看到是軍盔。</br> 一邊說,一邊就隨便拉開一個包裝,隨意的就把鋼盔扔到檢查臺上:“你這已經不屬于個人攜帶物品,超過了合理數量,必須要申報!”</br> 齊天林不理會他的話語,只關注那個頂朝下在臺面上滴溜溜轉的頭盔,伸手一把抓住:“請您輕一點……申報手續在哪里,我現在就申報。”</br> 不知道這個年輕的海關人員是心情不好,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伸手繼續在齊天林的箱子里面撥拉,隨手就拉開包裹的海綿帶:“你這些東西生銹了,會不會有檢疫問題,你不會是弄了些洋垃圾回來吧……”</br> 齊天林的手緩慢而堅定的擋開了那只正在挑挑揀揀的手:“我再重復一遍,需要辦理什么手續,我辦理,但請你的動作輕一點,不要亂翻!”</br> 海關人員明顯有點火氣,動作頗大的伸手到箱子去,聲音也變得尖利起來:“我在檢查你的物品,我警告你,不要妨礙我執行公務!”</br> 齊天林的聲音不大,但是動作越來越強硬,一下就把那支抓住一只軍盔正要往桌面上摔的手腕緊緊的鉗住:“放手!我也警告你,如果你再這樣對待我的物品,我就會投訴你的公務行為!編號004734的這位同志!”手上一用勁,那只軍盔就掉下來,被齊天林的另一只手接住,輕輕的放回箱子里!</br> 箱子是放在一個齊腰高的查驗臺上的,這個年輕的海關人員被齊天林這么單手扣住,似乎有些惱羞成怒,居然伸手抓住箱子整個就往外拽,口中大聲叫喊:“請求支援!有人暴力抗拒檢查!”</br> 最先支援的當然就是一臉不爽站在旁邊的蒂雅,一個箭步跳上查驗臺,迎面一個踹步就把昨天剛買的長筒靴蹬到這名海關人員的臉上!</br> 齊天林可是牢牢的鉗住了他的手,看他要摔箱子,也有些惱怒,另一只手抓著那個軍盔就砸在對方的手上,軍盔鋒利的邊緣一下就疼得海關員放開手,臉上又遭到重擊,看著多高大端正的一個小伙子,嗚咽兩下居然當時就哭了起來!</br> 齊天林跟蒂雅是真瞧不起這種娘娘腔,甩手就扔了他,力量還不小,摔了個坐墩在地上!</br> 但是站在外圍的武警立刻就靠了過來,另外幾名海關人員也靠過來,只是也許考慮到影響,沒有攜帶槍支,只是用步話機在通報:“三號進出口發生狀況,請求支援……重復一遍……”</br> 齊天林根本就不理睬這些東西,撣撣頭盔,嘿嘿笑兩聲:“還是老伙計好使!這些小屁孩兒懂個屁!就知道唧唧歪歪的風花雪月!”</br> 抬頭看蒂雅:“下來!你個吃貨!你穿的短裙!丟老子的臉么!”蒂雅驚覺的低頭一看,可不是!今天早上覺得牛仔短褲太短了,換了條格子短裙,一沖動就忘了!趕緊按住裙擺吃吃吃的笑著就跳下查驗臺,也混不把周圍慢慢接近的十來個制服人員當回事。</br> 齊天林低頭把這面軍盔細心的放回去,把箱子里面的東西都整理一下,那個坐在地上臉上掛著眼淚的海關員不忘職責的提醒:“箱子里有匕首!他要行兇!”</br> 齊天林真有些奇怪的看一眼這個男人,怎么跟個娘們兒似的膩歪,手上把箱子擺正,轉頭看向周圍:“我警告你們不要采取什么過激行為,最好是叫你們的領導來跟我談話,不然產生什么后果,就別怪我不客氣了!”</br> 武警畢竟屬于紀律部隊,六七個人都這么慢慢的圍過來,他們都是除了軍裝就是一條腰帶,外加一個步話機,沒有什么額外的警械,所以近到大約兩米的時候,形成一個包圍圈,也不動了,對他們來說,保證肇事者不要逃逸,等待其他人來處理就行。</br> 很快,一個掛著上尉軍銜的武警軍官就帶著兩名腰間掛著手槍的戰士過來,皺眉看現場:“發生了什么情況?直接到后面的接待室溝通,全杵在這里干什么?”畢竟這里作為一個對外的窗口,往來的人士很多,現在已經有不少過關的國內外游客都拿著手機在拍照了。</br> 不等齊天林開口,那個已經被同事扶起來的海關員一臉的虛弱狀:“我按照規定查驗他的物品,他不但不配合,還動手打人!”齊天林驚詫的看見他這個時候居然還撒嬌的跺了一下腳!</br> 齊天林打開皮箱蓋,那個海關員繼續煩人:“箱子里面有武器,他要行兇!”</br> 齊天林順手就抓起臺子上的一卷打包帶砸過去:“閉上你的娘娘腔!”還真嚇住了!</br> 上尉正要說什么,齊天林就拿起剛才那只軍盔:“我已經告訴過他,我會辦理任何手續,但是請對這些東西輕拿輕放,尊重一點,他不聽,我就只能教育他懂得什么叫不忘本!”</br> 上尉三十來歲的年紀,跟齊天林差不多,一眼就看出了這只軍盔有什么不同,特別是上面用白漆寫著1979的字樣,軍隊的人對這些日子都非常敏感,一下不自覺的就挺直了自己的腰板,有些遲疑的開口:“這些……”他已經看見打開的箱子里面全部都是層層疊疊的軍盔!</br> 齊天林輕輕的放回這只軍盔:“這是我在國外找到的遺物……”頓了一下:“我想讓他們一起回國,再帶回去下葬。”然后就推開一步,掌心向上示意隨便檢查:“請尊重他們……”</br> 上尉跟周圍的士兵都有些愣住,上尉摘下自己的白手套,有點慎重的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氣,才先取出那只剝掉包裝的軍盔輕輕放到臺面上,再取出一只,慢慢的打開,捧在手里,輕輕的挨著第一面放在一起,繼續取出第三只……</br> 一只只斑駁的軍盔就這么整齊的擺放在查驗臺上,帶著彈孔,帶著刀劈斧砍的裂口,帶著爆炸的痕跡,隨著最后兩只破爛得讓人觸目驚心的軍盔被捧出來,那個高大的上尉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br> 軍盔被取出來的同事,那六七名武警士兵,已經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板,改變了圍著的形態,站到齊天林的身后,還下意識的有一個向右看,立刻排成隊列的動作,齊刷刷的站在那里,無聲的看著上尉的動作……</br> 太平的日子過得太久了,有很多人都已經忘卻了那些記憶,但是軍中的袍澤永遠都不會忘!</br> 當那柄黃銅匕首和臂章被拿出來的時候,那個沒有眼神的海關員居然還咋呼:“剛才他就是想拿這個東西襲擊我!”</br> 上尉沒有絲毫的猶豫,抓過臺面上的一頂還算完整的軍盔,跨過一步狠狠的直接用頭盔頂面砸到他的腮幫子上,一下就把這個呱噪的家伙仰面翻飛出去!</br> 然后才有點不好意思的使勁抹一把眼睛,嘿嘿兩聲:“特么的有灰!”最后放下軍盔和匕首,后退一步,認真的檢查一下自己的著裝,思考和叮囑了一下,才在兩名同樣整理了著裝的帶槍士兵的面前站好,使勁的繃直腰背,把下巴抬得好高!</br> “武警第三五二七部隊指戰員熱烈歡迎各位為國捐軀的烈士!回國!”好洪亮的聲音!</br> 士兵們跟齊天林幾乎一起低聲輕呼:“歡迎回國!”</br> 因為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過境大廳里,這一刻鴉雀無聲……</br> 然后就突然爆發出整齊而巨大的掌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