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船的時候,已經是午后了,蒂雅這時才覺得餓,把小貓和塔塔剩下的糊糊使勁的吃了不少,亞亞也不在乎是剩的。</br> 陸文龍隨便吃了點干糧,準備晚上煮點好吃的。</br> 傍晚時分齊天林照例到左邊船艙里面去取食材來做飯的時候,安妮輕描淡寫:“我沒什么水果了,能不能給我換一點?我需要持續補充維生素的?!?lt;/br> 齊天林大度:“我們有不少,您隨便取用就是了,不用換的……”</br> 安妮點點頭:“也行,要不干脆就一起開伙了?”</br> 齊天林有點驚訝的掉頭看看明艷的白人少女,安妮回應他一個優雅的笑容,很迷人,讓粗胚有點相形見絀,趕緊把頭扭開點點頭:“那我來做點什么特別的慶賀?!?lt;/br> 其實齊天林是真不講究,講究起來做點東西還是不錯的,于是晚上一船人都吃到了炸醬刀削面!</br> 因為煮面的水多放了點,所以今天的刀削面很是像小魚兒一條條的,口感不錯,第一次吃的安妮很有點驚奇:“以前看你們吃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原來味道這么香?”</br> 蒂雅不太喜歡跟她說話,雙腳叉開平坐在甲板上,齊天林伸腳踢她腳丫:“女孩子家家的,哪有這個坐姿的?”</br> 確實是,同樣是這么沒有桌子在甲板上吃飯,安妮就是標準的跪坐姿勢,連坐下來的動作都是屈膝側身,沒有什么不雅的地方,動作還很流暢,一看就具有良好的家庭教育,手里用的小叉更是嚴格遵循西餐動作,左手四指端碗,優雅沉靜……</br> 塔塔也分到了一個小碗,被亞亞教育端著,也蹲著,用尾巴支著屁股,假模假樣的拿個小勺,其實是在用手抓著吃。</br> 端著個盆蹲著的亞亞動作跟塔塔沒什么區別!一張黑乎乎的大手托著大盆,就跟托塔李天王的手掌似的,氣勢逼人。</br> 只有小貓還算正常,就像只貓一樣在盆里拱。</br> 所以說這一比較就比較出來了,弄得齊天林也只好盤腿坐好吃,不過只有他用筷子,因為安妮說她經過日本的時候買了雙當紀念品,這倒是讓好些日子沒用過筷子的齊天林有點歡喜。</br> 蒂雅不滿的橫了齊天林一眼,把自己的小腿也收回去盤著,可長袍裙不太方便盤腿,安妮放下碗才笑:“我那里有些女生的衣服,蒂雅可以穿的……”</br> 小姑娘確實不太適應對方這種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彎,直愣愣的拿眼睛看齊天林,齊天林點頭:“那就多謝了,我們一直都在趕路所以沒來得及買這些東西……”</br> 安妮伸手在身邊的小貓脖子上摸一摸,輕輕的在后頸項的地方捏了幾下,一般在進食的時候根本不許靠近觸碰的小貓居然哼哼了兩聲,舒服的扭了扭屁股,繼續進食,白人女孩兒抬頭一臉好奇的樣子:“你們趕路到什么地方去?”</br> 齊天林沒什么隱瞞:“我們是從利亞比戰場逃出來的,走南線穿越了五六個國家到索馬里,再找到了亞亞,我們一家人才打算登船去歐洲的,歐洲我們也有很多地方要去,本來我也要單獨去南非的,現在就干脆一塊去了……”</br> 蒂雅就聽不得單獨這個字眼,警惕的抗議:“我要一直跟著你的!”一家人這個詞眼還可以接受。</br> 安妮笑瞇瞇的看小姑娘生氣,突然用英語問齊天林:“她有護照么?”</br> 齊天林只是略微驚訝的看看安妮:“沒有,只有難民證,我是南非護照,亞亞什么證件都沒有?!?lt;/br> 安妮就一直用英語對話了:“那你就打算這么帶著他們兩個和這兩只受保護的珍稀動物一起在管理嚴格的歐洲大陸到處轉悠?”</br> 齊天林點點頭:“我本來就只是個混跡在戰場的雇傭軍,小姑娘是我救的,我打算送她到一個戰友家屬那里去生活學習,慢慢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在英國,這兩只小動物陪著她,應該手續不算太麻煩,我們有錢……”一副暴發戶的口吻,在他說起來卻輕描淡寫,倒也是,關于他自己接下來的安排,亞亞沒興趣聽,蒂雅是不愿聽,難得有個人可以說說。</br> 安妮有點意外的看看他:“那你和亞亞呢?”</br> 齊天林笑笑:“我們還有事,我們會到戰場上去,也只有那里才是我們生存的地方?!?lt;/br> 這番英語對話,聽不懂的亞亞還是不關心,專心自己吃面,還要教育塔塔,相比之下,馴獸方面,塔塔要更復雜一點,小貓只要馴化習慣認同幾個主人,以后的攻擊是天生的,小猴子可以協助的事情太多了,一開始就要教育。</br> 蒂雅端著面碗,淺綠色的大眼睛骨溜溜的觀察說外語的兩個人,似乎有聽見自己的名字,格外小心,撇著嘴,快速的吃完就收好碗,收拾放在甲板上的小菜小碟,連安妮的也收走,最后一把拿過齊天林手里的面碗,賞他個白眼,自己抱著到甲板下面洗碗去了!</br> 安妮還是微笑著看蒂雅耍小性子:“那天還真的要感謝她,她和你救了我……當然昨天你又救了我一次……”</br> 齊天林不當回事兒:“既然在一條船上,我們就是伙伴,沒什么可謝的?!毕朊?,想想昨天泡海水里了,只好作罷。</br> 安妮點頭:“如果你們不在,或許因為這場風暴我就出事兒了,這件事我會一直記得的……”頓了一下:“蒂雅這些……殺人的東西都是你教的?”</br> 齊天林坐正點頭:“在一個戰亂的國家里面,如果不殺人就只能被人殺,她也遇到過和你那天類似的事情,所以反應有點激烈,她的母親就是這樣去世的……我不會教育孩子,只能教她自保?!?lt;/br> 安妮看看船尾:“她很堅強,也很能干,但是以后回到歐洲社會需要很困難的心理輔導教育……”</br> 齊天林不在乎:“那就請人輔導,我們有錢……”</br> 第二次聽見這個詞的安妮,優雅的笑起來:“嗯,我看到了,很多鉆石,是非洲血鉆吧,不能進入市場流通的……”</br> 齊天林也笑:“那是一部分,只要有利益,自然有商人會靠上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只是拿槍的,賣鉆石不是我的專長?!?lt;/br> 安妮看著遠處赤紅色的暮色:“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吧,我們會到達法西蘭,你會帶著他們登陸,不過接著我們就要進入南非領海了,你們最好是不要在甲板上活動,得到我的通知,有軍方艦艇,就趕緊躲到倉庫里面去……”</br> 齊天林有點驚訝:“不會登船檢查么,我本來想進入領海就靠岸,我們穿越這個國家去另一頭等你?!?lt;/br> 安妮笑得自信:“能登船的也就你們了……”雙手在甲板上稍稍用力,就技巧的站起來,雙手握在小腹前點頭行禮:“很感謝您的晚餐招待……明天的晚餐,我來招待吧?”</br> 齊天林就只好也站起來回禮:“不客氣……隨便您,這本來就是您的船……”</br> 白人少女笑一笑,轉身離開了,齊天林這才發現對方穿著一條黑色高腰長裙,裙子下面是白色長襪加黑色皮鞋,上面是白色襯衫和花邊裝飾,恍惚記得剛才裙子正面有一塊紅白綠相間的條紋圍裙,嗯?有很濃郁的北歐民族風,這是穿的民族服裝?</br> 接著就聽見安妮在招呼小姑娘:“到我這邊來……我帶你換點衣服……你的皮膚也要開始注意保養了,年紀這么小就這么粗了……先來磨個皮……”</br> 好像如果把蒂雅就交給這樣的女性教育才是最大的福音啊,愜意的靠在桅桿底下的齊天林又想伸手摸煙了……</br> 亞亞笑著過來蹲在他身邊,從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香煙和打火機:“我這里還有三包……”</br> 唉,這樣的日子也太安逸了……</br> 就著習習的海風,齊天林伸直了腿,舒服的吐一口煙圈,順手摸摸步槍的位置……</br> 只是一個多小時后,蒂雅就扭扭捏捏的上來了,身上穿著一套跟剛才差不多的裙裝,頭上原本有點胡亂的卷曲栗色長發被編成兩個辮子盤在頭上……</br> 齊天林嘴里含著煙卷,大聲鼓掌:“很漂亮!”</br> 亞亞也點了支蹲在附近,也一個勁點頭,樂呵呵的笑。</br> 塔塔覺得換了新裝的主人也漂亮,吱吱吱叫著就要跳上頭頂,在空中被蒂雅一腳踹飛:“好容易才盤好的頭發,你想來給我弄亂?衣服也別給我抓亂了……”</br> 齊天林還是有在電視上見識過這樣的衣服,笑著站起來,先把煙頭彈飛,嘴里胡亂找了首比較歡快的曲子開始唱:“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打倒日本狗強盜……”就雙手叉腰跳過去,拉著蒂雅的手穿過自己的叉腰手,也叉在腰上,樂呵呵的開始跳轉轉舞!</br> 女孩子對這種東西的敏感度遠比男人高,轉了兩圈,笑嘻嘻的蒂雅就知道轉身換手叉腰了,變出好幾個花樣來!</br> 亞亞使勁的鼓掌,自己還跳起來在邊上奇怪的扭來扭去,嘴里跟著齊天林的歌曲節奏打拍子!</br> 塔塔這記吃不記打的又樂呵呵的跳到亞亞頭上跟著扭,小貓有點跌跌撞撞,但是要試圖在中間竄來竄去表示自己的歡樂!</br> 后面上來的安妮很有點驚訝,雙手互抱,靠在船艙上,面帶微笑,訝異而安詳的看著這個奇怪而歡樂的家庭……</br> 心安即是歸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