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西加培訓基地的整個海岸工程區地帶都是荒漠,接近沙漠邊緣的狀況,所以美國海軍工程營打造的跑道上,都還是有一層薄薄的黃沙,一輛清潔車只有在需要起降飛機的時候,才會上來連掃帶吹的把沙塵弄干凈。</br> 但縱然是這樣,天空中卻極為干凈,也許是因為這里還比較原始,沒有什么工礦企業,也沒有多少污染設備,所以很藍,現在已經有點西下,就是齊天林那文青老婆最喜歡的大漠夕陽的黃昏感,波波維奇正在招呼場地人員開始拆裝那些裝槍的集裝箱,意利大人開始喜笑顏開的檢查直升機,買買提正在帶著一幫華籍戰士開會,還要求他們不要跟在國內軍隊那樣坐得端端正正,盡量吊兒郎當一點,學外籍軍隊的感覺……</br> 蒂雅靠在家里的豪華噴氣機艙門口,只是遠遠的看齊天林什么時候談完事情,她好準備晚飯,在她看來,沒什么大事兒,每天的生活就應該是做好自己的工作,照顧好丈夫,只是一身纏著的黑紗映襯著白色的機身原裝涂層,格外的婀娜靚麗。</br> 然后就是一瘸一拐朝齊天林走過來的麻樺騰了,盡量的挺直胸膛,面部表情也盡量的端正,可是滿頭嘻哈風格原汁原味的非洲癩頭辮怎么都讓齊天林嚴肅不起來,看他的動作是打算習慣性的雙手拉拉自己衣服前面的下擺,這是個穿軍裝穿慣了的人一旦腰上扎了皮帶,就會下意識在莊重時候喜歡做的動作:“我想跟您正式的談一談!”</br> 齊天林目光還在小老婆那里呢:“飛機上怎么不談,幾個小時又沒外人,這里你看看人多嘴雜。”望過去連美籍教官都在視野里面能看見。</br> 麻樺騰回答得很認真:“我不知道那上面的機艙里面有沒有竊聽設備。”</br> 齊天林輕笑一下:“反偵查意識還很強嘛……”招招手指指,那邊一直瞟著這的小黑就把旁邊一輛電瓶車開過來,跑道太長,射擊場跟訓練場也面積頗大,好幾部電瓶車都是用來送給養或者彈藥的,有時候教官也會用這個攆培訓學員跑步。</br> 齊天林坐上駕駛座,指指麻樺騰,這家伙就抱著步槍小心的坐到另一邊,兩人慢吞吞的就把電瓶車順著跑道朝遠處開,越遠就越沒什么人,盡頭就是海灘了……</br> 買買提的眼睛也老瞟著這邊,惴惴不安……</br> 一只手抓住電瓶車的鋼管把手,麻樺騰開始自己的內容:“我希望你讓我留下來。”</br> 齊天林沒有問這個留下來的意義是什么:“給我個理由?”</br> 麻樺騰居然還是那句老開場白:“你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需要我的謀劃能力。”</br> 齊天林沒有樂,面色沉如水:“來吧,開始算命吧,別以為先危言聳聽就可以可嚇住我,這里安安靜靜,如果我聽得不耐煩了,隨時可以一槍干掉你!”說完就從腰間拔出一支P226放在兩人中間的地方:“這些日子我也讓你看到了足夠多的東西,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你也知道得太多了。”</br> 停下的電瓶車已經在跑道的盡頭,周圍全都是一望無邊的海灘,沒有人能靠近這里,至于遠程竊聽器估計也沒人能在這地方使用,那么多齊天林的武裝人人虎視眈眈的看著這一帶呢。</br> 麻樺騰指指基地,再指指南方的三角洲地區:“你現在做的一切,在過去的兩百年當中,在這片土地上,不停的有人在做,但是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都失敗了。”</br> 齊天林看著他:“你認為我在做什么?”</br> 麻樺騰點頭:“就是政變,你就是在輸出暴力革命,無論你怎么用黑人在前臺掩蓋這種行為,本質是沒有改變的……”</br> 齊天林抽出兩支雪茄,遞給麻樺騰,這位搖搖頭繼續自顧自的說:“而且你在政變過程中,采用的是武力重壓和思想灌輸雙重的方式,不得不說,這種方式的確很有效,但是從長期來看,是必然要出問題的,因為你的人一方面在灌輸對你的忠誠,另一方面又在鼓吹這是為了非洲人民的自由民主,可你又在隱藏自己的身份,推出其他人擔當傀儡,這樣的矛盾只會導致你的思想體系混亂,這在政變的案例當中,是無數次被體現有問題的。”</br> 齊天林點燃了雪茄:“你很熟悉政變?”</br> 麻樺騰講話有個特點,沒有什么手上的語氣輔助動作,就是保持原樣在,可這次還是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的頭:“上世紀一百二十一次政變,每一次,我都能詳細的描述其中過程跟來龍去脈……”很驕傲的樣子。</br> 齊天林點點頭:“繼續……”</br> 麻樺騰卻沒繼續說政變,話鋒一轉從自己說起:“我被關押了好幾年的時間,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思考,只有思想的自由馳騁才能讓我脫離身體的禁錮,有活下來的信念,所以我反復梳理各種自己熟悉的案例、國際形勢、理論研究打發時間,這幾乎成為跟那些宗教人士冥想一般的功課,也算是一種修行,但是突然接觸到你的規模體系,我才發現我算是遇見了一個機遇。”</br> “以前我一直在國內在校園內,參加什么大課比賽,沙盤演練都很順手,但直到思考得越多才越發現之前的東西基本都是紙上談兵,所以之前也才會隱隱覺得不對勁,要求到非洲來實地查看,但這種查看都是表面的,也許只有留在你這樣的團體里面才能最大的施展我的所學……”</br> 齊天林拿雪茄指指他:“嗯,解釋了你為什么要留下來,但這是著眼在你的發展上,我有什么好處?”</br> 麻樺騰認真:“政變是雙刃劍,既能極快的達到目的,但也會給你的區域你的團隊成員打開這樣一扇門,隨時可能爆發更多的政變,來反對你,政變很多時候都是爆發在自己人內部。”</br> 齊天林不跟他解釋自己憑什么能控制團隊:“你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一城一池。”</br> 麻樺騰頭腦很清晰:“我不會再勸你必須要為著華國的利益行動,我站在你的角度,為你謀劃,而且我覺得你的行為才是最符合華國的利益,也許你自己沒有意識到。”</br> 齊天林心想意識個屁:“你說怎么才符合華國的利益?”</br> 看來這書呆子是真的不太擅長于觀察揣摩人本身,注意力都放到了政治軍事形勢理論上面去了。</br> 果然,麻樺騰接下來就齊天林吃了一驚:“我認為華國現在就不應該貿然插手非洲事務,也不應該對所謂的太平洋包圍圈搞對抗,盡量維持現狀就好,這時的所有注意力都應該在中西亞!”</br> 齊天林終于笑起來:“你知不知道華國現在在非洲的投資有多少?你知不知道華國現在在東南亞、南海以及東海的諸多利益爭奪非常厲害?退一步就會丟失多少國家利益?”</br> 麻樺騰點點頭:“我都明白,這一切在幾十年前就經歷過了,剛剛建國的時候,形勢比這個時候更嚴峻,整個沿海全部被封鎖,華國在海洋方向全面受阻,所以才會選擇倒向蘇聯陣營,直到跟華約反目,陸地方面受阻,又通過跟美國建交打通海洋方面,通過海路改革開放至今,這其實就是華國這幾十年來的兩個戰略階段,現在不過是需要開啟第三個階段,重新轉身經營陸地方向!”</br> 乖乖……這種擅長搞戰略謀劃的人說話口氣就是大,上十億人口的事情在他看來就是撥來撥去的兩個部分,所有中間的運動、折騰、興衰都只是可以忽略不計的過程,齊天林自己是真沒這種氣魄,雪茄有點叼不住。</br> 麻樺騰傲然,真有點揮斥方遒的意思:“所以改革開放的設計師才會那么的重要,是他開啟了第二個階段,現在呢……美國之前是無暇東顧,所以華國才能在國際政治矛盾和華國自己政治努力的作用下,高速發展了三十年的戰略機遇期,那句韜光養晦就是真真高明!但是這句話差不多也到頭了……”</br> 齊天林不打岔了,看這個軍事政治理論教員研究員自己發揮。</br> 麻樺騰指指大海:“美國人對中東伊斯蘭世界的征服接近尾聲,起碼他自己國內的實際情況跟輿論都說明是接近尾聲,急于要畫上句號,敘亞利和伊瑯是不是能拿下都不是最重要的了,因為在這里做得越多,美國人就會越陷入泥沼,他們未雨綢繆的轉移全球戰略重點到太平洋地區,只要逐漸展開,華國再想韜光養晦或者守株待兔的希望再來一次‘戰略機遇期’怕真是要做夢……”</br> 看見沒,齊天林還在看著敘亞利和伊瑯,指著美國人會不會被糾纏進去,別人就做出了這樣的決斷,看來這個高瞻遠矚的論斷是不是可以傳遞給賈拉爾將軍,看看他們能不能證明這個論斷?</br> 阿騰有些專注的指指齊天林:“機遇只有通過高超的戰略運籌才能獲得,是危機同時也就是機遇,現在美國為了保證自身的利益,不僅僅對華國圍堵,對俄羅斯、歐洲甚至連日本這樣的狗腿子也要壓制,這就使他事實上成為全球公敵,給了華國……也給了你一個廣大的運籌轉圜的空間,這才是你的生存之道?”</br> 這才是明眼人,那些之前一個個認為把齊天林看透了的人,一個個以為了解齊天林所作所為的人,都沒有看出來齊天林最核心的這個倚仗。</br> 就是利用所有國家都對美國明里暗里的不帶勁,悄悄的把這一切串聯起來,獲得現在這樣一個有點不可思議的局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