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恩加納美著名的獨立自由紀念碑……</br> 米白色的碑身依舊呈現出寬大的輪廓,三十多米高的碑身頂部,如果不爬上來,基本不會注意到上面多了一個跟紀念碑體涂料接近的物體,微微隆起在碑頂那個極為狹小的平臺上。</br> 這是伯恩,輕輕的把帶有消音器的M40狙擊步槍從身上覆蓋的偽裝布中伸出去,屏息凝神的看著紀念碑對著的獨立自由廣場主席臺,足有六百米開外!</br> 這是個華國人援建的廣場,紀念碑是獨立在廣場的一角,周圍是大片十來米高的猴面包樹環繞簇擁,所以米白色的紀念碑顯得相當醒目,但這里也就是方圓幾公里內最高的地方了。</br> 恩加納美其實是個法西蘭人在一百多年前建立的軍事堡壘,但擴展以后的城市由于在兩條河的匯合點附近,所以有點平坦,選擇這個地方真要有點藝高人膽大的味道!</br> 但正因為周圍有不少樹木,除了個別角度,幾乎仰頭看不到碑頂細節,于是伯恩盤旋了一天就選擇這里。</br> 六百米外的主席臺上,有幾個在瞄準鏡里面加上夜視儀才能看見的身影,一個舉著帶有熒光標識的靶位,一個舉著俘彈箱,前面這個決定好位置,后面那個就用相機腳架把汽油桶一樣的俘彈箱固定在人體高度,夜視熒光靶就貼在外面,兩條身影在主席臺兩側把風,這兩人閃開點用步話機通知:“好了!”</br> 伯恩安靜得就好像紀念碑的一部分,就算是聽到這種很不專業的同伴呼叫,也絕不會出現齊天林翻白眼撇嘴一類的動作,標準的回應一句:“小鳥鷹收到!奧特!”那邊的小黑倒是有點撇嘴,十足跟著齊天林學來的模樣。</br> 微微調整一下自己的呼吸頻率,扣動扳機!消音器口有微微的紅光閃過,極輕的槍聲,根本不會引起注意,標靶和俘彈箱上也只是傳來很小的噗嗤一聲,一條身影立刻迎上去查看,伯恩終于忍不?。骸皯摰任掖_認不會射擊,你再把頭湊到我的瞄準鏡里面來,好不好?萬一我再開一槍呢?”</br> 耳機里面傳來那邊嘿嘿嘿的聲音:“左偏下,左4.7厘米,下3.2厘米?!辈唤忉尅『谟惺裁匆幘?,就算是狙擊手隊伍里面的小黑,都完全跟歐美軍隊兩回事的,和正兒八經的科班狙擊手解釋不通。</br> 伯恩調節一下自己的步槍,重新清理風偏,如此三番以后,幾條黑影才無聲又無痕的帶著所有東西消失了,沒有在主席臺上留下任何彈孔,伯恩往回退了一點,手里握著一把還有些溫度的彈殼,仰躺在碑頂平臺上,眼睛看著浩瀚的星空,說起來非洲的天空的確非常明亮,近得好像星星就能一把抓下來,把彈殼塞進衣兜里,用米白色的偽裝膠帶,斯條慢理的包裹步槍,最后還要在槍口到瞄準鏡座之間非常獨特的用三指寬紙膠帶橫著拉過來繃平,最后把步槍用腳架放在身側,自己瞇著眼睛看著星空,開始數星座,嘴角卻怎么都忍不住笑,這種跟著偶像的生活真特么帶勁!</br> 得吃藥了……</br> 偶像齊天林也在黑夜中輕笑……</br> 確實是只能裹腹的晚餐以后,聚集了兩三萬人的清真寺破天荒的開始清理人,一般狀況的信徒都被趕出去,只有最堅定最虔誠的六七千人,幾乎相互都認識知根知底的那種,才被留在了廣場內,武裝人員虎視眈眈的在清真寺外緊密排列,防止任何人窺探,這樣的荒漠中城市,最高大的就是清真寺建筑了,真不會有人能看見什么。</br> 五位長老坐在高臺上,帶領齊聲誦經,高唱惡魔之歌……</br> 外面不明所以的信徒們也都齊刷刷的趴在地面高深吟唱,都覺得今晚一定有什么特別的事情要發生。</br> 果然,內場的虔誠信徒們,在激動不已的吟唱完畢以后,就看見大長老居中轉身跪伏在地面,其余四位各分兩邊跪伏兩側,全身灰袍的齊天林就好像幽靈一樣,從大殿里面走出來……</br> 能讓至高無上的五大長老都跪伏在地面的人,信徒們不問三七二十一就開始整齊的高呼“太和也……”反反復復拉長聲音高喊……</br> 類似萬歲的意思……</br> 外面的人更加山呼海嘯的應和……</br> 如果說這個時候的呼聲,還是一種出自本能的宗教反應,那么接下來就是發自內心的人體反應。</br> 沒有燈,沒有電,只能隱隱約約利用周圍的白色墻面反射看見點人影,齊天林從腰間摘下戰錘,輕輕的揮動,黃芒一下就沖出來,有點人來瘋的意思,好像比平時更歡快的充溢周身,連同灰袍的齊天林似乎都被染上了光芒!</br> 黑夜里面有點光的神跡效果果然是非常好!</br> 呼聲頓時亂作一片,變成了撕心裂肺的狂吼!</br> 歷史上很多王朝,都有一類戰斗力極強的兵種,那就是用宗教信徒組成的僧兵、法師武者,因為具有強大的心理精神支持,這類兵種只要訓練得當,在作戰的時候,都是極為瘋狂而悍不畏死的,這種不怕死和任何軍隊的類型都不同,他們幾乎都是奔著死去的,能受傷,能傷痛,能死亡獻身,都是極為歡暢的。</br> 這樣的軍隊,任何敵手都不愿意遇到!</br> 眼前的虔誠信徒們,顯然就具備這樣的心態……</br> 他們趴在原地,盡量的想往前涌,前面的人又不停的擋住后面,口中不停的吼叫,毫無意識毫無內容的亂吼,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表達他們心中的滿足感和興奮之情!</br> 神跡……終于出現了!</br> 外面的上萬信眾只能聽著這樣驚詫莫名的叫喊聲,更加瘋狂的跟風怒吼!</br> 齊天林覺得自己跟絕地武士拿個電筒劍亮起來一樣揮一揮蠻傻的,不想這么傻站著,其實他的心里也有點激動,往前兩步,大長老淚流滿面的要親他的腳,齊天林下意識想躲開,覺得自己這雙ALOSO戰地靴好久都沒洗過了,可六十多歲的老頭在地上抓了好幾下,他還是停下讓大長老抓住了,嘆口氣,提高自己的音量:“你們……”</br> 瞬間,就是一剎那,整個人頭攢動的清真寺內廣場,一片鴉雀無聲,極個別人在強忍自己咳嗽的聲音,真是掉根針都能聽見,于是所有人都聽見大長老瘋狂的嗯叭叭叭親鞋子的聲音!</br> 齊天林彎腰拍拍他的背,小聲:“好了……我要升天了……”</br> 大長老駭然的抬起頭,齊天林另一只手拔出戰刃,再那么輕輕一揮,又一道黃芒溢出,還跟戰錘這邊似乎有點相互吸引的感覺……</br> 雖然看不清這邊是什么物體引發的傳說中的黃芒神跡,可毫無意外的再次瘋狂!</br> 哪里還能強忍寂靜,信徒們完全是本能的就全部放開音量大吼,數千人的聲音真的就好像一大片洪濤駭浪一般沖擊上涌,其他四位長老也爬過來,齊天林看看,還是別被包圍了,仗著戰刃帶來的輕盈感一浪一浪跟戰錘交錯,腳尖在地面一踮,雙腳交錯的在旁邊欄桿上再一彈,就完全超出人體機能的躍上三米多高的一座大殿前的拱形小亭,就類似佛家寺廟前的香爐,這里是一個圍起來的泉眼,據說是奧塔爾當年喝過的。</br> 但兩道黃芒和他從信徒跟長老的角度看來就真的是飄飄的升天!</br> 剛才已經癲狂的叫喊聲,奇跡般的再次提高一個音量,所有人都朝著這邊涌過來,所有的殘存理智都已經消失,剛才還知道維持禮節,保持跟神明的距離,現在完全什么都忘記了,只知道盡可能的靠近,用頂禮膜拜形容都顯得太文雅了……</br> 還好長老畢竟是長老,他們五人能立刻沖過來在亭子前的臺階上擋住,沒人敢沖擊他們,那些虔誠信徒中的高級神職人員終于展開身形也擋住在臺階前。</br> 齊天林坐在弧形頂上,真有一種俯瞰眾生的感覺,耳中聽見外面不明所以的信徒們,瘋狂齊聲高唱惡魔之歌,笑著就用戰刃輕輕的敲打戰錘,當然是用刃面,他可不知道鋒利得無所不摧的戰刃割了堅固防守的戰錘有什么結果,別鬧這種自相矛盾的笑話,那種清脆的噌噌噌聲音,居然就讓下面的人們如癡如醉的安靜下來,一起聆聽外面的歌聲……</br> 齊天林的聲音都不用提高了:“利亞比……是我們的,北非……是我們的,非洲……還是我們的,你們都是我最忠誠的戰士,跟隨我最堅定的長老們吧,把我們的光芒,帶向四面八方,碾壓推翻任何企圖阻擋我們的敵人!直到我們強盛幸福的那一天,我們再到這里來歡慶吧!”</br> 帶有明顯地方口音的阿拉伯語,有點吟唱般的流傳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竭盡所能的聽著,一字一句的聽著,這也許就是他們一生中都不會忘記,牢牢鐫刻在心底的一段話!</br> 齊天林最后收起戰錘戰刃,黃芒亮起的時候他模模糊糊,現在依舊看不清他的面容:“我們都是弟兄,任何企圖內亂的人所有人群起而攻之,不得濫殺無辜,不得傷及婦孺,不得因私斂財,不得橫征暴斂,希望你們不要忘了伊斯蘭教的本意……一切聽從長老們的指揮吧……我會一直看著你們,幫助你們的……”</br> 說完來了個極為花哨的后空翻落地,當然是先把戰刃拔出來才翻的,要是這時候摔個四腳朝天,那就太好笑了!</br> 神明一般輕飄飄的消失在大殿門口……</br> 只留下一地無比忠誠和無比瘋狂的信徒,齊天林戰場之外的思想架構體系,終于建立起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