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林是等待亞亞帶領的陸上隊伍過來接應以后才帶著人質離開的。</br> 這都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所以之前那有些詭異的各種人等全都在海邊俯身祈禱的場面又重演了一遍,齊天林也許還是有點渾不在意,但是已經聞訊被四長老從非中派過來的神職人員卻立刻注意到了這個細節。</br> 他們強烈建議,他們能夠陪著齊天林一起到埃塞俄比亞去。</br> 齊天林當然不會用武力的方式直接攻打一個主權國家的首都來解決國際矛盾,那簡直就是主動交出天大的把柄,點點頭同意了。</br> 所以五十輛皮卡車裝載著近三百名全球各國人質一路向西,到達埃塞俄比亞邊境,這里已經成為全球焦點。</br> 柳子越苦心經營了一年多的傳媒網絡,加上阿聯酋、利亞比、非中、乍得以及歐美盟友國家,同時爆出了這個爆炸性的新聞。</br> 剛剛在上一次新聞中被劫持的那些日本油輪上的海員,已經被聞訊趕赴過去的綠洲國際人道主義救援公司給救出來了!</br> 同時獲救的還有在最近三四年當中在索馬里發生的一系列海盜案件中被綁架的各國船員以及失蹤人員!</br> 總數達到了二百八十九人!</br> 一次性營救近三百人,這個救援公司的實力可見一斑!</br> 所以新聞中披露的人質交接地點,埃塞俄比亞跟索馬里的邊境關卡,就成了各路記者跟安妮召喚起來的各種慈善機構跟組織的集中地……</br>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索馬里這邊一大早出發的皮卡車隊,跋涉了幾百公里,直到夜幕降臨才抵達埃塞俄比亞關卡。</br> 原本灰頭土腦的不起眼邊境關卡現在擠滿了各種記者租用的媒體車輛跟攝像機,還有來自全球各地被慈善機構接過來的人質家屬和所屬國官員,再加上一些相關船務公司的經理董事,密密麻麻數百上千人,把鐵絲網和柵欄門邊圍得水泄不通,各種為了拍攝點亮的高亮度攝影燈更是把關卡前照得雪亮。</br> 安妮跟柳子越是索性親自上陣來支援的,也許在她們看來,三位國家領導人被非盟找各種理由困在這里,對齊天林來說是個危機,也不愿他大光其火的用武力攻打,算是一邊盡量支援,一邊希望能聯手澆澆愛人的火氣。</br> 陣勢是安妮召集起來的,瑪若只負責安排款項接送全球的那些人質家屬在歐洲匯集以后一起包機過來,但場面擺控,顯然柳子越更在行,兩名六七歲的女兒跟母親被她刻意安排到了柵欄門的最前面,小蘿莉思念父親的真情流露,又有些困惑的天真表情,已經足以讓畫面傳送回全球各地的電視機前觀眾那里,已經讓人感到相當煽情了。</br> 所以當運送人質的皮卡車,在燈光下出現于道路盡頭的時候,全場立刻騷動起來,索馬里這邊是沒有邊境警察的,所以皮卡車并沒有魚貫而入,而是一輛接一輛的在關卡另一邊停下來,從后面車斗里,前面車廂里,立刻就開始下來不少的人質,難以抑制自己興奮和渴望安全的心情,立刻就開始朝著柵欄這邊狂奔過來!</br> 沒有什么武裝人員,除了幾十名駕駛員,就只有齊天林帶著阿里,還有那名叫瑪麗的女記者和神職人員,當然他們也沒有攜帶槍支,都坐在最后兩輛皮卡車后排座,齊天林還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見沒?這就是人性,都沒人記得感謝一下我們?”</br> 齊天林依舊還是簡單的戶外服裝,瑪麗就已經換上了跟阿里一樣的服裝,都是綠洲公司作戰人員的PMC標準制服,坐在他旁邊看著眼前的場景,出奇的沒有歡呼雀躍的跟著跑下去,也沒有那么激動的神情:“我很感謝你們……”</br> 齊天林笑笑:“走吧……”副駕駛座的阿里早就跳下來打開了車門等在旁邊,皮卡車一輛接一輛清空人質以后,留下兩名神職人員神秘兮兮的站在齊天林身后就轉身消失在黑夜中,這五個人才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已經亂成一片的邊境柵欄走過去。</br> 瑪麗看到閃過來的燈光,忍不住往齊天林背后躲了一下,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小伙子的阿里看見,順手摘下自己胸前的戰術墨鏡遞過去,拉起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給瑪麗示意一下,這名已經決定脫離原來生活的女記者才有樣學樣的遮住了自己的整張臉,加上棒球帽罩住了頭發,真的不容易認出來。</br> 燈光確實集中過來了……</br> 只戴著墨鏡的齊天林那一把大胡子,幾乎已經是電視畫面上極為熟悉的形象了,和幾年前千方百計的躲避媒體曝光不同,現在的齊天林已經越發懂得利用曝光來提高自己的地位。</br> 正在和親人同事們抱頭痛哭的人質們終于也轉過頭來看著這名指揮官,那些懵里懵懂被捆綁在一起,遮住了耳目的日本油輪船員都是送上了車才知道自己已經被解救出來,他們刻意的被帶到海岸邊傾聽了一早上的槍聲,根本就看不出來齊天林也曾經是那天爬上油輪的海盜一員!</br> 就在記者們正要開始按照或多或少有點柳子越事先安排的腳本進行采訪的時候,那兩名神職突然就舉起了手中的權杖,開始高聲吟唱古蘭經中的經文……</br> 讓人非常驚訝的場面重新在媒體面前展開了,人質們有些下意識的就開始跪伏在地,齊聲祈禱,感謝真主賜予他們這重生的機遇……</br> 看看那些因為索馬里艱難生活條件變得面黃肌瘦,營養極度不良的人質們,現在卻極為認真的開始用伊斯蘭教的方式祈禱,這極富戲劇性的畫面,讓記者們立刻展開了全方位的拍攝,遠處坐在媒體車里面的安妮跟柳子越也有些面面相覷,最后還是決定看齊天林自己的發揮。</br> 這根本就不是齊天林安排的好不好,只是當神職和阿里還有瑪麗都躬身伏下一下,只有他還站在那里了,很搶眼……</br> 齊天林還是沒有那么出風頭的騷包,笑笑就直接穿過跪伏的人群朝著媒體記者走過來,拍攝著這樣場面的記者們和有些吃驚的家屬都圍住了他,齊天林看看自己已經站在了埃塞俄比亞的國土上,卻很出人意料的轉身對著關卡開口:“我現在持有的南非護照,能夠在這里入境么?”</br> 等哭哭啼啼的親屬和人質們被安排上了大巴車,辦理好各種越境手續的齊天林才帶著阿里見到了安妮,他也有些驚訝兩位姑娘都來了這里:“這一趟很有點危險!”</br> 柳子越英勇:“我終于可以陪在你身邊一次了!”</br> 安妮果然有點小浪漫的感覺:“聽說這次的戰斗就是發生在那片海域?”</br> 齊天林嘿嘿嘿笑,阿里多稱職,上了這輛寬大的媒體車,就找到小廚房泡了三杯咖啡給主人一家奉上,自己才回到車頭那邊跟神職人員帶去齊天林的詢問。</br> 的確是要詢問一下他們究竟是怎么考慮的。</br> 安妮都能明白這些人質產生了什么樣的心理變化,那些只被“綁架”了幾天的日本油輪船員就算了,兩百來名起碼被綁架六個月以上的人質,早就因為長期跟海盜生活在一起,加上自己人數較多,趨同性的產生了綁架綜合癥。</br> 就好像麻樺騰說的他被綁架時候那樣,有信仰有思考,才能保證這個階段不至于精神崩潰,海盜們自己都信奉的伊斯蘭教,很輕易的就俘獲了這些人質的精神信仰。</br> 神職人員雖然說不出斯德哥摩爾綜合癥這樣的名詞,但是卻能嫻熟的利用:“這就是安拉的旨意,正是因為他們信奉了真主才能夠得到您的營救,所以他們會更加虔誠的信仰真主,而這種行為是非常具有說服力的!我們必須要在埃塞俄比亞宣揚這種思想……別忘了二長老可是跟著哈代比先生一起來到這里的。”</br> 二長老?</br> 那個在乍得首都一手炮制了哈代比神跡上位的陰謀家?</br> 齊天林突然覺得自己背心有點冒汗……</br> 浩浩蕩蕩的車隊,一起在朝著首都進發,按照計劃會在那里舉行一場記者招待會,然后這些人質才各奔東西的回國。</br> 這幾乎又是一整晚的連夜趕路,安妮最后還是困得在移動演播室沙發上蜷著睡著了,一米六的沙發,讓她來睡,還真是委屈她這大高個兒了。</br> 可習慣于熬夜黑白顛倒的柳主播卻精神抖擻,跟齊天林坐在打開天窗的演播室里,靠在丈夫的懷里,仰頭看著東非的星空,滿足得很:“我怎么都想不到,我們會這樣一起看星空……”三十來歲的成熟女人了,兒子都好大一坨,這時候還是忍不住跟戀愛時的大多數姑娘一樣,酸得要命。</br> 還好齊天林足夠縱容老婆,從身后抱住她,自己靠在椅背上,縱然覺得跟自己以往看見的夜空沒什么區別,也能掏出手機跟老婆分享:“這次在索馬里之角看見的海面日出,以后回了家里的島上,我們也一起看?”好歹也被姑娘們培訓了這么多,主動浪漫不太會,被動的總能跟得上趟吧。</br> 柳子越沒點女強人的樣子,盡情撒嬌:“還要帶上兒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