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雙休日過去，周一的早晨如之前無數個早晨般嚴肅寂靜，校園廣播點名批評不守校規的學生，主任中氣的女嗓子在教學樓每一處墻壁之間回蕩。龍七在睡覺。</br> 班導在教室內緩步巡視，廣播內厲聲提到“龍七”二字時，他刻意用指骨節敲響她的桌面，她才醒過來，瞇開的雙眼里都是熬夜的痕跡。</br> 等班主任走后又繼續睡，但后座有男生在嘰嘰咕咕聊天，隱約提到她名字，她重新坐起來往回睨，是一個胖子和兩個矮瘦男生，胖子男表情頗為得意，但是另一人發現她后立刻推搡旁邊的人，三個人一下子收聲斂色。</br> 廣播結束了，班里人紛紛起身準備去考場參加每月一次的模擬考，一時間桌椅碰撞聲和理書聲埋沒男生們的對話，龍七收回視線。隔壁排的女生互相談論：“你去哪個考場？”</br> “我就在隔壁班。”</br> “我是1班考場。”</br> “好緊張呀，這次月考成績決定下半學期的分班啊，好怕考不好被分去差班……”</br> 手機來短訊，她收拾完東西去考場的路上看，是龍信義發來的：考完以后來一下2號教學樓后面，妹妹。</br> “神經病。”她低念，把手機放回袋里。</br> 第一場考試是數學，時長兩小時，開考一小時后就可以交卷了。考場安靜，學生奮筆疾書，龍七做半小時，睡半小時，然后像往常那樣掐著點第一個交卷出考場。剛走到樓梯口，手機又在口袋里振動。</br> 她低頭看短訊，還是龍信義發來的，走樓梯的步子緩緩慢下來，龍信義發了一張她在衛生間脫上衣的背影照過來，像素模糊，像是視頻截圖。</br> ……</br> 以毫不耽擱的速度到達2號教學樓后面，龍信義也考完試了，正站在走廊風口中吃剛從小賣部買回來的關東煮，龍七從后面上去一腳踹他后背，他整個人從走廊磕磕絆絆到教學樓外的花園小路上，關東煮的湯灑了一手，燙得他又齜牙準備罵粗。</br> “你是不是男人？”她走下階梯，龍信義因勢往后退。</br> “別，妹，別激動，妹子。”他一邊說一邊換左手拿關東煮，右手迅速往口袋里掏東西，等把東西亮出來后才重新漲高氣勢，不再往后退，故意露出笑。</br> 東西一亮出來也知道龍信義這家伙可恥到什么境界了，那是她落在他家客廳還未拆過的驗孕棒，他拿著它，就好像拿著至尊王牌一樣晃在她眼前，不厭煩地說：“誰的呀，誰的種呀？”</br> “誰的，”龍七反問，“龍信義你一個青春期大男人手里拿這么個玩意害不害臊，行啊你，這都敢去買了。”</br> “裝。”龍信義回擊她。</br> “對啊，裝，”龍七單手插進衣袋，“我就裝怎么了，你說出去啊，一個拆都沒拆的驗孕棒你能說出什么鬼名堂。”</br> “別呀，妹，開個玩笑，我這專程拿來還給你的。”他丟過來，“人命關天的事么這不是。”</br> 龍七沒接，所以龍信義傻兮兮地把自己扔出去的東西自己接住，她直接問：“視頻你還剩多少？”</br> 看上去總算扯到他的正題，但他還算鎮定，沒過分表露情緒，只是賊兮兮地從褲袋里摸出手機：“只有三段了，全在這，每段十分鐘左右。”</br> “你想干什么？”</br> “你要我就賣給你，絕不留備份，真的，主機都給你摔了。”</br> “給錢的事休想，不想我報警就拿過來，現在！”</br> 龍信義一副滑稽生意人的樣子嘖嘴：“你昨兒兩天不是跑了很多活動嗎，起碼進賬三四萬有吧，視頻特便宜，真的，每段兩千一共六千，一次性結清再沒備份，我保證。”</br> 龍七從衣袋里拿手機按下第一個數字“1”，龍信義幾步沖上來改口：“那行！這樣！我單賣個視頻密碼給你，兩千就行了！”</br> 第二個“1”也按下，她質問：“視頻密碼？”</br> “說了別激動啊，我昨天發了個貼說我這有你視頻，別說你還挺搶手，當晚就有人……”</br> “龍信義你畜牲！“</br> 沒聽完她就發飆，龍信義疾步往后退，吼回去：“誰叫你砸我電腦，我媽又不給買我總得特么湊錢自己買吧！”</br> “你賣給幾個人了！”</br> “一個，就一個！”他伸出食指仿佛發誓，“而且我真沒坑你，那視頻我都加密了，等他把款打過來才發他密碼，只要在這之前你用兩千把密碼買了，那筆交易我立馬作廢！”</br> “賣給誰？”</br> “這不能說。”</br> “誰！”喊聲很大，直接把龍信義給逼慌了，他跑上來象征性安撫她，滿嘴火車立刻就把買主給供出來了。</br> “就你們班那死胖子，特有閑錢，二話不說一口價就拍下來了，”但即使供出買家他也不忘做她生意，“實話告訴你，款已經進我帳了，我這立馬就要發他密碼了，你真不考慮從我這買？妹，我也是被逼無奈我也不想靠你賺錢啊……”</br> 龍七一把推開他轉身上教學樓，龍信義不可思議地站在風口里朝她喊：“你真不買？你真不買啊！那我發他了啊，我真發密碼了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