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信義估計沒想到靳譯肯也在。</br> 之前除了送電腦外,兩人沒有過其他交流,靳譯肯的前女友白艾庭又是他夢寐以求的前女神,所以這回見著本尊,他一時沒把握好面部表情,尷尬和緊張全寫臉上,高舉的手在半空中戛然而止,挺滑稽的。</br> 靳譯肯把手機放褲兜里,一邊看著那邊一邊問:“你哥什么情況?”</br> 龍七沒說,她心里在暴揍龍信義,表面上淡定地掏出公寓鑰匙:“你先把東西拿上去吧,我去跟他聊會兒。”</br> 龍信義當時看他倆的眼神就像看著報紙頭條上最火的緋聞情侶,除了初見靳譯肯時有點不知所措,現在那雙眼睛里寫滿了“我靠簡直太勁爆了”的信息,就差拿手機出來拍照了。</br> 靳譯肯對于龍信義這個人興趣缺缺,就沒留,他臨走前讓龍七套上自己的外衣御寒,隨后上樓了,龍信義一直盯著他的背影。</br> 果然,龍七來到他面前后,他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牛啊,居然已經到正室的水平了!”</br> “正室?”</br> 他旁邊的女生敏感地捕捉到這個詞,輕輕重復著,用好奇的眼神看向龍信義,龍信義這才自覺用詞不妥,龍七懶洋洋地問:“你怎么知道我住這兒?”</br> “問我媽的,上次你跟我媽提過。”</br> “找我干嘛?”</br> 龍信義朝她使眼色,意思是她心里應該明白才對,但她偏偏無動于衷,于是龍信義無奈地說第二遍:“諾……你倆上次在牛排館見過,就不互相介紹了,長話短說吧,她家里出了點事兒暫時需要地方住,我覺得她一個女孩子住酒店不方便,租房也不安全,就把她帶你這兒來了,你這不是租著房嗎,她可以跟你合租啊,幫你分擔一點生活壓力不是挺好嗎,你們兩個女孩子也方便互相照應。”</br> 龍信義上午打電話來時還一副占定龍七便宜的樣子,經過一整天來電被拒后,似乎察覺她態度強硬,就臨時自作聰明地補上最后那幾句話,妄圖增加她收留這女孩的可能性。</br> 龍七把手放進靳譯肯那件外衣的口袋里,暖啊,特別暖,但是一瞬間想起董西以前也喜歡把手放她口袋里,壓了很久的負罪感突然冒上來一點,心情和脾氣跟著變糟糕,面無表情地問:“她家里給她生活費嗎?”</br> “不給。”</br> “她在打零工嗎?”</br> “沒。”</br> “那她哪兒來的錢付房租?”</br> “哦,”龍信義像突然想起這事兒,狀似正經地說,“你幫她找一份唄,你的圈子大,找起來方便。”</br> 也就是說他是帶著這女孩找保姆來了,龍七當即轉過身走,龍信義快手拉住她,把她的手從靳譯肯的外衣口袋中拽了出來,也把靳譯肯家的別墅鑰匙從衣袋中拽了出來,鑰匙“啪”一聲掉到地上,龍七瞪龍信義,蹲下身去撿,那女生卻比龍七蹲得快,鑰匙被她快一步撿到手,她向龍七遞:“吶。”</br> 接過鑰匙時觸到這女生的皮膚,大概是被寒風吹了許久,她的皮膚特別冰冷,還隱約見皮下的青筋,女生站起來后打了個哆嗦,龍七看到了,但是即使這樣也絲毫沒有收留這女生的打算,她說:“小區出門左拐一條街上有快捷酒店,干凈安全又不貴,帶她去那兒唄。”</br> 龍信義扯過龍七的肩膀背過女生:“你怎么這么冷血,做做表面功夫都不會,只留一晚行吧?就一晚就一晚。”</br> “行啊,你付房租。”</br> “她人真的特好,就像你們女生喜歡看的偶像劇里的女主角一樣。”</br> 龍七懶得回話,因為龍信義又在扯話題了,龍信義還接著說了一句:“而你吧,你這種人就輪不上做什么女主角了,咱們現在這生活要是一部小說的話,你絕對是里面冷血無情的女三號,女二號你都輪不上,女二號一般都是像白艾庭那樣的大家閨秀,你一般就是負責好高騖遠又狗眼看人低的那種女三號,哪個作者要是選你做女一號肯定腦子有坑。”</br> 龍七應都沒應他,準備走了,這會兒龍信義才覺得自己嘴癮過得不是時候,拽著她的手臂還想說話,她直接回一句:“你再這樣我叫靳譯肯下來了。”</br> 龍信義這下縮了。</br> 這過程里,那女生始終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們,她似乎清楚龍七不歡迎她,但嘴上當然不好說什么,只是時不時地看看龍信義,時不時地打打哆嗦,龍七臨走前瞅了她一眼,有大概零點幾秒的時間,這女生帶給她一種恍若董西站在寒風里的錯覺感,但也就那么零點幾秒后腦袋就清醒過來了,她迎著寒風嘆了一口氣。</br> 隨后從靳譯肯的口袋里摸出他的錢包,從中抽出幾張鈔塞到那女生的外衣口袋里,龍信義一頭霧水地看著她,女生也看她,她說:“不收留你不一定就是壞事,離家出走這種事第一個求助的對象不應該是男生,誰知道他們會憑著人情對你做什么,錢拿去住酒店,說起來也是我這邊幫了你忙,龍信義輪不上憑這人情讓你還什么,而你也收收心吧,從這一次經歷也看得出他不是什么富二代了,真想跟他交往就別再讓他做些力不能及的事,他每月生活費不足一千,還欠著我錢,你好好想一想。”</br> 龍信義越聽越覺得不是味兒,聽到最后簡直要暴走了,女生把手放進口袋,摸著龍七給的錢沒吭聲,龍七也將雙手放進衣袋:“前面的話可能說得武斷了,但確實是我真心給你的建議,跟我哥這種人混,你和他的人生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會完蛋,我也有百分之二十的幾率會受牽連,做離經叛道的人真不是件開心的事,再沒有住的地方就不如回家,家人之間有什么過不去的。”</br> “那你怎么離家出走這么久還不回來!”</br> 龍信義單純為了駁斥她而駁斥她,龍七秒回:“因為我跟她不一樣,家里有個渣到離譜的混蛋。”</br> ……</br> ……</br> 龍信義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她打發走后,她坐電梯上樓。</br> 電梯是老式的,每升一層就發出吱嘎吱嘎的沉重響聲,她靠著電梯壁閉眼休息,累,挺累的,心里也有股陰郁久久消散不去,以至于后來還是打開校園網,使用隱身功能去了一遍董西的主頁。</br> 董西的最新狀態仍舊停留在那個逗號上,沒有任何新動態,也仍然沒有將龍七拉黑,龍七一邊翻著她的主頁,一邊想著她的樣子,最后在到達自己樓層的時候輕輕吸一口氣,點擊好友管理頁面,將她的賬號緩緩移向垃圾箱。</br> 沒別的原因吧。</br> 只因為她生理上有了靳譯肯,心理上就不該再有別人;只因為道德不到哪里去,但至少不做一個腳踏兩只船的人;她斬了靳譯肯那邊的絲也就得斬自己這邊的絲。她跟卓清分手時甩過這種話,跟靳譯肯斷關系時保持過這樣的原則,那么跟董西絕交時也得說到做到。</br> 而她也明白靳譯肯的潛力,明白她將來可能會為他陷入另一個萬劫不復的坑,但即使如此也無所謂,她會放出自己內心另一種感情,會只把視線放在他身上,會和他一起承受流言蜚語,因為這世上二話不說就愿意陪她一起下地獄的人,目前只他一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