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一過,氣溫才漸漸沒那么冷,正月初七時,國假結束,各行業基本都恢復了運作,首當其沖的是媒體界,剛上班就砸一記重磅八卦出來。</br> ——周以聰秒甩高寧寧,與龍七雨夜曖昧喂食。</br> 連著標題放出七八張她和周以聰同進燒烤店的照片,她走在前,周以聰舉著傘跟在后頭,身旁沒有閑雜人等,兩人之間的距離每張都少于半米。</br> 這八卦一出來,效應空前,兩人本來就是之前熱搜上的常客,就像打破了次元壁,兩路粉絲匯合,還吸引一批圍觀群眾,評價正負兩極,正面的占一小部分,由大部分路人與少部分周粉組成,大概是被前一任高寧寧給虐壞了,反而接受現實,發表“雖然心碎成渣,但龍七的顏值是服氣的”、“兩人配一臉”、“果然高寧寧是碰瓷慣犯,一看就是正牌示威,散了吧之前的開房照是P的”、“七神撕高寧寧都不用動手的咯”……之類看法;而負面攻擊大多聚焦在龍七前一個月才跟富二代男朋友分手,后腳就搭上周以聰,“也太濫交了”、“私生活一看就不干凈”、“很會挑男人啊只看錢或名氣吧”“跟班衛也不清不楚的”……這一類,以周粉為主,又帶著她去熱搜遛了一遭;這就遭到她那兒的粉絲不滿了,口舌戰一觸即發,以看不慣周粉捧自家主子踩龍七為由,用“一看就不是對方的菜,只是同劇組喝個酒別上綱上線帶節奏”、“想洗白開房事件拉我七躺槍,我七真是哪兒缺往哪兒搬,講真我耿直七還看不上你家周虛偽”、“周以聰的菜是高寧寧這路野模,七神倒貼周以聰?麻煩看一下七神前男友,眼光擺在這兒,需要倒貼?”、“單拼前任都算你們輸哦嘻嘻”這類觀點反擊。</br> 反正,社交賬號底下的評論沒法看。</br> 她那幾天又把APP給刪除了,讓老坪去跟劉碧商量著把事情說清楚,免得耽誤她談新戀愛。</br> 老坪說她傻。</br> “周以聰能不知道他自己是狗仔年假都能不休,沒日沒夜死盯著的主兒,深更半夜約你喝酒還不帶助理,他防偷拍的功夫那么深,出道這么久也就栽了高寧寧那么一回,你怎么不想想?”</br> “我名氣沒他高,他跟我炒什么?”</br> “你說他喜歡高寧寧是吧。”老坪滑著手機屏幕,唰地一下丟龍七這兒,“你看看你自己賬號底下的評論,再看看人高寧寧底下的評論,哪個人還記得她,都轉移戰場追著你咬呢。”</br> “周以聰那天跟我講的話題,還真沒辦法帶助理。”</br> 她不看手機,翻著助理給她整理的追求者名單,回老坪這么一句,老坪不耐煩地甩手:“算了!跟他炒一下也不吃虧。”</br> 而撒手不管的結果就是,劇組里也出了人向媒體爆料,以匿名工作人員“目睹”的視角,把發生在龍七和劉碧之間的過節繪聲繪色說了一遍,對,就是那個起承轉合都齊全了的故事,相當于給了一記“實錘”,最后還高深莫測地補一句:組內的年輕演員都是當下火熱的那幾位,年輕氣盛,沒有感情擦碰不可能,有些人的表面關系雖然和氣,其實也有暗流,比如某當紅歌手正在猛追某位清純機靈的國民小花,探班都來了好幾次,而這位小花卻一心撲在某大美女的前男友身上。</br> 點到為止,又昭然若揭。</br> 一開始,由于第二個爆料沒有指明,鄔嘉葵又世外閑人的態度,戲照拍,日常狀態照發,平日里偶遇粉絲照微笑照簽名,面對媒體也嫻熟配合打話術,自然沒有引火燒身,直到半個月后,龍七和周以聰的傳聞因雙方團隊一致否認而漸漸消散時,當初跟拍周以聰的那家工作室又爆出了新料,這回針對的是鄔嘉葵。</br> ——白日凌晨隨叫隨到,豪車出入夜店常客,國民小花癡戀富二代為愛墮落。</br> 從跟拍視頻來看,狗仔從過年前就盯上她了,也是英國留學圈那兒耳聞的消息,跟了她整一個月,本以為只會拍到這位“緋聞絕緣體小花”的第一段戀情,萬沒想到,她寥寥幾次從劇組請假后急匆匆去見的人,都是同一個頂有名的人。</br> 靳譯肯。</br> 出入夜店赴他的場子,出入郎竹公館遛他的狗,出入停車場坐他的副駕駛,出入商場為他買飲料,甚至,有一次,她還出入了一家創意產業園。</br> 龍七沒有去看這些東西,老坪也特有眼力見,提前撂話身邊的人誰要提起就遞辭呈,后來是一名群眾演員在午飯時間支著手機公放聲音看,她就真的眼睜睜看到了記者所持的鏡頭里,鄔嘉葵帶著團隊內兩三人,進了靳譯肯購置的辦公單位所在的大樓,待了將近一個小時,出來后,還在樓底抽了根煙。</br> 而靳譯肯在約莫五分鐘后從樓里出來,單插著褲兜,旁邊跟著個室內裝潢師(龍七之前見過),在聊事兒,靳譯肯只管說,那人只管點頭,出大樓后看見鄔嘉葵,又與鄔嘉葵身后的團隊人員聊了一兩句握了個手,最后與鄔嘉葵單獨上了他的跑車。</br> 狗仔還拍到那天晚上,靳譯肯又趕了一個場子,場子里都是圈內舉足輕重的人,是鄔嘉葵甚至鄔嘉葵父輩的大佬級朋友,那天狗仔一直蹲到凌晨三點才侯著靳譯肯,曲未終人未散,他在夜場的后巷吐,鏡頭拍到了他單手撐墻的模糊背影,這個背影很快被跟出來的鄔嘉葵擋住一半,鄔嘉葵一手撫拍他的背,一手遞水,而靳譯肯用另一只手擋了鄔嘉葵,手勢示意她回場子,等鄔嘉葵走后,他也吐舒服后,點了一支煙。</br> 沒有旁人,沒有浮躁,他一個人在巷子內緩慢地抽著,插著褲兜,不聲不響。</br> 隨后滅了煙頭,重新進場子。</br> 之后,跟拍就結束了。</br> 并沒有拍到什么親密舉動,但數次拍到兩人出入同一個場合,家也住在一處,根據以往鄔嘉葵處理男女關系時的高冷態度,反觀這次,案子就定了。</br> 是追求關系。</br> 至此,局面又悄無聲息地形成了一個新的圈子,周以聰和高寧寧,她和周以聰,她和班衛,班衛和鄔嘉葵,鄔嘉葵和靳譯肯……而靳譯肯再次站在了這個圈內食物鏈的最頂端,以一種不顯山露水的作勢。</br> 這個人怎么在任何地方都有本事把自己變成主角呢?</br> 甚至在她黯然神傷的那段日子,這個人也根本沒閑著,他哪有什么功夫傷春悲秋,他的生活狀態連軸轉,幾乎全部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新公司的創立與人際交往上,他多精啊,辦公地都買下了怎么可能閑置,即使誘因沒了,買賣仍要做,他又是多叛逆的人,正處于一個迫切向父母證明自己的年齡段,他欠著他爸一筆投資的債,也欠自己的過去一個交代,他在龍七身上走了三年的歪路,如今及時收手,又勢不可擋,而鄔嘉葵偏偏就聰明在這一點,她靠著從小混圈的本事,把自己的資源與靳譯肯的事業捆綁在一起,她要做與靳譯肯有深切利益關系的人,她也深刻明白著,只有這樣靳譯肯才不會將她當作一個普通的,追求他的女人。</br> 這就是鄔嘉葵比白艾庭,甚至比龍七聰明的地方。</br> 沒有一味地貪戀,做沒有價值的付出,也沒有恃寵而驕,只顧索取耗人耐心。</br> 后來,在那幾個謠言漫天的深夜,龍七再次看這段視頻,在靳譯肯獨自吐獨自抽煙的那一段,看了很多次……他到底拼到了什么程度呢,他明明是一個千杯都不醉的人。</br> 想著,思考著的時候,陷在床尾的手機叮一聲響,屏幕亮,老坪來信息:明天我要用車,沒法送你,你如果要按原計劃去購物的話,竇浚云送你怎么樣?“</br> ……</br> 隔日,她在地下停車場插著衣兜閑等。</br> 柳丁靴的靴底在地上閑來沒事地磨著,露腿,卷發松軟散在潮牌外套的衣肩,含著顆糖,助理在一邊拿著她的行頭,周以聰出發去片場時還對她吹了聲口哨。</br> 這個人自從緋聞事件后反倒跟她有了革命情誼,就沖著她相信他沒炒,整個天性都在她面前解放了,在片場沒少插科打諢。</br> 十分鐘有余,一輛卡宴進了停車場,終于繞到龍七所在的車道,車門開,一米八的男生下車,快速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的門:“路上堵車,等我了?”</br> 龍七沒動,看他,他也看她,看得耳根有一點紅。</br> 竇浚云是老坪手底下一名男藝人的鐵桿兄弟,也是個二代,長得小帥。</br> 據說是讀書時就聽說過她,青睞她好久,這會兒碰上她單身的好時候,憑著近水樓臺幾次進出劇組,有回被老坪安排著一起和團隊吃過夜宵,就與龍七認識接觸起來,他話不多,不抽煙不貪酒,是個有禮貌的乖寶寶,倒是有點符合龍七之前對“好男生”的定義,老坪看她沒反感,就經常給他一些由頭做事,自個兒也落個輕松。</br> 三秒后她才動身,抬靴上車,入座后撩頭發,系安全帶,手上的細鏈子與外衣上的紐扣相碰,發出叮叮嚦嚦響,散出一股淡香。</br> 竇浚云關上副駕駛門,替助理打開后座的門。</br> 叩好安全帶的同時,看見他放在座位中央的手機屏幕在亮,等竇浚云上車,她提醒:“你有消息。”</br> “哦。”他拿過手機查看,在鍵盤上無聲地打字,隨口說,“兄弟群消息,他們比較吵,所以靜音了。”</br> 隨后將手機放回座位旁,背面朝上。</br> 接著開始轉方向盤,車子繞向停車場出口,途中又經過了周以聰他們,竇浚云往那兒瞥一眼,看回正前方,沒過會兒,又往副駕駛短暫地看一眼:“我之前看到你跟周以聰的新聞,還真以為你們在一起了。”</br> “他有主。”</br> “噢。”他點頭,轉話題,“只聽老坪說你想購物,具體想買什么?這兒我熟,我給你推薦好地方。”</br> “衣服。”她靠著窗,用手撐側額,看向他的方向,“想換新款了。”</br> 竇浚云再點頭,耳根又有一點紅,龍七慢慢說:“我昨天沒睡好,想先睡會兒。”</br> “好,好。”他應著,將車內音樂調輕,“你睡吧。”</br> ……</br> 半小時后,竇浚云送她到了市內某個高端消費的商場。</br> 一開始陪著逛了小半天,也積極幫她買單,但都被拒了,到后期就成了幫拎購物袋的功能性存在,竇浚云也能聊天,但聊的大多是他興趣領域那些曲高和寡的東西(他讀天文學專業),龍七兩次沒搭腔后,他話就少了。</br> 逛得差不多時,在商場中心的自動扶梯上,龍七突然被匍匐許久的狗仔逮住。</br> 一共四個,兩前兩后地夾擊,抓得助理也猝不及防,還假惺惺地問她在做什么,竇浚云沒見過這陣仗,顯然也是肖像保護意識挺嚴的人,當下就避鏡頭,龍七回狗仔:“逛街咯。”</br> 給助理不著痕跡地擺了擺手,等扶梯到達某一樓,助理就與竇浚云抄另一條道走了,造成他倆才是一路的假象,她繼續下扶梯,狗仔不舍得放過,跟著問鄔嘉葵的事兒,非要她發表一個看法出來。</br> 她懶洋洋地靠著扶手,插著外套衣兜。</br> 老坪早吃準了現在媒體最感興趣的點,千叮嚀萬囑咐她對這類敏感問題要么沉默,要么裝不知情,她的國民好感度本就比鄔嘉葵低,這回事兒一出,怎么著也能在全國群眾面前撈著個大氣形象,現在狗仔的幾個鏡頭對準她,假如老坪在場的話,應該還能感覺到他懸到嗓子眼的心跳,可惜老坪不在。</br> 所以她在三秒的沉默對峙后,呵笑了一聲。</br> 淡薄,淺嘲。</br> 這就是她的看法了。</br> 好了,她和鄔嘉葵之間的火藥味,全國群眾都聞著了,滋滋滋地起著花兒。</br> ……</br> 乘坐電梯甩掉狗仔后,竇浚云的車已經停在電梯出口處接她,助理與購物袋都在后座了,她坐進副駕駛,竇浚云剛想說去哪兒吃個晚飯,被她堵:“直接回去。”</br> 安全帶咔一聲扣好,抬起膝蓋抵著車子前臺,她從兜里掏手機,低頭刷社交賬號消息。</br> 竇浚云在車外搖頭“嘖”一聲:“行吧。”</br> 車子上馬路,提速行駛,車內的藍牙音樂播的仍是小提琴樂,她問:“你手機里有別的歌嗎?”</br> 他拿自個兒的手機,給她之前,用指紋解了鎖。</br> 龍七劃著他歌單里的音樂,沒找著什么能聽的,于是在搜索欄搜歌,打完歌名準備按“搜索”的同時,屏幕上方突然閃出一條微信消息提醒,剛好遮住搜索欄,又剛好被她點開。</br> 竇浚云的微信頁面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跳出來,直接進了一個女孩的聊天框,龍七的另一只手仍撐著側額,聊天框背景里,竇浚云和一個女孩似是情侶的親臉合照安靜地入了她的眼。</br> ——寶貝你到家了嗎?醫生怎么說?</br> 這是聊天框內,最新發來的消息。</br> 而前幾個小時寥寥幾句的聊天內容全在一個頁面里。</br> 在竇浚云剛接上龍七時,對方曾發過一句:寶貝,我的提琴課結束了,我下午想看電影啦~</br> 竇浚云回:寶寶我今天不太舒服,正在醫院。</br> 對方:又偏頭痛啦?你在哪家醫院?我去找你~~</br> 竇浚云:嗯,但馬上要結束了,下午想好好休息……要來接你嗎?</br> 對方:不用咯,你好好休息吧。</br> 竇浚云:行,醫生要跟我聊聊,先不聊了。</br> 對方:【愛心】【愛心】【愛心】</br> 對方:寶貝你到家了嗎?醫生怎么說?</br> ……</br> 怪不得對鏡頭那么敏感。</br> “沒喜歡的?”竇浚云看著方向盤前,問,龍七側頭看他。</br> 因為聽不到回答,竇浚云也側頭往她看,隨后視線下移,不由自主地看向她手中的手機屏幕。</br> “你的寶寶問你偏頭痛怎么樣了。”</br> 她徐徐地說。</br> 竇浚云的視線隨之上移,兩人對視,他的呼吸里都噙著汗的味道,還沒開口,助理突然尖叫猛拍前座:“看前……”</br> 話音未落,竇浚云正視前方,剛才的出神使車子不知不覺變道逆行,他一緊張又錯將剎車踩油門,一輛貨車正面呼嘯而過,助理魂都沒回來,迎面又來一輛速度極快的跑車,竇浚云這下沒躲過,右邊車道又有一輛與他并行的巴士堵著,他在兩邊夾擊下往左掄方向盤,龍七的副駕駛這下正對對方車頭,好在對方反應也快,及時利落地做預警措施,方向轉得極麻利,從巴士與卡宴中間秒速相錯而過,龍七聽到卡宴車頭刮擦對方車門的刺耳金屬聲,路面被車胎磨得冒煙,車內也一陣強大慣性,她的額頭磕到車窗,半個甩尾后,車子終于停穩,后座的助理大喘氣,車內漫進一股子機油味。</br> 兩旁街道上的行人倒吸氣聲陸續起來。</br> 竇浚云還沒緩過神,手腕發抖,半晌后回頭看后方的事故狀況,聽到他教養之外的一聲本能低咒:“靠。”</br> 助理上來問她有沒有事,看見她額上一塊紅腫血跡,嚇一跳,龍七看向后視鏡。</br> 彌漫著一層煙霧的幾米外路面上,那輛柯尼塞格的車門旋轉上升,車門上有一片醒目刮痕,龍七看著那車的顏色,心在擂鼓,呼吸潮熱,覺得這世上該不會有那么天殺的巧事,可是靳譯肯下著車的身影偏偏來了,偏偏這么清晰而又緩慢地沖過來,不帶一絲預警,機油味刺鼻,路面的煙霧消不盡,他的頭發被迎面的風吹得微微動,一手插兜,一手又關車門,瞇著撂一眼門上的刮擦,而她在幾米外的車廂內盯著他,明明沒有撞得太嚴重,卻像得了后遺癥,背脊僵硬,口齒干燥,竇浚云的一聲“靠”是指“為什么偏偏撞了這種難以理賠的車”,而龍七在之后收回視線,潮濕的食指指腹撫過額頭,低聲說另一句:“……靠。”</br> 才剛在狗仔鏡頭前無聲地懟過他,就來了現世報。</br> 竇浚云下車朝后方去。</br> 龍七又看著。</br> 兩人很快對上話,這事兒竇浚云不占理,竇浚云乖乖認,似乎協商了私了,靳譯肯正低頭撥手機交換聯系方式,之后他閑來無事地往這兒看一眼,視線正好掃過后視鏡,龍七將車窗玻璃上搖。</br> 之后就沒往后視鏡看,抬著手臂,咬著指骨節,殺千刀的車后頭偏偏傳來往這兒走的步子,她從座位中央往后看,沒看到來者,但看到還站在原處記賠償的竇浚云。</br> 近乎想死。</br> 步子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她撐著額頭,指頭不間斷地敲著眉心。</br> 五秒后,步子終于到達她的副駕駛車窗旁,旁側的陽光被遮擋,她側頭,看到靳譯肯那件熟悉的限量潮牌外衣與腕上的手表,他的手背虎口處又多了一處坐標式的紋身,抬著那手,食指與中指彈了彈車窗玻璃。</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