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冬瓜母子道別后,江河與宗靜山被村長派來的人帶去了那間空置的屋子,一路上,領(lǐng)路的于嬸嬸總?cè)滩蛔⊥鶅扇说姆较蚯疲龑?shí)在是沒見過這樣好看的人,就連城里的那些富家小姐們都比不上,這該不會是哪里來的貴人吧?
一向潑辣熱情的于嬸子在這兩人的面前也忍不住文雅起來,“兩位今晚就先將就在這里睡一晚上,這些被褥才拆洗過,都是干凈的,放心睡吧,我這就走了。”
“那就多謝于嬸了,這些算是我們借住屋子的酬勞,還請您收下。”宗靜山從懷中掏出些碎銀子想要給她,于嬸的笑臉頓時(shí)更開闊了些。
“左右這屋子也沒人住,空著也是空著,就住兩晚上用不著這么多錢,你們來看病王道長雖然不收看診費(fèi),可抓藥還是要花些錢的,再有就是回去的路上總要留些盤纏是不是。”
于嬸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從吃穿住行到出門在外面面俱到,就連夫妻相處于嬸都頭頭是道。
兩人從吃完晚飯到月上桿頭,雖然大多都是于嬸在說,江河在聽,可宗靜山還是忍不住有些羨慕,他和阿江之間從沒有那么多的話可以說。
等到江河和宗靜山他們送于嬸回家時(shí),兩人已經(jīng)變得熟絡(luò)起來。
“其實(shí)嬸子也看出來了,你們倆來找王道長是想看那個吧。”于嬸下巴朝江河的肚子努了努嘴,見江河有些不明所以,露出了然的笑容來:“就是孩子呀,這幾年有不少夫妻過來找王道長看那個,你放心,你們這么年輕,肯定會有孩子的。”
江河還沒反應(yīng)過來,宗靜山卻是腦子嗡的一片,好在天色昏暗,他臉上的紅暈瞧著不大清楚。
回家的路上,銀河清晰地掛在夜空中,江河看了一會兒,唇角微微勾起,“原來山外的世界是這般模樣,倒也不錯。”
盲杖落在小路上發(fā)出噠噠的聲響,宗靜山牽著她的手溫柔道,“等我們治好病,無論你想回到道觀還是去到人間城鎮(zhèn)居住,我都陪著你一起。”
他對凡人界的記憶只有童年灰暗的回憶,那時(shí)他能感受到的只有人世間所有的丑惡,所以當(dāng)徐陽直要帶他離開時(shí),他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在修仙界的日子其實(shí)算不得多么美好,生死搏殺,資源搶奪,他們擁有比凡人強(qiáng)大的力量,生命卻并沒有因此變得更加珍貴。
江河只是笑了笑,她如今出了紛紜境,還留在宗靜山的身邊,不過是因?yàn)樗軌蚱帘翁鞕C(jī),不至于讓那些人找到自己罷了。她的修為被封珈藍(lán)印與命劍一同留在了紛紜境中,修為本就十不存一,強(qiáng)開輪回道再去九成如今怕是金丹修士都能有與她一戰(zhàn)之力了。
回到草舍,在江河熟睡之后,宗靜山來到她的床邊,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純凈的靈力送入江河的心脈,自己卻是臉色蒼白,他的靈脈本就斷斷續(xù)續(xù)還未好全,一再地抽干靈力早已使得多年的溫養(yǎng)前功盡棄,可宗靜山卻不在乎,他只要江河能活下去,至于他自己會如何,那并不在宗靜山的考慮之列。
感受到江河的脈息恢復(fù)平穩(wěn),宗靜山松了口氣,為她捻好被子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休息,可沒走兩步就昏死了過去。
原本還熟睡的江河穩(wěn)穩(wěn)地將他接住放在了床上,再看他體內(nèi)靈脈已呈現(xiàn)皸裂之像,可那細(xì)小的裂縫處,微不可察的金色在其中流轉(zhuǎn)著,還需些時(shí)日,方可破后而立。
宗靜山的靈力雖然微弱,卻勝在純凈,想不到她之前日日以太冥玄阿魚為宗靜山療愈傷勢最后收益的卻是自己。
不惜以命換命也要救她,自己當(dāng)真對他如此重要?還是,情劫難渡。
江河將雙手覆在宗靜山的眼睛上方,一道青色靈力沒入其中,一點(diǎn)一點(diǎn)催發(fā)玉石之瞳的生機(jī),宗靜山的臉色這才漸漸好轉(zhuǎn)起來。
真是傻子,難道你以為那點(diǎn)微末的靈力真的能夠挽留住一個將死之人的性命嗎。
可是看著宗靜山毫無防備的睡顏,江河還是心軟了。
罷了,還是找個時(shí)間病愈吧,再這樣下去,宗靜山怕是靈脈重塑之前就要倒下了。
無論此時(shí)如何不愿放手,等到宗靜山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區(qū)別,一切就都由不得他了。
宗靜山醒時(shí),天光已是大亮,令他驚異的是眼前不再是同之前一般虛無的黑暗,而是隱約有些光感,他不禁摸向自己的眼睛,依舊是冰冷的玉石,那光感也很快就消失,似乎剛剛的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靜山,你醒了。”江河打來一盆溫水,沾濕布巾遞給了他。
宗靜山想起昨夜他本是摔在地上的,可現(xiàn)在卻好好的睡在床上,“阿江,我昨夜......”
聽他提起,江河便笑了起來,“我竟不知你有夢游的病癥,昨夜夢醒見你倒在床邊,一時(shí)間還以為是家中進(jìn)了賊人,沒成想竟是你。”
宗靜山也是后怕,若昨夜他昏迷時(shí)真的進(jìn)來了賊人,那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是我的疏忽,還好昨夜無事。”
“怎么突然不與我一同睡了。”江河問道。
“我......”宗靜山臉上微紅,之前在山里趕路時(shí)他可以一邊修行一邊守夜,到了四方村,他怕影響江河休息便去了其他房間,只是連日來不顧靈脈枯竭強(qiáng)行抽取靈元所帶累積的傷害終于爆發(fā),在昨夜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莫非是靜山想通了,不想再與我......”江河帶著幾分揶揄開口道。
“不是這樣的。”宗靜山卻是漲紅了臉連忙否認(rèn)。
“既然不是,今晚還是搬回來吧。”
有她看著,宗靜山該沒機(jī)會自傷了。
“嗯。”宗靜山衲衲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昨夜剛穩(wěn)住江河的心脈,這兩日該是無虞了。
“覃爰山與崖余不同,卻也是難得的好風(fēng)光,今日我們一同去游山如何。”
兩人正說著話,小冬瓜揣著個籃子在門外大聲地喊了起來,“宗大哥,江姐姐,你們醒了嗎,娘讓我給你們送些早飯過來。”
他才喊完就被于嬸子給揪住了耳朵,“你這孩子,人家小夫妻倆還沒起呢,哪有你這么亂喊亂叫的。”
小冬瓜被于嬸子揪得生疼,眼淚都要冒出來了,他委委屈屈道:“于嬸,我知道錯了,你先放手好不好。”
“哼。”于嬸冷哼了一聲,正好江河他們這時(shí)也從屋里走了出來,她便立刻轉(zhuǎn)換上一副笑臉來。
“呀,江妹子起來了啊,我正想過來喊你們?nèi)ノ壹页燥埬亍!?br />
小冬瓜立刻抗議,“明明是我先來的,我早飯都帶過來了。”
“多謝于嬸了,我和阿江正準(zhǔn)備去游山,還得有勞小冬瓜為我們帶路,就不勞煩于嬸了。”宗靜山溫和道。
“那可得好好玩一玩,我們這兒什么都沒有,就是山多,那行,我也不耽擱你們了,早些去早些回來,中午這太陽毒得很呢。”于嬸見狀也只是在心里頭感嘆這大戶人家就是會享受,出來看病還不忘四處游玩,這個相公也是脾氣好,自己眼睛明明看不見還要陪著娘子去游山,感情是真好啊。
“江姐姐,你們要去游山嗎,我知道這兒附近哪里的景色最好,吃完飯我就帶你們過去。”
“小冬瓜,你知道這兒哪里能見到村子的全貌嗎?”江河突然問道。
“知道,離村子不遠(yuǎn)的地方有個山頭正好能看見村子,就連王爺爺?shù)牟菥右材芸吹靡磺宥亍!毙《吓d奮地給他們講述著馬上要帶他們?nèi)⒂^的地方,他雖沒讀過多少書,可描述起來卻十分形象生動,宗靜山也忍不住根據(jù)他的講述勾勒出一副四方村的風(fēng)景圖來。
他們在家里吃著飯,不知為何,昨夜還僻靜的小屋今早多了許多的人路過,各個都伸長了脖子朝里頭瞧,他們都知道村里來了兩位了不得的人物,長得和畫里的神仙似的,徐有志將人描述地天上有地下無,再加上昨天傍晚有人路過見過他們,在這小小的村落里一下子引起了議論,大家都想見見他們是不是真的和于嬸說的那樣好看。
“去去去,都不要干活啊。”小冬瓜生氣地要攆那些看熱鬧的人走,可他一個小孩子哪里是那些愛看熱鬧的大人的對手,大家索性也不裝了,直接趴在了柵欄上朝里看,徐有志瘸著跳腿還滿懷惡意地滔滔不絕,引得村中一些男人不停大笑。
董二則是冷冷得看著江河他們住的那間屋子,嘴里嚼著根草葉,眼神兇狠地像要?dú)⑷恕?br />
不光是村中的男人,還有不少婦人和少女假裝路過,昨日一同來的可不止天仙似的美人,還有一位俊美異常的貴公子,只是可惜聽于嬸說他的眼睛看不見東西,估計(jì)這回就是來找王道長治眼睛的。
“都圍在這里做什么,都沒事情做是不是!”
村長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他以來眾人都作鳥獸散,只剩董二為首幾個潑皮還不肯走,村長走過去就給了董二一巴掌,“成天這副做派像個什么樣子,帶著你這群狐朋狗友給我滾。”
董二猝不及防被抽了一巴掌,剛想罵出聲就見到他爹冷著臉站在他面前,出于本能的畏懼他朝后一哆嗦,這下身后的小弟都忍不住笑出了聲,董二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都笑個屁,還不走!”
村長望著兒子吊兒郎當(dāng)?shù)谋秤埃刂氐貒@了一口氣。
“他們這是怎么了。”江河有些不解地問道。
“他們大約是有些好奇。”宗靜山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遇見小冬瓜時(shí)太過突然,他的靈力又全都拿來維持江河的心脈,一時(shí)間無力施展幻顏術(shù),所幸這村中人并無惡意,只是過來湊個熱鬧,等到了大一些的城鎮(zhèn),便不能再以真容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