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柳一看會議室要亂起來,當即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呵道:“激動什么,有話好好說,一個個說,別吵吵嚷嚷的,姑奶奶說過多少次了,要有秩序,要講文明樹新風!”</br>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陳大柳反而是真的淡定下來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br> 也就是他這淡定且能掌控去全場的氣勢,很快就讓要吵嚷起來的會議室安靜下來不少。</br> 很快有人舉手,接著站起來,道:“村長,我先問。”</br> “我就想知道,你剛才說的,姑奶奶有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br> 陳大柳:“姑奶奶沒說。”</br> 話落,陳大柳又飛快道:“我問了,問了幾遍了,姑奶奶都不肯說。”</br> 這話徹底的打斷了有村民質問他為什么不詢問的話。</br> “到我了。”又有村民舉手站起來,問:“姑奶奶進山做什么?”</br> 陳大柳嫌棄的看著問話的村民,惱怒道:“你是耳朵聾了還是不帶腦子?我剛才說了,我問過姑奶奶了,姑奶奶也沒說她老人家進山是做什么事情。”</br> 說罷,陳大柳又環視了一圈眾人,憤憤道:“問就帶腦子問,別老問一些重復的話。”</br> “我再和你們說一次,這次,姑奶奶是有事要進山,姑奶奶沒回來之前,不許人上后上去,這不是商量,是通知。”</br> “我告訴你們啊,你們誰要是不聽,到時候被趕出村子,逐出祠堂,可別怪村里無情。”</br> 別看陳大柳往常笑呵呵的,平日也是喜歡和村民們啰啰嗦嗦的聊天,只是一旦說起要事,板著臉,那也是挺嚇人的。</br> 此時,陳大柳就是板著臉,肅穆的臉上帶著怒容。</br> “我看你們是被姑奶奶給寵壞了,還懂不懂點規矩了?祖上傳下來的規矩都忘了?還是如今肚子吃飽了,就把規矩喂狗了?”</br> “看看你們一個個的,要是沒有姑奶奶,你們能吃飽穿暖?”</br> “陳大發,你這皮鞋真是錚亮啊,這是你今年第二雙皮鞋了吧?他娘的,你家以前連草鞋都不舍得穿,咋了,這是活出人樣了就忘本了?”</br> “呃,我,我沒有。”陳大發被陳大柳指著鼻子罵,不禁的縮了縮腳,似乎想把鞋子藏住,連連搖頭。</br> “還有你。李老爹,你家李有才還在海外呢,他能出去,能長見識,是誰給的機會?你這是打算和村里翻臉?”</br> 李老爹被陳大柳一頓話下來,當即一懵,忙不迭的搖頭擺手:“沒有的事,沒有的事。”</br> “白大壯,別看你們家姓白,可你們家的姓是哪里來的,你不會忘了吧?你閨女最近可沒少跟在姑奶奶身邊學習。”</br> 陳大柳:“村里誰不知道跟在姑奶奶身邊能學習到很多東西,這是天大的福分,怎么,你閨女還沒有出師呢,你就準備翻臉不認人了?”</br> 白大壯沒有想到,這事情能輪到他身上,他慌忙站起身來,搖頭晃腦:“沒啊,沒啊,我可沒這么想,我又不是那爛心肝的。”</br> “我發誓,我白大壯要是有這心思,就讓我穿腸爛肚,渾身長滿爛瘤子,斷舌斷腳,死后曝尸荒野……”</br> 陳大柳點名的都的牛羅村三姓當中的人,不偏不倚。</br> 被他點名的人只覺得愧疚,至于說丟臉吧,那還真沒有,都是一個村的,以前誰家多窮,誰不知道啊。</br> 陳大柳的手指過了白大壯后,再次抬起。</br> 但是這一次,他手指在半空中指了指,最后在眾人的心驚膽戰之中,還是氣憤的拍在了面前的桌上:“我告訴你們,我不聽你們發誓說的有多狠毒,你們但凡有點良心,知恩圖報,就知道不要給姑奶奶添麻煩。”</br> “我們沒有啊。”</br> “是啊,村長,我們村的人什么樣,你又不是不清楚。”</br> “誰會當那爛心肝的人。”</br> “村長,我們村可沒那樣喪良心的人。”</br> “就是,就是,咱們都受著白祖宗的好,受著姑奶奶的好呢,沒人敢忘記。”</br> 李老黑:“要是真有那沒良心的,就不要怪我半夜摸上門了,我的手藝,大家也是知道的。”</br> 這話,李老黑說的極具威脅性,但是村民們不僅不覺得害怕,反而認同的點了點頭,反正自己又不會是那爛心肝的人,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br> 會議室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既是保證,又是賭咒。</br> 陳大柳也不打斷,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李老黑,然后又繼續的看著鄉親們激動。</br> 李老黑也是一臉的激動,不過他在心里嘀咕,村長這好一出殺雞儆猴啊。</br> 看看現在,大家伙誰還能想到剛才的事情。</br> 等大家伙說的差不多了,陳大柳這才開口:“我當然知道大家伙都是好的,姑奶奶也知道,要不然姑奶奶能疼著我們?”</br> 眾人紛紛點頭,臉上是自豪又開心的神情,是啊,我們就是好的,姑奶奶才疼我們不是。</br> 陳大柳繼續說道:“所以,我們不能讓姑奶奶勞心勞力了還給她添麻煩。”</br> “姑奶奶好不容易需要咱們做點事情,甚至,這一點微末的事情都算不上是讓我們幫忙,只是讓我們這幾天不上山,很難做到?”</br> 陳大柳話落,眾人齊齊搖頭:“不難!”</br> 這有什么難的,這幾年,牛羅村的人已經很少上山了。</br> 一來集市就在旁邊,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去買,二來大家實在太忙了,偶爾有空也是在家里歇歇腳,做點吃食給姑奶奶送去,哪里有時間進山,進山可不是一兩個小時就能出來的。</br> “那就行了。”</br> 陳大柳:“既然大家都沒意見,我也就放心了。”</br> “記著,這事情別往外說,回家了也別說了,家里的娃娃們沒什么心眼,容易被人套話了,省的那些盯著咱們牛羅村的人沒事找事。過幾天姑奶奶就回來了。”</br> 說完,陳大柳再次環顧了眾人一圈:“那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吧,大家散會。”</br> 陳大柳是最先離開會議室的,李老黑是跟在村民們后面慢慢離開的,望著陳大柳離開的時候那穩穩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的豎起一個大拇指,真是狡猾。</br> (第二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