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老姐問你,真沒有可以回旋的余地了嗎?”陳老太老臉上滿是苦楚。</br> 陳大柳沉思了一下,反問道:“老姐,你說,這事情,換了別人身上,你覺得有余地嗎?何況,你家這幾年受了白祖宗多少恩情,這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你們不會忘了吧?”</br> “沒忘,沒忘……”</br> 陳老太忙說道:“這個事情怎么能忘,一輩子都忘不了。”</br> “可,可是,天明他還是個孩子啊,他……”</br> 陳大柳打斷了陳老太的話:“老姐,姑奶奶比天明還小。”</br> 這話一出,陳老太立馬啞語了。</br> 不過陳大柳可沒打算停住,他繼續說道:“說句難聽的,你們家這是恩將仇報,沒良心,白眼狼,不要臉!”</br> 陳老太聽到這幾句話,臉都白了,她蠕動了嘴角幾下,到底說不出反駁的話來。</br> 這是實話,換了她,要是有人這樣對姑奶奶,她肯定要喊上幾個人往那人家里潑糞的。</br> 她家里如今只是被村里人疏遠,已經是村里人顧著多年情分,外加過年的緣故了。</br> “老姐,不是我說話難聽。你們想想,如果姑奶奶不是要救人,何必跑你家里來?”</br> “姑奶奶一聽宏兵媳婦生的不好,立馬就趕過來了。路上差點摔了幾個跟頭。”幸虧有小黑一只在姑奶奶身邊護著,才沒讓姑奶奶摔倒。</br> 白曦要是聽到陳大柳說這話,一定會不好意思的捂臉,她那是踩到鵝卵石上,腳滑了。</br> 陳大柳還在繼續氣氛道:“誰都知道小孩子進產房不好,可姑奶奶有過猶豫沒有?”</br> “姑奶奶都這樣了,那天明呢?看看他說的什么話?”說到這里,陳大柳忍不住就怒起,憤憤道:“村里分肉,哪一次,姑奶奶不是關照著家里困難的,有老有小的,多分一些,哪里有苛刻了你們?”</br> “這是有良心的人能做出的事情嗎?”</br> 這話陳大柳一點也沒有壓住嗓門,本來就沒有睡的陳天明自然也聽到了,他悔恨的抓住了身下的褥子,咬牙忍住,但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淌。</br> “姑奶奶才多大啊,你們就忍心這樣欺負她,白祖宗要是泉下有知,一定會后悔救了你家的。”</br> 其實陳老太并不知道,本來小順子幾個嚷嚷著要給好看的,白曦也來興趣的聽了一下,一聽到要弄的這么臟,立馬就表示了不喜歡。</br> 什么屎啊尿啊,得多惡心啊,村里人還怎么過路。</br> 一聽白曦不喜歡,村里人也就歇了心思,就算再氣再恨,也只是在背地里怒罵上幾句。</br> 陳老太聽著這些話,臉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恨不得挖個洞鉆進去。</br> “村長,你別說了,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是我沒有教好天明,是我們家的不是,我沒話說。”剛才她開口說那話,現在自己想想都覺得臊的臉紅。</br> 陳大柳見狀,也緩了緩語氣,說道:“老姐,我知道你心疼天明年紀小,可犯錯了就是犯錯了,無規矩不成方圓,不管大小,在牛羅村只要犯錯,就必須要受到嚴懲。”</br> 在這個問題上,牛羅村就沒有輕縱的前例,但凡要是說年紀大啦,年紀小啊,就可以輕拿輕放,那這規矩,以后還會有人守著嗎?</br> 什么是規矩,有規有矩,不冒犯,不破壞,才能叫規矩。</br> “我今天過來,就是想提前和你說說,你要不然就把天明送去外頭學一門手藝吧,有門手藝也是個出路,以后娶妻生子也不算難。”</br> “但有個條件得必須牢牢記住,出了外面,不能再說自己是牛羅村的人了!”</br> “什么?那,那……”陳老太心里一緊,驚慌的問道:“這是要驅他出族了?”</br> 陳大柳沉思了一下,說道:“這個,村里還沒有決定好,不過要是你主動提起把天明送出去,也許能暫時保留,等以后,以后再看。”</br> 族里其實不少人都紛紛提了這個話的,不過陳大柳看著陳老太一家這樣,也不知道怎么把話說出來,就稍微保留了一些。</br> 兩人正商量呢,就聽到腳步聲,扭頭看去,只見小桃掀開簾子,站在門外。</br> “叔,能不能……”話還沒有說完,小桃就跪下。</br> “不能!”陳大柳沒聽完就知道她要說什么,立馬搖頭打斷:“你起來吧。”</br> “叔,天明他還小呀……”</br> “別說了!”</br> “嬸嬸,您別說了!”</br> 前一句是陳老太說的,后一句是陳天明說的。</br> 只見陳天明撐著半個身體從他屋的窗戶里探出來,對著三人說道:“我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我認罰,我會去外頭學手藝的。”</br> 看向陳大柳,認真道:“只是我出去了,家里就剩下奶奶和嬸嬸帶著堂弟過活了,老的老,小的小,我有錯,我認,但是奶奶和嬸嬸她們,還請舅爺能多照顧幾分。”</br> 陳大柳就這么盯著陳天明,看了好幾分鐘,這才輕輕點頭:“你放心,姑奶奶都說我們牛羅村團結,村里人一直都相互幫襯著,我也會留意你家幾分的。”</br> 聽到這話,陳天明心里松了一口氣,忙感激道:“謝謝舅爺。”</br> 見陳天明說幾句話都費勁,滿臉蒼白,冒著冷汗,陳大柳多少有些不忍心,于是說道:“你就先養傷,等養的差不多了,再去吧。”到底也沒有想把人逼死,傷養好再走也是好的。</br> “哎,好,好。”陳老太一聽,連忙應下,然后又急忙對陳天明說道:“快,謝謝你舅爺,謝謝你舅爺。”</br>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姑奶奶吧。”陳大柳說完,站起身來:“事情既然說的差不多,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初八,得給姑奶奶請安,老姐家里也不方便,就別去了。”</br> 初八是有慣例要給長輩請安的。</br> 當然,也不單單是給白曦請安,各家各戶也是要給自家里的長輩請安的,也給族里的長輩請安。</br> 這也是相互加深村里大家情感的一種,除非是有大錯,老死不相往來的,要不然,初八這天肯定是要出門去給長輩請安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