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姑奶奶話，已經收拾好了，明天天不亮就要進城了，這會來和姑奶奶辭行。”</br> “行，我知道了。”白曦：“好好努力，有姑奶奶我在呢，你不用擔心村里。”</br> “哎！”陳小聰點頭應下，卻突然心里有些難過起來：“姑奶奶，我會想您的，以后我可就不能經常給您請安問候了。”</br> 白曦：“行了，我可不需要這些虛禮，你記得別給姑奶奶我丟臉就行。”</br> “姑奶奶，我不會的。對了，姑奶奶，您可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這樣才能長高。”</br> 白曦本來還有些長輩要叮囑外出的年輕人的做派的，一聽這話，不由斜睨過去：“是不是這兩天沒讓小黑攆著你，你皮厚了？”</br> 明知道她最近郁悶不長個頭的事情，還非要說，簡直就是翅膀硬了，想挨收拾啊。</br> 陳小聰也明白過來，忙擺手搖頭：“沒有，沒有，姑奶奶，我就是擔心您。”</br> 白曦也知道陳小聰明天就出遠門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不好看，這才沒有讓小黑收拾他的。</br> 第二天。</br> 天還沒有亮，陳小聰就背好行囊出了家門。</br> 他沒有立馬坐上送他進城的牛車，而是先來到樹屋。</br> 站在樹屋前的空地上，陳小聰輕手輕腳的跪下，然后恭敬的給白曦磕了三個頭，這才起身，低聲喃喃了一句：“姑奶奶，聰子走了，您放心，我一定給您爭氣的。”</br> 白曦沒有下樹屋，她也聽到了陳小聰的話了。</br> 陳小聰坐上牛車的時候，一路上和送他去城里的父親沒說幾句話，倒是和跟著進城的母親說了好一會兒。</br> “是小黑。”</br> 在村門口，一家三口看到了在大樹下等的小黑，不禁輕呼出聲。</br> “小黑，你是來送我的嗎？”</br> 陳小聰高興又不舍，說起來，小黑訓了他這么久，說是半個師傅也不為過的。</br> 小黑低聲嗚嗚了兩聲，心說，還不是怕你會沒出息給主子丟臉，要不然，我才不會來呢。</br> 陳小聰不知道小黑心里的嫌棄，樂呵呵的和小黑道謝。</br> 火車站送行的人不少，鑼鼓聲和揮舞的紅綢讓火車站更加熱鬧了。</br> 陳大柳看了看牛車，不放心讓陳氏自己看著牛車，而陳氏是覺得自己身上衣服有不少補丁，要是送兒子進車站了會給他丟人，畢竟不少入選的都是城里人來著。</br> 陳小聰也沒多想，背上被褥，提著自己的包袱，叮囑了母親照顧好自己身體等云云，然后就望向一旁沉默的父親。</br> “爹。”</br> 陳大柳心里一顫，卻是佯裝肅穆的罵道：“兔崽子，你好好干，可別給老子丟臉，更別給姑奶奶丟臉，要不然，老子我第一個饒不了你！”</br> “爹，我知道。”</br> “哎呀，你干什么，聰子又不是小孩子了，這都要走了，你還罵他。”</br> 一旁的陳氏一聽不干了，姑奶奶都說了，聰子是個好孩子來著。</br> 陳大柳：“那又怎么樣，再大老子也是他爹。”</br> “就是，就是。”陳小聰也不在意，笑著應下：“不管我多大，我啊，照樣是爹的兔崽子！”</br> 然后他朝陳大柳跨兩步過去，側身把腦袋往陳大柳那伸出去。</br> “嗯？”陳氏不解。</br> 陳大柳也一臉懵逼，他第一時間就想到小黑經常和姑奶奶撒嬌的動作，這兔崽子不會是想讓老子給他摸頭吧？</br> 老子可丟不起這個人！</br> “爹，我都要走了，估計一年半載都不會回來一趟，你再不打兩下，可就沒機會打了。”</br> 陳小聰說著，又笑呵呵的把腦袋湊的更近一些。</br> 他那天聽到父親和母親在院里里說的話來著。</br> 陳大柳一下子就覺得嗓子眼被什么堵住了，眼睛酸酸澀澀的。</br> “你個兔崽子！”</br> 陳大柳笑罵一聲，手伸出去，卻不是和往常一樣拍向陳小聰的腦袋，而是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兩下，語重心長的叮囑著。</br> “行了，是個大人了，出門在外，干什么事情之前都要想清楚，記著，你是我們牛羅村的人，你的根在牛羅村！”</br> “爹，我知道。”</br> 車站里傳來了廣播聲，陳大柳三人齊齊往過看去，而后，又相互看了看。</br> “爹，娘，我該走啦！”</br> “去吧去吧！”陳大柳揮手趕人。</br> 陳氏則是在一旁不舍的抹著眼淚：“聰子，你照顧好自己，記得抽空了給家里來信。”</br> “我知道，我知道！”</br> 陳小聰應下，紅著眼眶的轉身，然后走了幾步，又轉身跑回來。</br> 陳大柳本來還以為兒子這是要沒出息的當逃兵的時候，就要怒罵，卻見陳小聰站定轉身，屁股對著他。</br> 這下，不用陳小聰開口，陳大柳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立馬踹了一腳，罵道：“磨蹭啥，有沒有出息，快滾進去！”</br> “哎！”</br> 陳小聰應罷，順勢頭也不回的跑進火車站。</br> 而陳大柳望著他的身影淹沒在人群里，眼眶默默的紅了。</br> 火車里頭熱鬧的鑼鼓聲和火車外馬路牙子邊的牛車邊的陳大柳夫妻安靜形成鮮明的對比。</br> 月臺上送行的人很多，但是陳小聰早早上了火車，找到位置坐下后，只是看了幾眼月臺上的熱鬧，就把手伸進懷里，眼里滿是激動，好一會掏出了一個帶著紅繩子的墜子，掛在脖子上。</br> 坐在他對面的一個年輕人見狀，故作神秘的笑笑問：“同志，這是你對象送你的嗎？”</br> “你對象是不是也來送你了？”說著，他還探著腦袋往外頭看了看，一邊看，一邊問道：“是哪個啊？”</br> 陳小聰一聽這話，莫名其妙的看過去：“你有病啊？”</br> “哈？”趙銘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好聲好氣的搭訕，居然被罵，當下臉就難看起來。</br> “你說什么呢？你怎么罵人呢你！”</br> “就是罵你怎么了。”陳小聰：“你什么都不懂，亂說什么呢。”</br> “我！”</br> 趙銘還想說什么呢，就被一旁和他認識的人拉住：“哎呀，我就和你說，不要搭理農村兵啊，他們這些人可不好相處，沒文化還固執的很。”</br> 說完，那人還瞥了陳小聰一眼，低聲罵了一句，鄉巴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