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那不一樣,吃的和用的怎么能一樣呢,而且我們那會是反季節蔬菜,供應的時節不一樣。”陳大柳咬死了這話,然后又低聲道:“夏天黑市上就賣六毛五七毛一斤,我們冬天賣,還不收糧票,已經很便宜啦。”</br> “行行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這都要夏天了。”既然那會市供銷社能收,就代表沒問題,白曦也沒再多說。</br> “走吧,我們去買其他的東西,但愿還能給我們剩下一點。”要不是聽說五一有新貨上架,加上她要領包裹,白曦還真不會選這一天來。</br> 陳蕊在一旁聽著,偷偷的笑,姑奶奶這樣,一看就是怕村長大爺又念叨個沒完。</br> 陳大柳當然也知道,不過這事情本來就不能再外面說,所以他也很快就住嘴了。</br> 就算白曦要買的不是什么大熱門的東西,可在這個時候也依舊是人擠人。</br> 突然,正在給村里老人買糕點的時候,突然聽到隔壁柜臺傳來吵鬧聲,白曦不由扭頭看去。</br> 一看白曦這樣,李有才和陳有福就立馬明白過來,兩人發揮了人高馬大的作用,很快就給白曦擠出了看熱鬧的通道。</br> 其實白曦不過去也能聽出大概,但是看李有才和陳有福這積極的模樣,再一看陳蕊也躍躍欲試,于是白曦也就隨著他們了。</br> 總不能進城一趟,她不樂意看也不帶幾個孩子看吧。</br> 因為發生了點意外,所以這個柜臺擠滿了人,但是也恰好把中間的出事的位置讓了出來。</br> 只見柜臺前有一瓶摔碎了的葡萄酒,紅紫色的酒液這會在地上和玻璃渣子混合成一塊,甚是顯眼,空氣中飄著葡萄酒的香味。</br> 白曦一看,眼睛立馬亮起,說起來,她好久沒喝果酒了啊。</br> “姑奶奶,您想要啊?”</br> 陳蕊注意到白曦的眼神,立馬問道。</br> 白曦還沒有說話呢,陳有福就立馬擠了過去,避開玻璃渣子,對著正在和一個女同志爭執的售貨員問道:“同志,這酒多少錢一瓶?”</br> 售貨員正在揪著一個女同志讓她賠呢,猛地聽到有人問,便隨口回答了一句:“這是葡萄酒,一塊八毛錢,今天不收糧票。”</br> “那……”陳有福聞言,又擠回白曦跟前,詢問道:“姑奶奶,要兩瓶嗎?”</br> 白曦還沒有吱聲呢,陳大柳連忙把他揪住:“你小子,你回來。現在什么年月啊,一塊八一瓶的酒,你都敢買了,你是錢多啊?”</br> 別以為用姑奶奶當借口就能肆意買酒,姑奶奶可不喝酒。</br> “村長,今天不要糧票,一塊八一瓶,還挺劃算的。姑奶奶喜歡,就買兩瓶吧。”說完,陳有福就掙扎著買酒去。</br> “回來!你這小子,敢用姑奶奶當借口,你是皮癢……”</br> 陳大柳突然感覺到白曦斜睨了他一眼,后面的話就弱了下去,訕訕道:“姑奶奶,那是酒,可不好喝。”</br> “你又知道!”</br> “呃,不知道。”陳大柳訕訕的搖頭。</br> 他頂多喝過村里自釀的酒,最多的時候也不過到農社代銷店買瓶老白干,這一塊八一瓶的,還是什么葡萄酒,他哪里喝過啊。</br> 白曦正好看到陳有福已經麻利的買好了酒,對著陳大柳哼哼一聲,轉身帶著陳蕊又擠了出去。</br> 陳大柳一看,連忙跟上,還不忘瞪了一眼陳有福,你小子,現在厲害了啊,居然給姑奶奶買酒,要是姑奶奶喝醉了,看我怎么收拾你。</br> 陳有福:“……”</br> 這會,陳有福也有些糾結起來,他拉住李有才,低聲問道:“你說,姑奶奶會不會喝多啊?會不會騎著小黑在村里鬧騰啊?”</br> 李有才安慰:“應該不會,應該不會。姑奶奶還是小孩子呢,大約就是嘗嘗鮮。”</br> “你說,萬一姑奶奶喝多了,把小黑的毛擼光了,那……”</br> 白曦原本想當聽不到的,可一聽這話,立馬不滿的回頭朝兩人瞪去,你們兩個,真當這里人多吵雜,我就聽不到了?</br> “呃……”</br> 感覺到白曦不高興,陳有福和李有才立馬不敢咬耳朵了,對著白曦露出討好的笑容,陳有福還特地把買的葡萄酒舉起來表示自己很孝順。</br> “小柳,回去了,你給我收拾一下他們兩個,現在居然敢編排我了。”</br> 陳大柳連忙開心的應下,還得意的瞥了陳有福一眼,小樣,你看,落我手里了吧!</br> 至于你……陳大柳看了看李有才,你也跑不掉!</br> 李有才:“……”</br> 好不容易把給村里答應的東西都買全,白曦這才領著人出了百貨大樓。</br> “餓不餓?”</br> “不餓!”</br> 白曦看著陳大柳幾個開心的摸著自行車,好半天都回不過神的模樣,頓時無語,這是有了自行車,連肚子都不知道餓了?</br> 不過他們牛羅村也是附近幾個村子第一個買自行車的,還一買就是九輛,也難怪他們幾個這么開心了,白曦見狀,也笑了笑。</br> “對了,小柳,過兩天找時間你去郵局給郵寄點臘肉過去。”</br> 陳大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姑奶奶要給誰郵寄臘肉呢?</br> 但一掃自行車,他也明白過來,忙不迭的應下:“哎,姑奶奶,您放心,我過兩天把車學會了就進來辦。”</br> 是該給那位寄一些吃食了,多虧了人弄來的六張自行車票呢,要不然,八百二一輛,那是舍不得買的。陳大柳想起這個價錢,還是覺得牙疼。</br> 在這里,陳大柳也耍了個小聰明,他是村長不假,可他也饞自行車啊,以前村里沒有就算了,眼下村里有了,可不得想騎著進城一趟么。</br> 白曦掃了一眼陳大柳的腿,搖了搖頭:“弄的好像你兩天就會一樣。”</br> “呃……”</br> 當然,白曦也不覺得著急那么兩三天,陸晨那邊應該不會短吃喝才是,畢竟她今天還收到不少特產來著。</br> “正好放假,陳衛國他們家是不是也要回村了?”</br> 陳大柳應聲:“大約是的,上次我聽他說過一嘴。”</br> 不回村,在城里七天吃啥,就那點糧票能干什么,回村里還能吃點好的,只要不傻都知道怎么選。</br> (第十一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