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個早上,鄧有志就賣出去了一塊錢的蘿卜條,當然,蘿卜塊也出去了不少。</br> 而且,礦上的小孩子可不少,這一傳十,十傳百的,下午來的小孩子更多了。</br> 沒試吃過的,不管開不開口要,鄧有志都會給添上一塊蘿卜塊。</br> 這讓小孩子感覺自己占了朋友,就和白撿了一樣,高興的不得了。</br> 于是,有吃過但是手里沒錢的小孩子看到別人有錢買,自己也忍不住轉身找爹媽哥哥姐姐去了。</br> 找爹不給錢,那還有媽呢,找媽沒有,那還有哥哥姐姐呢。</br> 礦上還沒有成親的小姑娘小伙子不少。</br> 工作的時候被弟弟妹妹找上來要錢,有的疼著弟弟妹妹的,一聽要一分錢,兩分錢,雖然嘟囔兩句,但是也就掏了,還得了同車間同事大媽大叔的稱贊。</br> “要錢就給啊,這也太疼著弟弟(妹妹)了。”</br> 小姑娘們抿嘴笑笑:“沒辦法,自家弟弟(妹妹)嘛。”</br> 小伙子們則是大氣的揮手:“哎,就一兩分錢,買個糖吃也應該的。”</br> 燒鍋爐的值班室這里,直到鄧有志快下班的時候,還有不少小孩子跑來想買蘿卜條,要么是吃過去要錢來的,要么是已經買過兩次的。</br> 畢竟小孩子就喜歡甜脆脆的東西,這蘿卜條甜脆中帶著一絲微辣,再加上周圍的小孩子都吃,自己不吃哪里好意思和人湊一起玩啊,人說蘿卜條自己也接不上話啊。</br> “沒啦,沒啦!”</br> 鄧有志掏了掏,攪了攪,又認真的看了一下,確定壇子里已經沒了蘿卜條,這才對著剩下的幾個小孩子說道:“今天沒有了,想吃,明天來,明天有。”</br> 什么?</br> 有孩子好不容易跑了三個地方,撒潑打滾的和姐姐要來兩分錢,哪知道居然沒買到,差點哭了,還是聽到說明天有,這才勉強忍住。</br> “明天真有啊?”</br> 鄧有志點頭:“有,明天早點來,我還是這個點上班,來了就有了。”</br> 一聽這話,幾個孩子這才勉強推去,還有小孩對著鄧有志叮囑:“鄧叔,你多拿一點,別明天又沒有了。”</br> “行行行,我知道啦!”鄧有志揮手。</br> 這時候,鄧有志才發現,自己的手臂有些發酸,脖子也是酸的。</br> 他今天幾乎不停的打開蓋子,夾蘿卜塊和蘿卜條,又是低頭,又是伸手的,可不得酸么。</br> 等外面小孩子散了,鄧有志一屁股坐在值班室里的椅子上,看著桌子下的筐子里的毛票票,再看看桌上的兩個壇子,蘿卜塊還剩下一些,但是帶出來的蘿卜條就沒有了。</br> “居然,賣了這么多啊!”鄧有志驚訝的自言自語。</br> 坐了一會,鄧有志正好收拾回家,就有人來敲門。</br> 打開一看,是一個來買蘿卜條的小孩。</br> 鄧有志笑笑:“今天賣完了,你明天再來吧。”</br> 小孩子是失望的走了,但鄧有志很高興,這局面是打開啦,他沒想到,這事情他不好開口,兒子倒是無意中幫他解決了。</br> “就,不打他了!”鄧有志自言自語罷,收拾筐子里的毛票票,然后等接班守夜的同事一來,聊了兩句,自己就抱著兩個罐子離開了。</br> 鄧小軍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這會正被小伙伴圍成一圈,大家正熱鬧的分享對蘿卜條好吃的形容呢。</br> “小軍,我們錯怪你啦,你果然是我們的好兄弟。”</br> “是啊,你家那蘿卜條是真的好吃,甜甜的……”</br> “我買了兩分錢呢,得了六條。”</br> “我也買了一分錢。”</br> “那蘿卜條是真的好吃啊,就是不知道怎么弄的。”</br> 鄧小軍老實的點頭,然后說道:“我也不知道。這蘿卜條是我外婆村里拿來的,來我家里的嬸子說啦,我外婆村里的姑奶奶才會做的。”</br> 鄧小軍很高興,他覺得自己的面子保住了,至于小伙伴一分錢買三根蘿卜條這個事情,他就不管了,他在家里一天也只吃了六條而已,多了,娘就不讓啦。</br> 鄧有志抱著兩個壇子下班回家,路上,嘴角一直咧著,很是開心。</br> 還沒有到家呢,就正好遇到忙活回來的張繡和馬蓮兒,打了招呼,三人一塊進屋,鄧有志還沒有放下壇子呢,就開心道:“我把一壇子蘿卜條賣出去啦。”</br> “呀?真的啊!”張繡驚訝。</br> 她還以為今天鄧有志又是什么都干不成呢。</br> 鄧有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還好,就一壇,不過明天估計會多一點,我明天準備拿兩壇過去。”</br> 馬蓮兒笑:“看,這就打開局面了。”</br> 李秀紅下班回來,正準備燒菜呢,見大家都坐在桌邊,正奇怪呢,就見自己男人從身上的幾個口袋里掏出了錢來。</br> 好多啊!</br> 不過都是一分一分的毛票票。</br> 鄧有志把身上的口袋都掏了兩三遍,確定沒有遺漏后,這才在一旁小看是個女同志數錢。</br> 一分、兩分、三分、四份……</br> 一張一張的撿,然后數到兩毛錢了放一邊,五次兩毛錢就是一塊錢了。</br> 十多分鐘后,她們驚訝。</br> “三塊六毛錢啊。”</br> 不說其他人,就是鄧有志也吃驚,他知道賣了不少,但沒想到會賣出這么多,不過下午的時候,有孩子一次買兩三分錢的,又有那么多人,倒也不奇怪。</br> 定價是村里早就商量好的,而從大罐子里分壇子里是張繡分的,數目多少,她心里有數,每一天都是一個數,這會錢數正好對上,一分不差,就知道沒有算錯。</br> 看著這一疊疊的錢,大家都高興不已。</br> 可要說最高興的,要數李秀紅了。</br> 自己愛人這是在娘家農村來的親戚鄉鄰里給她長臉了,能不高興么!</br> 李秀紅特地去買了瓶酒回來,說是要慶祝一下,不過最后成了慰勞鄧有志的了,不過他也沒多喝,就喝了兩杯。</br> 晚上吃飯的時候,鄧小軍見父親給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明顯心情很好的樣子,心想,爹的心情好,是不是不用挨揍了?</br> “爹,你還揍我嗎?”</br> 這話一出,其他人不解,李秀紅聞出不對勁的味道來,立馬瞪眼看著鄧小軍:“你個臭小子,你是不是闖禍啦?”</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