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兵呆愣半響，看到陳大柳來了，連忙上前把人攔住，拉到一旁的角落。</br> “村長，我昨天下午就接到通知要給咱們成年大班的同學講課，帶他們復習，說是要考大學？”</br> 陳大柳：“對啊。”</br> “真是這樣啊？！”林大兵更震驚了。</br> “村長，您是不是不知道，這讀大學是有條件的，是要有推薦才行，都不用考，就是推薦就行。”</br> “我知道啊。”陳大柳一副你當我是什么都不懂的泥腿子不成？我好歹也進進出出的，給姑奶奶辦過不少事情的。</br> 林大兵顧不得陳大柳不爽的目光，繼續道：“既然知道，那您沒有和姑奶奶說嗎？”</br> “你是不是傻？”陳大柳今天一早過來，就是看看誰敢沒來上課，他好去家里揪人，畢竟事關他的錢包啊，就姑奶奶那么扣，他把房子賣了都不夠。</br> 陳大柳正郁悶呢，林大兵問這沒腦子的事情，他可不是要生氣嗎！</br> “你當姑奶奶和你一樣傻啊，姑奶奶什么不知道。”</br> “那知道了還……”</br> “不是。”陳大柳上下打量著林大兵，皺起眉頭：“林大兵，林同志，林老師，你是不是最近都沒有好好看報紙？”</br> “啊？”林大兵心里咯噔一聲，下意識道：“不是，我看啊，村長，我怎么可能不看，我除了備課給學生們上課，我就是看看報紙，為的了解時事新聞，也給孩子們擴展一下作文的題目和方向……”</br> 陳大柳聽到這里，點了點頭，臉色緩和了一些，說實在的，林大兵雖然不是師范專業出身的，但為了教好孩子們，可謂是下了一番苦工，常常批改作業到半夜。</br> 有學生學習成績下降，他不是找來談話詢問原因，就是幫忙補課，家訪也沒少去，這才多少年啊，村里誰提起林大兵這個老師，不豎起大拇指的。</br> 很好，陳大柳心說，沒白領了一個月三十五塊錢工資，還有十斤肉，兩斤紅糖，四十斤糧食。</br> “你還是別太累了。”陳大柳說罷，又感慨道：“不過也不怪你，你又不是姑奶奶，沒姑奶奶聰明，看不出報紙上的消息也正常。”</br> 林大兵：“……”為什么他覺得自己是被村長罵蠢的既視感呢？！</br> 不過林大兵倒是聽出來了，這意思是，姑奶奶從報紙上得到消息的？</br> 報紙上？！</br> 可這兩天的報紙他也看了啊，沒看到什么恢復高考的話呀，難不成還有別的報紙？</br> “行了，你別琢磨了，總之，這是姑奶奶的意思，姑奶奶說啥就是啥，聽著準沒錯的。”陳大柳的語氣是說不出的自豪，我們姑奶奶又不是一般人，你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br> 說著，陳大柳拍著林大兵肩膀的手改為抓住他的肩膀，嚴肅警告道：“林老師，我可和你說，你帶著特別抽出來的四個老師一定要給我嚴格的看好這些家伙，他們不少都畢業出來好幾年了，就和野慣了的野牛，不嚴肅看管，肯定會開小差的。”</br> 這畢竟事關他口袋里的錢啊，陳大柳不得不連叮囑帶警告的。</br> 林大兵一聽，連忙點頭：“村長，您放心，我一定把這些人看好的。”</br> 趁著還沒有上課的空隙，林大兵跑回辦公室，翻出幾天前的報紙，匆匆看了看，還是沒看到有什么說恢復考高的事情。</br> 正好上課鐘聲敲了敲，林大兵忙丟下報紙，帶上嶄新的書本，深吸一口氣，往六樓爬去。</br> 只是，當林大兵站在講臺上，看著下頭坐的將要學習的學生時，不禁有些腦瓜疼，這些人里，年紀小的也就不說了，年紀大的，二十來三十歲的，不少人在村里都是干活的好手。</br> 當初他剛下鄉插隊的時候，農活干的不利索，還被其中幾個人鄙夷的鄙夷，嫌棄的嫌棄，罵也有呢。</br> “林老師好。”</br> 這一聲問候立馬把游神的林大兵喚回神來，他收斂了臉上尷尬的表情，正色道：“你們怎么來這里的，你們自己比我都清楚。”</br> “既然姑奶奶說讓大家好好學習考大學，我不管你們心里怎么想的，情不情愿，既然坐到教室里，就好好給我學，我和其他四位老師會好好教你們的。”</br> 在教室走廊外面數人數的陳大柳聽著，不由的點頭，不錯，就是這樣。</br> 他何嘗不知道大家伙其實算是被趕鴨子上架來的，都不想讓姑奶奶失望，都想著聽姑奶奶的，就當孝順姑奶奶了，不過既然來，那就好好學，下一番苦工后，行不行再說。</br> “好了，現在，你們拿出你們手里的書本，我們來翻開第一頁。”</br> 說實在的，林大兵也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教，下面的學生年紀大小不一，文化水平也參差不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按照手里的書本來教學。</br> 牛羅村的人當然不敢不來上課，除了食品廠和集市的人會晚一個周來報道，剩下的都來了。</br> “奇怪，下新村的人怎么還不來，難道一個都沒有？”陳大柳納悶：“不應該啊。”</br> 陳大柳下了樓，正要出學校大門呢，正好看到周大虎領著二十多人，緊趕慢趕的過來。</br> “你們怎么來這么晚啊，上面都上課了。”</br> “啊？”周大虎一聽，也顧不得和陳大柳寒暄了，匆匆說了句：“那我先把他們送上去，老陳，回聊啊。”</br> 不是這些人不認識路，是周大虎不把人送去教室，他也不安心，萬一這些家伙覺得丟臉，半道溜了呢。</br> 林大兵講了不到十分鐘，就見下新村的人來了。</br> “快快，我說怎么沒見你們村一個人呢，感情是集體遲到了，以后可一定要早點起，早點來，不能遲到了，耽誤其他同學的時間……”</br> 林大兵是老師，兩個村子可沒少孩子被他教，現在又輪到他們，所以，大家對于他這聽起來有些不客氣的話也沒在意，再說本來上學遲到就是不對。</br> 下新村的人連連道歉，然后紛紛找位置坐下。</br> 林大兵：“……”</br> “班里位置是夠的，同學們可以往前坐一些，一二排還有位置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