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給我起來，睡什么睡，我要睡，可你這樣唉聲嘆氣的，我能睡得著嗎我！”什么人啊，她都要睡著了，他在一旁唉了半天，現在把她吵醒了，他倒是讓她睡了，就沒有這樣的。</br> “問你啥事，你就是不說，不睡還不讓人睡，你到底是怎么樣？”</br> “我這一天忙里忙外的，你……”</br> 一聽媳婦開始不依不饒的，陳大柳也跟著坐起來：“大半夜的，能不能別鬧了，你要不困，你納鞋底去。”</br> “不費煤油啊！”陳氏低聲罵道：“你就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br>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吵，我不嘆氣了，你快睡吧。”</br> “不行！”陳氏：“你今天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了。”</br> 陳大柳被鬧的沒辦法了，只得把心里的煩惱說了出來。</br> “剛才我聽小聰說，姑奶奶給他一根冰棍，可你知道嗎，那冰棍啊，是我花了兩分錢給姑奶奶買的，就是想讓姑奶奶嘗嘗鮮。“他也不是氣兒子得了姑奶奶的賞，而是，姑奶奶這么小就這么懂事，讓人心里不好受。</br> “我今天帶姑奶奶進城，一口熱飯都沒能讓姑奶奶吃上，雖說是那國營飯館的同志看不起人，但也是我沒弄好。好不容易給姑奶奶買了根冰棍，她卻惦記著我們家小聰守著牛車，特地把那冰棍留給小聰了。”</br> “姑奶奶越懂事，我這心里就越不好受。如果有白祖宗在，姑奶奶一定不需要這么懂事的。”說著，陳大柳又嘆氣了一聲。</br> “你傻啊！陳大柳，我發現，你最近真是辦事不靈光了，也虧得姑奶奶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計較。”陳氏罵了不說，還翻了個大白眼，不過黑夜中也沒有點煤油燈，陳大柳沒有白曦的夜視能力，看不到。</br> 陳大柳被罵的摸不清頭腦，不解道：“我怎么了我？”</br> “你也知道現在天冷啊，你怎么不外頭挨凍去呢。”陳氏嫌棄極了。</br> “這大冬天的，姑奶奶才多大，你就給姑奶奶買冰棍，你不知道冰棍是夏天酷暑的時候吃的嗎？”</br> “我，呃……”陳大柳傻住。</br> 陳氏繼續罵道：“也虧得姑奶奶沒吃，要是姑奶奶吃了受涼拉肚子，我一定告訴娘，讓娘狠狠的收拾你。”</br> “嘶，我真是沒想到這個，我就是……”陳大柳這會也反應過來了，他抓了抓腦袋，恨不得這會去樹屋給白曦道歉。</br> “我真不知道你有腦子這么不靈光的時候！”陳氏又翻了個白眼。</br> 陳大柳尷尬無比，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今天還真是沒想到這個，我就是第一次和姑奶奶進城，我心里高興，我……我這是高興，然后就忘了這些了。”</br> 雖說男人做錯了，不過也算情有可原，這事情，換了誰，誰都會高興的沒邊的。</br> 村里人知道今天陳大柳帶著大兒子陪姑奶奶進城，陳氏在家里干活，就來了幾波人打探消息，人人都羨慕的不行，誰都想和姑奶奶親近。</br> “我就讓你別看低人，什么婦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你要是不說，我不告訴你，這樣的事情，你下次還犯。”這事情要是被別人知道，還以為他們陳家對姑奶奶不滿，暗戳戳的磋磨姑奶奶呢。</br> “是是是，是我不好，媳婦你說的對。”陳大柳一聽陳氏有繼續叨叨的想法，立馬討饒。</br> 兩人又聊了一會，陳大柳把在百貨大樓那的事情說了出來。</br> “你是不知道，姑奶奶啊，心里可惦記著我們一村人呢。”</br> 陳氏見怪不怪的說道：“我怎么不知道，姑奶奶讓小黑打獵，分了多少肉給我們村里的人了，村里誰不知道。”</br> 前陣子，她娘家人那天正好過來，正好碰上了陳蕊送兩斤肉過來，打聽到他們牛羅村的人現在一個月能吃幾回肉，羨慕的不得了。</br> 這年月，誰家能一個月吃幾回肉啊，打獵的能手也不能這么吃，畢竟獵到的肉得換錢置辦其他東西不是。</br> 知道牛羅村日子過的這么好，誰能不羨慕。</br> 陳氏的嫂子還想把外甥女說給陳小聰來著，再不濟，嫁個牛羅村的后生也好。</br> 不過陳氏拒絕了，想得美！</br> 她可是知道嫂子那外甥女有多不務實的，自己是農村人還瞧不起農村人，虛頭巴腦的，一心想嫁給城里工人當媳婦，一直覺得自個兒長的好，誰都要捧著，對誰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br> 陳氏可不想這樣的人嫁到牛羅村來，鬧出一地雞毛來，到時候，她可就里外不是人了！</br> 再說了，這肉是姑奶奶賞的，得了姑奶奶賞，大家高興又感激。</br> 可姑奶奶也不能一直給村里人弄肉吃不是，哪天沒有了，牛羅村的人不會有什么心思，可圖這個嫁來牛羅村的人就說不定了。</br> 大伙心里有姑奶奶，姑奶奶也是護著村里人，這才是和和美美的好日子。</br> 別看她只是一個婦人，沒什么見識，可斗米恩升米仇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br> 別人不知道，可她男人是牛羅村的村長，嫁進牛羅村重要的就是要守規矩，懂道理，她那嫂子的外甥女可不是這快料。</br> 村里人都是守規矩，祖上受了白家的恩，又得了白祖宗的護，如今自然是真心對姑奶奶好的，哪怕剛嫁進來的新媳婦一時半會不能完全的明白，卻也不會破壞規矩。</br> 陳氏婉言拒絕，不過也讓嫂子拿了半斤肉回去了。</br> 陳大柳一聽，愣了一下，也是，這事情，不用他說，村里人老老少少都知道的。</br> “我是說，我陪著姑奶奶逛百貨商場的時候，姑奶奶啥都沒買，還專門問了衣服和鞋子，你不知道，姑奶奶問的都是大人的樣式，她說了，等以后有機會，給我們村上下都置辦一身新的行頭。”</br> 頓了一下，陳大柳繼續道：“姑奶奶才多大啊……”</br> 陳氏一聽，心里也感慨不已，可不是么，白家這般心里裝著村里人，為著大伙，怎么叫大伙不愛著、敬著。</br> “別人總說我們村這么養著姑奶奶有毛病，可那些人知道啥，姑奶奶對我們大家伙多好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