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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小周 14

    經紀人郭小莉一早接到小顧的電話,說湯貞老師十點過不來公司, 下午再來。“他昨晚在嘉蘭劇院忙完了《梁祝》演出, 回公司和練習生重排節目就排到一點多, 新城影業那邊又把《羅蘭》的功課給他送去了, 估計又看了個通宵。”
    因為晚會變動同樣通了個宵的郭小莉在辦公桌后面喝掉半杯咖啡。她告訴小顧:“大后天就上臺了, 讓阿貞好好休息吧。”
    新信息來自郭姐:
    [阿貞, 下午我送孩子們去現場重審, 審前你過來就行了。等見了羅蘭團隊仔細聊聊,別忘了我們之前說過的那幾點,不能讓他們全聽方老板的。]
    湯貞努力從床上爬起來,把翻過身的周子軻攬過脖子來摸摸額頭。周子軻人高馬大, 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也淋得渾身有點哆嗦了。這一路過來地板上一串突兀的濕腳印, 看上去就像雨林里的大動物突然襲擊了湯貞的帳篷, 連湯貞床上、被單上也被這侵略者蹭濕了一大片, 侵略者趴在湯貞身邊, 不走了。
    周子軻臉頰蒼白, 皮膚滾燙, 湯貞摸他額頭的時候,周子軻動了動脖子,就想往湯貞身上靠。
    湯貞六神無主,從昨天到今天,似乎只要周子軻出現,他就是六神無主的。
    湯貞穿好外套下了床, 就近到主臥的浴室里放熱水。他從浴室另一扇門出去,低頭看地板上一串大大的鞋印,從玄關一路目標明確地延伸到他臥室門口。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湯貞看了窗外,外面世界還是冬夜,寒冷,陰雨連綿。
    臥室開了燈,溫暖明亮。湯貞努力把周子軻從床上扶起來。“你……你……醒醒……”湯貞小聲叫他,見周子軻沒反應,湯貞搖了搖他的肩膀,扶他的臉,“小周?”
    周子軻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整個人從頭發到腳都耷拉著,萎靡不振。明明幾小時前在更衣室里還不是這樣,湯貞拿他沒任何辦法。
    夾克外套先脫下來,然后是濕糊糊的貼在周子軻前胸后背上的t恤。湯貞彎腰解周子軻腳上的鞋帶,把兩只滴水的球鞋脫下來。湯貞拉過周子軻一條赤|裸的右臂,橫過自己的脖子,靠自己的身體撐著周子軻,搖搖晃晃下床。
    周子軻整個人被丟進了浴缸的熱水里,毛巾、睡衣放在架子上,湯貞就出去了。他先是把還沒有浸濕更多的主臥床鋪卷起來,再去擦外面走廊、玄關的地板。湯貞坐在藥盒邊找剛收起來不久的周子軻用過的體溫計和退燒藥,因為主臥暫時不能睡,他只能去收拾客房,把新的棉被鋪好。
    周子軻在浴室里遲遲不出來,湯貞在門外又等了一會兒,沒聽見什么聲音。
    他敲了敲門。“小周?”湯貞問,“你洗好了嗎?”
    浴室門從外小心翼翼推開了一條縫,湯貞探進頭去,發現周子軻還保持剛進去時的姿勢,連動都沒動過。
    周子軻腦海里模糊一片,他記得他在浴缸里低著頭,讓湯貞給他洗頭發。湯貞用毛巾給他擦臉,仔細擦他眼睛不小心落下的泡沫。湯貞展開一條浴巾包裹住他的肩膀,給他洗完了澡,湯貞整個人看上去也濕漉漉的了。
    “閉上嘴,好好含一會兒。”湯貞把體溫計塞進他嘴里。
    “張開嘴,把這個藥吃了。”湯貞摟著他脖子扶起他的頭。
    周子軻乖乖的,湯貞說什么他都聽。他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只知道四周溫暖、干燥,好像許多柔軟的云朵將他包圍。沒有冷雨順著脊梁往下淌了,他已經在湯貞身邊了。
    湯貞又找來一床被子,隔著之前的裹在周子軻身上。周子軻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被單上繡著的那些針腳細密的小梅花。他還在渾身發冷。
    “……這是我奶奶和我姑姑給我做的,”湯貞的聲音從頭頂上說,“……我從老家帶來的……”
    周子軻想把眼皮抬高一點,他想看湯貞的臉。
    “……家里沒有別的被子蓋了……”周子軻聽完這句,睡著了。
    周子軻感覺自己睡了有一個世紀那么久。夢里他一直在那條酒吧街上冒雨前行,他不清楚這里距離湯貞家到底有多遠,就像他不知道要淋多少雨他才可能會生病。
    以前在車里過夜,好像也沒有現在這么冷的。周子軻抬起頭,他想象不久后就可以回湯貞身邊了。
    仍有雨水順著他衣領往下流,非常不舒服。
    湯貞坐在周子軻身邊。一想到幾小時前在嘉蘭劇院發生的事情,湯貞在周子軻面前仍有些不太自在。
    這很奇怪,湯貞二十一歲了。在此之前他不是沒和別人親吻過,沒跟別人擁抱過。天天總抱他,和他撒嬌,湯貞從不覺得哪里奇怪。
    “我不會……”是周子軻的聲音,他在夢里擰緊了眉頭,好像長途跋涉,終于到達終點,周子軻在夢里呢喃,“……我以后……我以后……”
    他好像燒得太嚴重,在說胡話。湯貞試他的額頭:“小周?”
    明明這么容易發燒,明明外面天黑下著雨,為什么連把傘也不打。
    “小周?”湯貞又叫他,周子軻也沒反應。
    湯貞有些心急了。
    外面天很快就亮了。大后天就是新春晚會……這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湯貞湊近到周子軻身邊。他要帶他去診所看看嗎?
    ……
    周子軻中途醒過來幾次。
    第一次是在那一天中午。也許是湯貞給他喂的退燒藥起了些作用,周子軻出汗了,他睜開眼睛,是熱醒的,還沒待仔細看清楚周遭的一切,他先低頭看見了枕在他胳膊上睡著了的湯貞。
    ……
    第二次醒,是湯貞把他叫醒的。
    周子軻已經睡得失去時間概念了,夢也做得亂七八糟。他身上的被子少了幾層,穿的睡衣也不再是之前醒來見過的那套了,連出過汗的感覺也沒有。
    左手背貼了繃帶,點滴什么時候打的,什么時候拔的針,周子軻也毫無印象。
    “幾點了?”
    湯貞說:“你睡了一整天了。”
    周子軻倚著床頭坐起來,抬頭瞧湯貞忙碌的背影。湯貞這身打扮像是剛結束工作,只脫了外套,衣服還沒換。周子軻低頭瞧見自己床頭桌上,一小盅蓋了蓋子的湯,溫在熱水里。
    周子軻雙腿盤坐在被窩里不動,兩只手也放進被窩里面。他睜了一半眼睛,看湯貞在他面前輕輕吹氣,把勺子里的云絲羹吹涼了一點,送到他嘴邊來。
    周子軻閉嘴喝湯,把勺子也給咬住了,湯貞抬眼看他,勺子抽不回來,他才松口。
    大概因為周子軻牙口太好,連喂了幾口他都咬勺子。湯貞把體溫計放他嘴里,讓他盡情咬著了。
    湯貞工作還是多,他在家里忙碌,一邊燒飯一邊看筆記,就連給周子軻做果蔬汁時也念念有詞,一頁頁地背臺詞。
    周子軻燒退得快,連診所也沒去,大夫夸他是年輕體格好,湯貞則認為主要是因為聽話。周子軻仰頭喝空了果蔬汁,藥也主動吃。周子軻在浴室里刷牙,沖過了澡,換好新睡衣出來,自己抱著枕頭乖乖去主臥睡覺。
    大概是嫌重新鋪的床不夠暖,他又鉆進客房,把那套繡了小梅花的棉被一卷,用胳膊夾著抱回大床。
    直到睡前他都非常聽話,任湯貞試他的額頭,任湯貞給他扣睡衣的扣子,任湯貞坐在身邊嘮叨他下雨不打傘,剛做了胃鏡還跑去喝酒。
    為什么連這種事情都要湯貞教給他。
    周子軻告訴湯貞,還有五個月,他就成人了。
    湯貞低頭看周子軻的手,那手掌寬闊,手指修長。明明比湯貞小三歲,但周子軻看上去什么都比他大一號。“你真的還沒有成年?”
    周子軻抬起頭,在湯貞面前,他眼神確實無辜得像個孩子。
    從法律上講,未成年人做了什么錯事,責任似乎就都在成年人身上。
    湯貞給周子軻翻折好褶皺的衣領,周子軻忽然低下頭。
    湯貞感覺周子軻的嘴唇在他嘴唇上印了一下,那么輕一下,很小的吻,一瞬就結束了。
    第二個吻。周子軻還在瞧湯貞的反應。
    越過湯貞,周子軻把床頭燈熄滅了。
    ……
    “這樣我怎么睡啊……”湯貞皺眉了,說。
    湯貞差點睡過頭。小顧在樓下把門鈴按過好幾遍,湯貞才從周子軻橫伸過來的胳膊底下爬出來。他抓了抓自己睡亂的頭發,不知道自己的生物鐘是出了什么問題。
    他一邊扣身上的衣扣,一邊在廚房匆忙做留給周子軻的早餐。周子軻也從臥室里出來了,他黑著一張臉,顯然被人這樣吵醒非常不愉快。
    湯貞在玄關彎腰穿鞋,對身后那位未成年人講:“別忘了吃藥,外面還在下雨,先不要出去亂跑了。”
    周子軻眼前幾撮頭發有點濕,是他剛剛洗臉時蹭的。周子軻走下玄關,低了頭,在湯貞嘴上忽然親了一下,這第三次的吻也是濕漉漉的,是他的回答。
    “湯貞老師,湯貞老師?”
    費夢的經紀人正隔著桌子叫他。
    湯貞回神,這一會議室的人都正看他。
    “那咱們就這么定了?”費夢經紀人在對面激動地問。
    湯貞后知后覺,低頭看了新春晚會編導秘書復印出的材料,他點頭,低聲道:“就這么定了吧。”
    散會了,湯貞還坐在他的座位里。奇怪。這幾天他這么多的工作,這么多的煩惱,這么多該解決未解決的問題,盤桓交錯在腦海里,本來就亂——《狼煙》的事,云哥受傷的事,費靜和方遒的事,公司節目的事,新春晚會的事,《羅蘭》和方老板的事……
    什么都沒有了。湯貞拿了桌上的水杯站起來,參會的人都到他身邊同他握手,湯貞笑著與他們一一問好。
    剛剛他腦子里好像是空的。
    費靜站在經紀人身邊,等在門外,湯貞是最后一個走出會議室的。費靜到他身邊:“湯貞老師,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湯貞看她:“沒有啊。”
    助理小顧接過湯貞手里的杯子。
    剛剛湯貞還在神游天外呢,費靜不太放心。反而是她的經紀人在旁邊握住湯貞的手,一頓感謝。臨新春晚會還有兩天,他沒想到這個節目能在最后關頭再一次通過審查,保留下來。
    “這兩天咱們再彩幾次,”湯貞對費靜說,“不要再有什么變數了。”
    經紀人低頭鞠躬,努力保證道:“一定一定!”
    中午的時候湯貞收到一條短信,問他晚上幾點回家。
    “我還不知道,”湯貞回道,“你吃午飯了嗎?”
    郭小莉的女兒囡囡兩歲了,剛會開口說話不久。郭小莉在公司長時間加班,也沒時間回家看孩子,是想得不行了,才叫老公把囡囡抱過來給她親近的。
    mama,mama。囡囡張著嘴,在郭小莉懷里叫道。
    湯貞在一邊,伸手摸囡囡的臉。湯貞喜歡小孩,不像以前不會抱,現在也會了。郭小莉把囡囡交給他。“阿,貞,”郭小莉從旁一個音一個音教囡囡念,“a——zhen——”
    “阿貞,”郭小莉說,“今年過年,來郭姐家吃年夜飯吧。”
    湯貞逗得囡囡咯咯直笑,他捏著囡囡的小手,也笑。聽見郭小莉的話,湯貞忙搖頭道:“不了不了。”
    “沒關系,”郭小莉的老公坐在沙發上休息,他道,“今年沒幾個親戚來,不來你郭姐老惦記你。”
    湯貞搖頭。他把囡囡還給郭姐:“我今年早點回去休息,還是趁年夜睡個好覺。”
    郭小莉說,阿云買了明天下午的車票回家:“《狼煙》劇組大年初三開工。”
    說到這兒,郭小莉感慨道:“明年……希望咱們都順順利利的。”
    a,zhen。囡囡忽然奶聲奶氣道。a,zhen。
    湯貞連忙應了,又輕輕握住囡囡的手。郭小莉對女兒道:“等明年過年啊,咱們去法國找阿貞哥哥玩!”
    《羅蘭》團隊在北京待了兩天,接下來就要去青海等地采風。因為主演湯貞一直擠不出太多時間,深夜十一點多了,一行人還在湯貞保姆車里開會。
    湯貞拿起手機,回復道:“我還在工作,你早點睡。”
    隨行一位攝影師是個新西蘭人,就坐在湯貞對面。快要過年了,連街邊夜景都充滿了中國人的年味,那小哥拍攝著車內會議,時不時朝窗外好奇看一眼。
    噢。他突然低呼一聲:“james bond!”
    車內人還在緊鑼密鼓地開會,沒人理會他的大驚小怪。湯貞這幾天熬夜看了團隊給他的筆記,這會兒也一齊在一張鋪開的故事板上勾勾畫畫。湯貞聽著左右人的意見和建議,突然又摸出手機,快速按了按,又收起來。
    新西蘭小哥再一次捕捉到了這個畫面。因為那位中國的投資人方老板曾告訴他們,湯貞很忙,在中國的行程非常緊張:“他甚至連回短信的時間都很少。”
    保姆車一路向前,穿過下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新西蘭小哥眼巴巴看著那輛剛剛還行駛在他們后面的阿斯頓馬丁打了右轉,消失在夜色中。
    臨近中國新年,從世界各地寄往中國亞星娛樂公司,指明“湯貞收”的禮物越來越多。有歌迷、影迷寄來的賀年片,也有合作過的公司、品牌寄送來的紀念品,這些郵包經過了掃描、檢查,堆放在倉庫里,因為湯貞實在沒時間回公司,便決定年后去取。
    剛打開家門,湯貞便聽到走廊里面傳來聲音。
    “我不回去了吉叔,”是那個年輕人的聲音,透著一股不耐煩的冷漠,“不用管我。”
    湯貞把身后的門輕輕關上,可動作再怎么小心,機械咬合還是發出鈍響。
    周子軻從房間里走過來。他看見湯貞,直接下了玄關。
    湯貞手里拿的大包小包落到地上。周子軻一句話也不解釋,上來就抱他。
    “這么晚。”周子軻低聲說。
    語氣和剛剛打電話時判若兩人。
    他們是很久沒有見面嗎。是戀人,是家人嗎。為什么一見面就要擁抱。
    湯貞抬起眼望周子軻的臉,與周子軻四目相對。
    這一整天了,一想起與周子軻有關的事,想起早晨出門前的吻,湯貞腦子里就一團亂。
    這到底是一種什么感覺。
    他發現自己甚至不想躲開他,不想回避他。當周子軻與他親近的時候,當周子軻悄無聲息在夜幕里駕車跟在他身后,湯貞隱隱約約的,甚至被這荒唐的錯誤的危險的一切所引誘。
    他忙于工作,并不敢太仔細去想。
    周子軻把湯貞抱住了,不再有類似更衣室那一日的掙扎。周子軻動作也放慢了許多拍——他大概不想再闖禍了,不想再一次重來。當湯貞的手扶在周子軻肩膀上,周子軻摟過湯貞的腰,他把臉貼在湯貞臉上,這感覺像天鵝交頸。他深呼吸。
    在心里默數五秒。
    “剛剛是你家人給你打電話?”湯貞問他。
    周子軻想也不想,搖頭。
    五秒過去,湯貞不僅沒松開手,反而因為周子軻抱緊了他,湯貞胳膊輕輕抬高了,越過肩膀,垂到周子軻背后去,這看上去就像湯貞也在迎合這個擁抱。周子軻低下頭再看湯貞,他去吻湯貞的嘴,輕吻一下,第二下,他很快把湯貞那被寒風天弄得干裂了的嘴唇含住了。
    湯貞不明白自己正發生什么樣的變化,就像他不明白周子軻做了什么,為什么發生了這么多親密的不守規矩的只會帶來麻煩的錯誤的事,湯貞還是想要靠近他。
    沒人教給湯貞怎么應對,他只能跟隨自己的感覺,可這“感覺”過于陌生了,從未有過。湯貞并不確定他心里的這種“感覺”是否值得依托。
    一吻結束了。湯貞還有點懵的,周子軻心滿意足,他用額頭蹭湯貞的額頭。“我按時吃藥了,也按時吃飯了,”周子軻低聲道,語氣稀松平常,說著這些稀松平常的事,就好像剛剛的吻也沒什么大驚小怪的,只是他和湯貞日常生活中平常的一部分,“我洗幾個水果給你吃。”
    周子軻坐在客廳里看電視上解說的冬奧會速滑賽。湯貞洗完澡出來,看到桌上放了一盤橙子,被切成了非常標準的仿佛用尺子量過的八等分。
    湯貞脖子上搭著條小毛巾,他看橙子,周子軻抬頭看他。
    “你吃吧。”周子軻下巴一抬,示意湯貞。
    湯貞坐在周子軻身邊看比賽,和他一起吃橙。然后湯貞又去工作。凌晨一點多,周子軻從臥室里出來,他睡眼朦朧,尋到書房外,推開門進去。
    湯貞戴了眼鏡,鏡架滑到鼻尖上,他肩上披了外套,在書桌旁伏案寫字。筆尖落在紙頁上,沙沙的,像蠶吃桑葉。聽見身后的動靜,湯貞抬起頭。
    茶杯冒出氤氳熱氣。周子軻走到湯貞身后,他還是第一次進這間書房,湯貞左手壓著張密密麻麻的名單,右手邊則是一摞兩摞還沒打開的紅包袋。
    周子軻隨手拿起一張,那紅包上印有幾句祝福語,抬頭則是湯貞親手寫的“肖揚”兩個字。
    “肖揚”下面那兩張是“祁祿”和“天天”,湯貞的字一筆一劃,不難辨認。
    湯貞說他快寫完了,讓周子軻快回去睡覺。
    “你熬夜就寫這個。”周子軻說。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湯貞說。
    周子軻皺眉:“不會找人給你寫。”
    湯貞仰頭瞧著周子軻。
    幾乎每個人都認得湯貞的字,如何請人代替呢。湯貞握好沉甸甸的鋼筆,在嶄新的紅包紙上寫下一豎撇,接橫,折,鉤。
    這也是亞星練習生名單上的名字,只是湯貞以前沒有寫過,是新來的小朋友。
    新來的小朋友手揣在湯貞老師給他買的睡褲褲兜里,無所事事端詳湯貞書房里的書柜、唱片架。他隨手從里面抽出一張唱片,發現封面上有那位黑人歌手親手寫給湯貞的寄語。周子軻靠坐在躺椅里發呆,躺椅邊立了一只打好了底座的大理石地球儀,周子軻手指一轉,果然在太平洋群島底部看到“嘉蘭天地藝術劇院朱塞”一行小字。
    窗邊木架上擺放著些盆景,這是周子軻今晚最后的發現。
    “多久沒澆水了。”周子軻低聲嘟囔,他右手袖口挽起來,提了窗臺上的澆水壺,往花盆里倒水。
    湯貞洗掉手指上沾的鋼筆墨水。他一邊刷牙,一邊走到窗邊低頭觀察那些盆栽。發現植物們都還活著,湯貞回浴室去了。
    周子軻已經倒在被窩里大睡。湯貞洗漱完畢,在床邊躡手躡腳走來走去,他一會兒收拾沙發上落下的衣服,一會兒進浴室去找東西。周子軻在枕頭上迷迷糊糊躺了一會兒,忽然從床上翹著頭發坐起來了。
    “你什么時候睡覺。”周子軻皺眉問他。
    湯貞關上浴室的門。周子軻正抬頭看他,湯貞走到床邊,是周子軻正坐著的床邊。
    沒有誰強迫誰,沒有誰抱著湯貞不許他走,更沒有誰生病,無論情理還道德上,湯貞都沒有非待在周子軻身邊不可的理由。湯貞坐進床里。這明明是他的床,卻有種上了別人的床的恐慌感。
    周子軻靠過來,在湯貞嘴唇上啄吻。
    燈熄滅了。
    “小周,”湯貞老老實實躺進被窩,在黑暗中輕聲道,“明天大年三十,你要回家吧。”
    周子軻從他旁邊翻了個身。湯貞睜開的眼睛一旦適應了黑暗,便看清了周子軻的臉。
    “你回家嗎?”周子軻問。
    湯貞一愣:“我明天有工作。”
    周子軻頭低下來了。
    “不……”湯貞想推周子軻,可周子軻那么重,湯貞起初聲音還小的,他喊道,“不行,小周。”
    周子軻剛一把頭抬起來,湯貞的手就捂到他放肆的嘴上了。
    小周,我是藝人。湯貞說。
    湯貞明天還要上電視的,十幾億觀眾前的現場直播,更別提晚會后臺全是眼線,是各路記者,湯貞脖子里就是多一根汗毛怕是都能被人發現。
    人人都有嘴,都有眼睛。
    “你睡覺吧,”湯貞說,他卸下防備,把手從周子軻嘴上拿下來,“別鬧了……明天就過年了,你很久沒回家了……”
    周子軻垂下脖子,反而留戀地吻到湯貞收回去的手心里。
    湯貞的手下意識想攥起來,不像人手指上有些繭,手心那點皮膚太薄太敏感。
    周子軻喉嚨吞咽的聲音也大,在湯貞耳邊,特別明顯。
    “我沒有家可回。”
    助理小顧闖進休息室:“湯貞老師,臺長馬上來看您了!”
    湯貞早就換好了演出服,他一個人坐在化妝椅里低頭瞧自己的手心。聽見小顧的聲音,他立刻站起來,手也攥到身后去了。
    新信息來自湯貞老師:
    [你到家了嗎?]
    周子軻站在窗口,手機對準窗外冰封的湖景,拍下一張照片。不少孩童正牽著長輩的手在湖邊玩耍。每年這時候上山來的人都多,家族在外繁衍得根深葉茂,親戚數不勝數,吉叔下午像個幼兒園長在圖書館教所有孩子用紙糊燈籠,他老人家是開心極了,喜歡熱鬧。
    周子軻把照片發回給湯貞。
    朱塞從他身后過來:“子軻,外公來電話了!”
    嘉蘭劇院朱塞朱經理,今天為了找周子軻回家吃頓飯,可謂煞費苦心。周子軻性情一向古怪,陰晴不定。朱塞循著那輛阿斯頓馬丁找到城南一家豪華公寓的地庫,見了周子軻,還要說碰巧,是正好路過才看到了。
    他勸周子軻回家吃飯,一年一次春節,吉叔、苗嬸都想他,如果大年夜子軻都不在家,外公肯定也擔心。
    周子軻站在路邊低頭按手機,不知在給誰發短信。朱塞悄悄觀察,發現周子軻精神狀況不錯,氣色也好,身上沒煙味沒酒味,也不知最近在哪里生活。
    朱塞問,子軻,你怎么想起把車停這兒了。
    周子軻抬頭朝這條馬路前后看了看。“附近停車場不好找。”他這樣說。
    朱塞帶周子軻去接他外公的電話,一路上很是熱鬧。來來去去站的坐的笑的鬧的全是近親遠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安靜了,行注目禮似的看他們。周子軻鮮少在這種家庭場合露面,朱塞見誰都親近,客客氣氣,周子軻就不一樣了,他連見自己老子都冷著張臉,對其他人更不可能有好臉色。這一片異樣的寂靜中,只聽一個孩子用一口奶音問:“媽媽,什么時候開始晚會?”
    “噓,”年輕媽媽示意孩子小聲,“看,你子軻哥哥來了!”
    孩子被抱起來了,不情愿道:“我要聽阿貞唱歌!”
    周子軻忽然朝她們的方向看來一眼,那年輕媽媽噤了聲,連孩子的嘴也給捂住了。
    方遒幫望仙樓的工作人員給飯桌上布菜。辛明珠懷里抱著個孩子,坐在她的軟榻上。新年夜,就是整日養病不見人的辛明珠也略施粉黛,遮掩了病容,換上新裁的旗袍,要在方曦和跟前討個吉利。
    方曦和把煙掐了,伸手逗那戴著小老虎帽子的孩子玩。
    辛明珠朱唇一張,兩片紅云拂動:“麟兒,叫爸爸,爸爸。”
    傅春生從旁邊看著也高興,感慨道:“父子兩個,真真是一模一樣!”
    方曦和一張發紅的臉湊近了自己小兒子,任兒子軟軟的小手胡亂拍打他鷹鉤似的鼻梁。“像我,”就聽他滿足地笑道,“像我啊!”
    傅春生出了這扇門,示意門邊的方遒跟他到外面去。
    方遒搖頭。
    早有工作人員把一臺電視機特意抬到了飯桌旁邊,聲音雖然沒開,晚會直播畫面一直在。方遒用口型告訴傅春生:“小靜快出來了。”
    傅春生抬頭一瞧走廊上的座鐘,是快到費靜和湯貞的節目了。
    門里方曦和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徒留方遒在門邊,外人一個。傅春生老眉皺起來,方遒倒是神色平靜,他對傅春生搖搖頭,無聲道:“我不像他。沒事,傅叔。”
    越是過年,傅春生越是忙碌。頂頭上司把工作重心挪到新的業務上去,公司日常瑣事就全甩手給傅春生了。
    他辦公室里那臺電視機也開著,聲音開得小,但也足以聽見費靜在里頭甜甜地唱歌,還有湯貞一開口時場下觀眾明顯高出幾倍的歡呼聲。甘清大剌剌躺在傅春生沙發上打可視電話。大冬天的,他套了一件織有濃郁向日葵圖案的厚毛衣,下半身還是一條不應季的花褲衩。
    “穿的這是什么啊。”傅春生一見他就數落他。
    甘清笑模笑樣的,端著手里的可視電話過來了。
    “傅叔新年好啊!”就聽可視電話里面的人笑道。
    傅春生夾了茶葉,弓著腰給自己泡茶,低頭一瞧,電話屏幕里藍天碧海沙灘,北京隆冬二月,那里面卻熾夏炎炎。一個年輕小伙赤裸著上身,皮膚曬成了小麥色,他用夾煙的手攏住女友從身后抱他的手背,咧嘴朝鏡頭笑道:“給您拜個早年!”
    傅春生和甘霖有一句沒一句地寒暄。甘清懶得聽,回頭繼續看他的電視。
    費靜同湯貞對唱完一曲,已經“如夢”般消失在舞臺,只剩湯貞在臺上,在重新響起的音樂聲里被他的后輩們包圍。那是一群閃閃亮亮身著統一制服的小男孩。他們近百人把晚會現場臺上臺下站得水泄不通,隨著節拍,他們跳同一支舞,聲勢浩大,合唱亞星娛樂的經典曲目。鏡頭掃過的時候,這些男孩一個個笑得露出一排白牙,他們使勁兒地笑,抓住每一秒的機會笑啊,在鏡頭前使盡渾身解數向觀眾釋放他們的“快樂”。
    只有一個人例外。他站在湯貞身邊,一點笑表情也沒有,這么好的位置,他連眼睛都不怎么看鏡頭,只一臉緊張,生怕自己的動作追不上大部隊似的。他顯得特別不合群,也不知演出前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現在這么窘迫,甘清看著就想笑。又要挨罵了吧,又要倒霉了吧。若不是湯貞在間奏時特意攬著他和另個小男孩對鏡頭前的觀眾道一聲新年好,這人恐怕連這是新春晚會的舞臺都要忘了。
    胡同小巷子里,因為煙花爆竹禁止燃放了,一群小孩在樓下噼里啪啦地踩氣球,制造噪音,驅趕年獸。
    “雪松別老看電視了!過來幫奶奶包水餃。”
    “甭叫他來,你兒子一包那餡兒準漏。”
    易雪松一臉無奈,他奶奶家的電視機柜子高,個子矮一點就什么也看不見了。易雪松只得懷里抱著一個,身邊還扶一個站沙發扶手上的。
    這兩個一年級小學生激動地用手捂緊了嘴,兩眼放光直盯著電視機屏幕。肖揚只要一在鏡頭前出現,兩個小豆丁就舉高了雙手揮舞著一陣尖叫,弄得易雪松是什么也看不著,什么也聽不見了。
    湯貞手握話筒,第三次在晚會舞臺上出現了。他和主持人們,和另一位女藝人代表一同倒計時。當新年的鐘聲敲響,舞臺上空飄灑下紛紛揚揚的彩帶、氣球,湯貞在人群中一直微笑,他的特寫鏡頭在熒幕上出現了足足三秒。
    在消防隊的協助下,河岸上騰空而起十數支巨大的煙火。周家大宅窗邊站滿了人,幾棟樓的屋頂天臺上也全是人,還有更多年輕人跑到院子里,跑到山丘上去看煙火。
    朱塞在外面找了一圈,沒找到周子軻的影子。以往這時候,在家里吃過了年夜飯,周子軻多半就開車進山兜風去了。可今天他的車一直擱在車庫,警衛也沒見他出去。
    周子軻待在一樓通往餐廳的一條小走廊上,和周圍幾個廚子、幫工一塊兒看電視。零點已過,是新的一年了,所有人都在與自己的家人團聚,連周子軻這種人都“回家”了,湯貞卻還在電視機里,手握著話筒對鏡頭和“觀眾們”努力地笑,講祝福話講得口干舌燥。對普羅大眾來講,湯貞就是“新年”的一部分,與那些鐘聲、煙火沒有什么分別。
    小輩們在樓下歡呼,慶祝新的一年來臨,吉叔把早早備好的壓歲錢拿出來,這是周家大伯給所有孩子的紅包。
    長輩們則在樓上談話,那是不許底下人打擾的領域。
    朱塞上了樓,悄悄推開門進去。
    “……唐仁宇,馬來人。祖上福州的。”
    “我知道,他來我那兒吃過飯。他想在得克薩斯買油田,想買大哥西北角上那塊。”
    “讓方曦和那小子把他給截胡了。”
    “誰?”
    “新城發展,方曦和。”
    “你們說的這個方曦和,是不是年前搶了蔡景行印尼船廠的那個?”
    朱塞走過外間,十幾位正說話的長輩看見了他,都先把話放下了。
    “小朱,大哥找你啊?”
    朱塞朝幾位笑,點頭。
    走近書房里面,也有人說話。
    “大哥,子軻才多大啊。您一樣年輕,放心吧,他氣不死你。”
    “子軻今年都十八了。再不管,以后萬一見了爸,見了嫂子,見了祖宗,咱們一個個誰都沒法交代。”
    朱塞還沒走進去,就聽見里面有個女人的聲音:“小朱來了吧?”
    “小朱,子軻是不是在樓下?”
    “我剛剛還在找他,應該就在家里。”朱塞說。
    “家里都是人,是不太好找。小朱,找著子軻就把他帶上來,就說過年了,姑姑伯伯們好久不見怪想他的,想跟他說幾句話。”
    新春晚會會場外人頭攢動,已經是大年初一。
    亞星娛樂公司派來兩輛大巴車,停在路口。幾十位結束了晚會演出的練習生在演出服外包裹了羽絨服,凍著通紅的臉蛋排隊上車。帶隊老師對名單挨個點名,給熬夜加班的司機師傅買夜宵吃。“怎么樣,第一次上新春晚會,感覺怎么樣?”帶隊老師笑著問他們。
    車內是陣陣歡呼,孩子們都還在激動呢。
    湯貞帶了幾位助理上車來,帶隊老師一使眼色,車里孩子們便仰著頭,齊聲道:“湯貞老師!新年快樂!!”
    連大巴外面廣場上其他人也聽得見這響動。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湯貞忙說,他大概也覺得很是幸福,眼里一點光含著。小顧從身后戳了戳他手肘,把手里的袋子打開給他。
    孩子們一個個從座位里走到車前面,接過湯貞老師給他們親手封的壓歲錢。
    湯貞從第一輛車下來,又去第二輛。有晚會的工作人員好奇,在車底下圍觀,有記者過來,在車窗外抓緊時機拍攝。
    又是孩子們叫新年好,又是湯貞彎著腰,給每個人發紅包。
    湯貞摟了最后那個孩子,任對方情緒激動地多抱了他一會兒。湯貞下車,在一片“湯貞老師,再見”的道別聲里,湯貞問,天天去哪兒了。
    帶隊老師說,天天覺得自己表現不好,節目一結束,他就走了:“他說他媽媽來接他,他先回家了。還說明早去你家,給湯貞老師你拜年。”
    湯貞從小顧手里接過幾封紅包,給了帶隊老師和司機,大年夜的,所有人都辛苦了。
    回到湯貞自己車上,兩個大的助理坐在前頭,兩個小的坐在后頭——這一夜,湯貞團隊里的一大半人都提前買機票回家過年去了,只剩這四個陪他到了最后。
    小齊在前頭開車,沒手接紅包,光笑:“謝謝湯貞老師。”
    數祁祿和溫心紅包拿的最多。湯貞說,兩個小孩在工作之余,期末考試考得還很好,這說明學習不是裝樣子的,是學進去了。祁祿拿著紅包安安靜靜的,溫心拿了紅包也不說話,她抱著行李,她要趕夜班火車回家的。溫心低著頭,眼圈都紅了。“湯貞老師,我明年一定考得更好!”
    車里熱熱鬧鬧,小顧在前頭說了兩句話把溫心逗笑了。小齊打開車內電臺,夜深了,所有頻道仍在播放喜氣洋洋的賀年歌曲。晚會節目組發了伴手禮,湯貞打開他的那份,把里面的點心拿給助理們分吃了,吉祥物公仔則給了溫心,溫心的媽媽特別喜歡收集這類東西。
    小齊把車開到湯貞公寓樓下,他下來給湯貞開車門。小顧幫忙收拾了車里的大包小包,提下來,放湯貞手里拿著。湯貞囑咐他倆先送溫心去火車站,再送祁祿回家,大過年的,都別再在外面逗留了。
    溫心想下車,她想把湯貞老師送進家門里去。小顧從車里拿出斗篷,要給湯貞披上,湯貞不要。他走幾步就到家了。“走吧,你們快回家吧!”湯貞已經到馬路對面了,他對他們大聲道。
    每年這個時候,不僅街道上冷冷清清,連湯貞住的公寓也不剩幾個住戶在,大批的異鄉人飛離了這座城市,像倦鳥歸巢。
    往日停滿了車的地庫今天也是空的。
    夜班執勤的老保安正看電視機里重播的晚會節目,有人在外頭敲門,他一愣。
    “您、您今年又不回家過年?”老保安打開了崗位門,忙用毛巾擦了擦手,雙手和湯貞一握。
    湯貞在門外笑道:“您不也沒回嗎。給您拜個年。”
    湯貞的手機一直響,大多是拜年短信。方老板說,小湯若是新年夜獨自在京,不如到望仙樓小聚。云哥則讓阿貞趁新年夜好好休息,他大年初三就回北京。王宵行說,他剛剛在英國結束了一場演出,這邊一家華人酒吧正放春晚。
    郭姐留言問湯貞到家沒有:“到家就給我來個電話,我也放心。”
    周子軻的信息被埋沒其中,湯貞翻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了。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里是俯瞰的湖景。
    湯貞明白,周子軻從來都不是一個無家可歸的男孩。
    兩束強光忽然從湯貞背后打過來,湯貞站在電梯口,正想給郭小莉回個電話,這是他在北京的“媽媽”。
    車燈刺眼,湯貞回過頭。他看見一輛車越過停車場的車道,朝他駛來。湯貞本能地想讓開,看清了駕駛座上的人,他腳又邁不動了。那輛車在空蕩蕩的地庫里繞了一個大圓,十分帥氣地剎車在湯貞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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