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還能感覺到喉嚨里的火辣，慢慢地，我的口腔變得越來越麻木，只能下意識地咽著喉嚨。
    “你們瘋了嗎！整瓶洋酒灌下去會死人的！”
    耳邊全是他們的恥笑聲，小靈的聲音夾雜在里面，顯得蒼白又無力。
    “啪。”
    聽起來像是一記耳光，小靈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努力地張開眼縫，看到了小靈臉上鮮紅的掌印，嗎的，這群人連小女孩都打！
    又是一陣毫無意義的掙扎，酒水嗆了一些進(jìn)入氣管，我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眼淚都咳出來了，喉嚨又癢又麻，難受無比。
    過了很久很久，咳嗽的感覺終于消退，我晃悠悠地抬起頭，李懷坤正在不懷好意地笑。
    “哎喲，王哥，一瓶洋酒還沒喝完呢。”
    酒瓶晃了晃，居然還剩下一半。
    “李懷坤，你別欺人太甚了！”
    明明是一聲怒吼，但因為酒精的刺激幾乎失聲，最后只能變成沙啞的尖叫。
    “我來替他喝！”
    小臉紅腫的小靈又在此時湊過來。
    她用小小的身板擋住我的視線，然后一把搶過李懷坤手里的酒瓶子，大口大口地灌了起來。
    所有人都看懵了，包括我在內(nèi)。
    小靈和我非親非故，何苦要為我做到這種地步呢......就因為我給了她幾百塊錢小費嗎？
    讓一個女孩子保護(hù)的感覺比殺了我都要難受，我暴跳如雷，趁著所有人愣神的空擋，猛地掙脫了身上的束縛。
    “狗雜種！”
    一拳轟在李懷坤的肥肉上，后者吃痛后退幾步，接著又被我踹翻在地。
    我把小靈手上的酒瓶重新?lián)屃诉^來，猛地砸碎。
    順著所有人晃了一圈，“都他媽給老子住手！”
    “......”
    “哎喲，痛死了。”
    包廂里陡然安靜，只有李懷坤抱著肚子在地上痛呼，他喘了幾口粗氣，咬牙切齒地說道，“都怕個卵蛋啊，他不敢動手的！去把他手里的家伙搶下來！”
    眾人聽后蠢蠢欲動，我知道他們不信邪，干脆拿張銘哲開刀，鋒利的碎酒瓶劃過，他痛得直接蹦了起來。
    “我的媽呀！流血了！”
    口子不深，甚至還沒有我被割麥子用的鐮刀碰得傷口大。但張銘哲卻像死了親娘一樣，蹲在地上哭天喊地。
    其他人傻了，原地愣住一動未動。我手里的壞酒瓶轉(zhuǎn)而指向另一邊的李懷坤。
    “李懷坤，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吧！”
    “哼，不可能！”
    李懷坤此時已經(jīng)緩過勁兒來，他抖動著臉上的肥嫖，語氣非常兇狠。
    “王平，你已經(jīng)徹底激怒了我，這件事沒完！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李懷坤是什么人，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無所謂地笑笑，然后從兜里掏出手機(jī)。
    輸入三個數(shù)字，一一零。
    反舉著手機(jī)給李懷坤看，“廢話少說，你們再不滾，我就報警了。”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雖然我劃傷了一個人，但他們有錯在先，我相信小靈愿意為我出面證明。
    “呸，什么玩意兒。”李懷坤不屑地吐了口口水，繼續(xù)說道，“出來走的人我什么都見過，就是沒見過報警的，孬種。”
    “坤哥，要不我們先.....”
    “放你娘的屁，誰才是老大？別給老子瞎嗶嗶......”
    一個人的語氣已經(jīng)軟下來，被李懷坤痛罵。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小靈走到了我身邊，一只手輕輕地抓著我的衣角，她好像在發(fā)抖。
    也難免小靈會害怕，先是被李懷坤恐嚇，接著又看到這樣的場面，能夠為我挺身而出已經(jīng)很不錯了。
    那邊的討論也有了結(jié)果，李懷坤被幾個人扶起來，罵罵咧咧地說著狠話。
    “王平，你給我走著瞧！你家的地址一查就清楚，聽說你的老婆懷了孕...嘿嘿...”
    聽得我寒毛直豎，我一個大男人可以不怕他們的威脅，可楊晴又不能時時刻刻地呆在我眼皮子底下。
    這群人簡直比下水道的臭蟲還要讓人惡心，他們游走在城市的邊緣，大惡不做，小麻煩卻是不斷！連警方都頭痛不已。
    我惱火地望向陳爽，“你他嗎把我老婆的事情都告訴他們了？”
    陳爽像個鴕鳥，恨不得把腦袋鉆到地里去，始終一言不發(fā)。
    再次撂下幾句狠話之后，李懷坤領(lǐng)著一大幫子人走了，剩下陳爽和小靈留在包廂里面。
    我快步走到陳爽面前，緊緊抓著后者的衣領(lǐng)，“陳爽，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他們不會真的要對我老婆做什么吧？”
    陳爽神色慌張，他點點頭，隨后又搖搖頭，似是不敢肯定的樣子。
    “王哥，他們是放高利貸的，聽說手底下有不少人，什么事兒都有可能干出來。”
    我火冒三丈，這件事說到底是陳爽惹出來的，他莫名其妙地把我領(lǐng)到這里來，倒霉的事情就一個接著一個。
    “對不起。”陳爽低著頭，“我向他們借了些錢，一時半會還不上，所以就......”
    “滾！”我心煩意亂地踹了他一腳，“以后在公司里別找我聊天，就當(dāng)我們不認(rèn)識了！”
    陳爽屁話沒說一個，連滾帶爬地離開包廂，只剩下我和小靈兩個人。
    轉(zhuǎn)而望向她，“小靈，你怎么不走？”
    小靈顯得很猶豫，嘴巴張了幾次才說出來一句話，“哥，我害怕。”
    “怕什么？他們都走了啊。”我有些納悶。
    她聽后搖搖頭，“他們那種人我見得多了，尤其是叫李懷坤的那個，他看我的眼神很惡心，說不定現(xiàn)在正在外面堵著我。”
    “哎。”
    嘆了口氣，小靈說的話確實有道理。
    我疲憊地晃了晃身子，找來服務(wù)員結(jié)賬。一萬多塊錢啊，我的心都在滴血，嗎的，倒霉透頂！
    “走吧，小靈，我送你回去。”
    小靈感激地笑著，“謝謝你，哥。”
    我也露出一絲苦笑，“沒什么好謝的，說起來是我要謝謝你，若不是因為幫我，你又怎么會惹上事呢。”
    “你想錯了。”
    小靈認(rèn)真地否定了我的說法，“就算你今天不過來，我也會到包廂里試臺，李懷坤是我們這里的常客，他這樣的地痞無賴總有一天會找上我。”
    我想了想，然后說了一句比較逾越的話。
    “那你又何苦在這種地方上班，不如換一個工作。”
    “......”
    是過分了，我和小靈的關(guān)系頂多比陌生人強(qiáng)一點，我沒有資格對人家的生活指手畫腳。
    但我明知如此，嘴巴卻還是沒有忍住。小靈和包廂里的其他女孩子不同，完全不一樣，她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孩，這樣的性格注定會被人傷害。
    小靈沉默下來，我們正走在深夜的街道上，寒風(fēng)習(xí)習(xí)，她只穿著一件長裙，已經(jīng)凍得雙手抱胸，單薄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
    我拖下外套，順著她的后背給她披了上去。
    小靈詫異地抬起頭，與我對視幾秒，隨即又偏過頭在外套上聞了聞，冷不丁地冒出來倆字。
    “臭的。”
    悶得我直翻白眼，“嫌臭就還給我。”
    “不要。”
    小靈兇萌地皺起小鼻子，手里把外套裹得更緊了。
    接著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直到我們走到她家樓下，我松了一口氣，好在李懷坤那些人沒有出現(xiàn)，有驚無險。
    本想著與小靈告別，她卻又提起了之前的話題。
    她的話里有一些莫名的意味，“哥，你是不是看不起干我們這行的女孩子？”
    我點點頭，“要說看不起，以前確實有一點。”
    小靈在很認(rèn)真地聽我說，她的一雙大眼睛里倒映著月光，明亮又悲傷。
    語氣頓了頓，我繼續(xù)說道。
    “不過因為你，我又有了新的認(rèn)識。其實工作不分高低貴賤，有區(qū)別的只是做這份工作的人而已，你看之前包廂里的其他女孩子，再看李懷坤那些人，他們做什么都會讓人看不起。”
    “噗。”
    小靈的反應(yīng)總是會出乎我的意料，她聽后居然噗嗤一笑，顛得沒個正形，“哥，你的說法好深奧，人家聽不懂。”
    “聽不懂拉倒。”
    “切，我倒是聽懂了一件事。”
    她又正經(jīng)起來，搞得我有些期待她接下來的話。
    “哥，你其實挺會哄女孩子開心的。”
    我？？？
    我哭笑不得，剛想反駁她的時候，后者已經(jīng)笑著蹦到樓梯口了。
    看到她身上還披著我的外套，趕緊喊道，“喂，把我的外套還給我。”
    “就不！”
    小靈嬌俏的聲音在樓道里回響，“你的衣服太臭了，我要把它洗干凈了再還給你。”
    我無奈地?fù)u搖頭，這個沒大沒小的臭丫頭......
    從兜里掏出手機(jī)，已經(jīng)快到十一點了。
    依舊是一個消息都沒有，楊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鄒芳在家里，起碼也會打個電話過來問一下吧。
    以前的時候，別說是晚上十一點，只要剛過九點鐘她就會打電話過來問我什么時候回去，難道真像她說的，因為對我失望了，所以對我不管不顧了？
    我不信，我們幾年的夫妻感情，不可能毀于一旦。
    攔下一輛出租車，急匆匆地向家里趕去。
    也許是她已經(jīng)睡著了，我在路上不停地安慰自己，直到我來到自家樓下，這個可笑的念頭才破滅了。
    楊晴的屋子里還亮著燈，她有關(guān)燈睡覺的習(xí)慣，顯然沒休息。
    試著給楊晴打了一通電話，只是在響著，一直沒有人接。
    半晌后，居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現(xiàn)在樓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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