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我醒來得早，他還在睡。
我輕輕地下了床，身體上有些地方會很痛，還有點奇怪的感覺。不過一會就能適應了。
樓下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我穿好衣服，下樓去看是誰來了，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女人。
她們在玄關處換鞋子，看到我的時候還詫異了一會才走過來問我是誰。
我看著這兩個女人，覺得熟悉，終于想起這是致星的兩個媽媽。
“您好，我是致星的……”我哽住了，男朋友三個字不管我怎么去用力想要說出來都卡在喉嚨處不上不下，有點難受。
我和致星在一起也有幾個月了，為什么他不跟家里人說？是害怕被阻止嗎？還是別的原因？
“是小星的朋友對吧？”長頭發女人把我拉過去坐著，“正好今天阿姨回來了，給你們做個早餐吃。”
我猶豫一下，點點頭，“謝謝您。”
她們說話的時候沒有壓低聲量，在廚房談話的聲音被我聽得一清二楚。
我看了一眼那邊，齊耳短發的女人在幫忙洗菜。
“咱兒子還從沒有帶過人回家里呢，這孩子看著不錯啊，看著挺乖的。”
“對呀！小星平時就愁眉苦臉的，別的孩子一見著他都不敢靠近了。”
愁眉苦臉？
我輕輕眨眨眼睛，有點擔心致星了，畢竟在這樣的家庭里生活，心里肯定藏了不少事吧。
不告訴我是不信任我嗎……
我還在想著這些事，長發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下子僵直了后背，看向她。
她彎著腰，眉眼帶笑，伸手將擋住視線的一縷長發別到耳后，問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可以告訴阿姨嗎？”
“我……我叫，莫潯。”我扭捏道。
“莫潯？這名字真好聽，小潯，你替阿姨上去叫一下小星起床好嗎？”
“好的。”我起身，走到樓梯的時候聽到她又說了一句。
“他平時不懶的，可能昨晚太晚睡了。”她解釋道。
我的心說我知道。
我進房間里的時候，他剛好醒著，坐在床上發愣，看到我進來便問我是不是媽媽回來了。
我說是，幫他收拾好撒得滿地上都是的衣服，幫他找了一套衣服遞給他，“起床，要吃早餐了。”
“嗯，知道了。”
我轉身要出去，他又問我：“媽媽知道我們的關系嗎？”
我愣了一下，朝他微笑著搖搖頭，“沒有，我沒有說。”
看到他好似松了一口氣，我的心像讓一個帶刺的錘子猛砸。我出去了。
我在想，是不是我想多了……
2
吃早餐的時候，他的媽媽一直在問我問題，比如我學習怎么樣，家里怎么樣，人際關系怎么樣……
好多的問題，要把我繞暈了，而致星只是在安靜地吃著早餐。他板著臉，從醒來到現在，從未對我笑過。
我好怕，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3
我的心在顫抖。
我看著鯨魚慢慢隨著潮水進入海里，我伸出腳，再次踏進了海里。
他變得和那水一樣冷。
4
等到晚上，短頭發的媽媽去了公司，長頭發的媽媽在做家務，他坐在沙發上看手機。我坐在這個家里，顯得格格不入。
“我……我出去走走。”我起身，余光看了一眼無動于衷的賀致星，跑了出去。
在那個家里，我要透不過氣了，不是別的原因，是他沒有再把視線放在我身上了。
我跑到了外面，這附近有一座吊橋，我走在吊橋上，看向河流盡頭燈火通明的城市，那些燈光掉在河面上，想要隨波逐流。
我停下腳步，站在了吊橋中間，聽著人潮的聲音，看著安靜的河面。
一陣風吹過來，我能透得過氣了。
我欣賞夜景正入迷，有人牽起了我的手，我愣了一下，轉身一看，遠處的光正好打在他的臉上，把他的眉眼都描摹得柔情，他正微笑著看我，對我說：“久等了。”
“你怎么……”
他把我抱住，向我解釋著為什么他會對我這樣冷淡。
因為他的那個短頭發的媽媽曾為了錢傷害過他的長頭發媽媽，每次只要短發媽媽一回來，他總是慣性地去冷著。
他說他不太喜歡短發媽媽。
他還跟我說了短發媽媽是怎么樣傷害長發媽媽的，他說他討厭貪錢又弱小的人。
5
海水退潮了，我還在沙灘上，鯨魚也還在。
6
回到家的時候，他鄭重地向他的長發媽媽介紹了我，他說，我是他男朋友。
7
暑假過了一半的時候，他的兩個媽媽都去工作了，這個大房子里，剩下我和他。
我們還像從前那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牽著我的手，我靠著他。
8
暑假過了一大半的時候，他說等開學給我一個驚喜。
下午下了一場小雨，黃昏將近，我走出院子，來看看這樣的景色。
每一株植物都被賦予了更加清澈的色彩，雨露在花蕊里沉淀。
等到暮光將清澈的色彩朦朧，我轉身看向日落的方向。
我看到有一片彩色若隱若現地掛在天邊，陪伴將要落下的太陽。
那是彩虹。
我進屋，將致星拉出來同我一起看。
我說彩虹能陪著太陽直到太陽消失不見，我問他會不會也一直陪著我。
太陽終于不見，天空黑了一片，彩虹卻早在太陽消失之前就沒了蹤影。
這時，他回答了我的問題：彩虹先消失了。
我笑著戳了戳他的肚子，“什么啊？答非所問！”
9
晚上的時候，他把我拉住，不讓我睡覺。
他突然就跟我說了好多事。
我們聊了一晚上，這個晚上，我仿佛徹底進入了他的世界他的地盤。
原來他的生活并沒有我想的那樣光鮮亮麗，原來一直在吃苦果的并非我一個人。
我把他抱住，我跟他說有我在。
不敢想象，在谷底做井底之蛙的我也會對別人說出這樣的話，那一刻，我的心好似也被治愈了，傷口在慢慢變好。
即使會留疤。
10
海水再次退潮，我邁開我的腳，勇敢地往前踏出了一步，被海水沖刷過的沙子柔軟舒適，我便朝大海致謝，謝謝它將我要前進的路鋪上一層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