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晉這一胎胎氣是極穩(wěn)的,調(diào)養(yǎng)得也極周全,定能平安產(chǎn)子。”太醫(yī)小心地說道。
“那這一胎是男胎還是女胎?”大阿哥現(xiàn)在可謂是春風(fēng)得意,功勞他有了,皇阿瑪更是稱贊他有滿州巴圖魯?shù)娘L(fēng)范,要說欠缺的,唯有欠一個嫡子罷了,太子年內(nèi)就要娶妻,若是大福晉這一胎不是兒子,怕是要被那個石氏給超了過去。
太醫(yī)擦了擦汗“奴才學(xué)藝不精”
大阿哥皺了皺眉,他可不是原先的那個未見過世面的皇子,殺過人見過血,見識過戰(zhàn)場上人頭像是草帽一樣隨風(fēng)飛揚(yáng)的人,身上自有一股子殺伐絕斷的戾氣,豈是一介書生般的太醫(yī)能夠承受的,當(dāng)下便渾身發(fā)抖汗出如漿。
大福晉從心里往外嘆了口氣,太醫(yī)到這種時候還不肯說男女,自己肚子里的怕又是個女兒,“大爺,若是我肚子里是女,你便是逼死他又有何用?”她說完之后,眼淚圍著眼圈直繞,眉頭緊皺,輕撫肚腹,只覺得心如刀割一般的難受。
“你哭什么”大阿哥見她哭了,只覺得心里煩得很,“是女兒咱們便再生,又不是不能生了”說到這里聲音又高了起來直似是罵人一般,又瞪了一眼太醫(yī)道,“還不快滾!”
太醫(yī)磕頭如搗蒜一般,連滾帶爬地出去了,大阿哥剛想跟默默垂淚的大福晉說些什么,忽見自己的心腹太監(jiān)周全生站在外面,向他拼命的使眼色。
“你歇著吧,我忙過了這陣再來看你。”大阿哥粗聲粗氣地說完,這才轉(zhuǎn)身出了屋。
“什么事?”
周全生見四下無人,小聲說道,“奴才聽說太子也想去迎佟大人的靈柩,已然去皇上那里求了,還說什么要奏請皇上追封佟皇貴妃為后”
佟家自佟皇貴妃薨了之后。就一直行事極謹(jǐn)慎,別說與尋常皇子們素?zé)o往來,便是佟皇貴妃養(yǎng)過的四阿哥也是不聞不問,難怪太子見著了這難得的與佟家親近的機(jī)會。便像是蜜蜂盯著了花蜜一般,盯了上來。
“太子是什么時候去見皇阿瑪?shù)模俊?br/>
“不到一柱香之前,皇上因在與幾位大臣商議國事,太子只在一旁靜立,還未曾說話。”
“嗯。”大阿哥聽到這里,摸了摸下巴,“走。咱們也去湊一湊熱鬧。”
“你若是替索額圖求情來的,便不要張口了。”康熙瞪了一眼太子,自己的這個兒子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軟了些,經(jīng)不起旁人軟語相求。
太子愣了一下,這才想到自己未曾想過替叔舅公求情,而是直接說佟家的事,皇阿瑪必定會覺得自己無情無義。這么多年父子了,他早就學(xué)會如何揣摩皇阿瑪?shù)男乃剂耍翱墒撬鞔笕怂仓皇俏丛钄r住裕親王”
“怕是他給裕親王出得主意才對。未曾出京他便畏戰(zhàn)如虎,時常念著老毛子的火器厲害直似我八旗子弟如豆腐做成得一般。”說什么都是借口,索額圖是眾大臣中最了解羅剎國的人,若是他不說火器厲害反而奇怪,可康熙絕不會說自己真正惱了索額圖,是因?yàn)樗羲糁优c大阿哥不和,與兄弟們不和,并且借著太子的旗號把持朝政,安插勢力。
“請皇阿瑪念在索大人一心為國的份上寬恕了他吧”
“你不必說了,朕心中有數(shù)。你若只是為此事而來的”
太子低頭沉吟了許久道,“兒子聽說佟大人為國捐軀甚是難過,更想到了佟皇貴妃在世時的種種好處”
康熙正色凝神細(xì)聽,聽到太子說到佟皇貴妃的種種好處時,倒是有些動容,佟佳氏因是皇貴妃。雖說未曾撫育太子,卻也和太子比旁人親近些,連四阿哥也是多年不提佟佳氏了,沒想到今日太子竟提起了,心里頗覺意外轉(zhuǎn)眼間又想到了別處,臉色漸漸冷了下來,太子今日是來做什么的,他心里一清二楚了,佟家因是天子外家,雖說佟皇貴妃已然沒了,卻依舊是勢力極大,便是索額圖、明珠這些人,與佟家相比也未必是對手,只是佟家行事向來穩(wěn)健,事不關(guān)己向來少開口,因此才瞧著不似赫舍里和納蘭家那般顯赫。
太子想要與佟家交好,甚至“依你之見如何?”
佟佳氏去世時雖說太子年紀(jì)小,與當(dāng)初的恩怨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可知道的并不十分確實(shí),他若是知道佟佳皇貴妃與六阿哥墜井頗有些干系,最后是因干涉朝政失了圣心也讓太皇太后徹底失望,親手送她上了路,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下面的話的,“佟家是天子外家,又一向公忠體國,佟皇貴妃在時更是德服六宮,兒子想啟奏皇阿瑪,將她追封為皇后。”
康熙聽到這里臉色竟越來越難看了,佟佳氏固然有功,所犯之錯卻也是極大,保留皇貴妃的體面已經(jīng)是看在過往的情誼和佟家的面子了,追封為后?“好了,你不必說了,這樣的大事你便是身為太子,也不該過問。”
“兒子”
“下去吧!”
大阿哥站在乾清宮外,正想要求見皇上,卻見太子神色有些郁郁地出來了,心里不由得一喜,臉上卻還是要裝做平靜,走到太子跟前躬身施禮,“臣給太子請安。”這是皇上自封太子之后便立得規(guī)矩,便是身為長兄者,也要給皇太子見禮。
“免禮。”太子揮了揮手,“你怎么過來了?”他轉(zhuǎn)念一想便想到了許是自己要迎佟國綱靈柩的事被他知道了,心里頗有些后悔自己不應(yīng)該提佟皇貴妃,現(xiàn)在想想她去世時的事頗為奇怪,便是皇阿瑪不在宮中,做為皇貴妃的喪禮也太過尋常了些,莫非是犯過什么大錯?這才先遭了皇阿瑪?shù)膮挆墸孔约簞偛畔忍嶙贩馑秊楹蟮氖拢M非
“臣”大阿哥總不能說是知道了太子來見皇上,欲借佟國綱之事與佟家結(jié)交,這才追過來的吧,“臣聽說皇阿瑪發(fā)了雷霆之怒,想要重懲幾位大人,特來求情。”
太子看看左右盡是皇阿瑪?shù)男母梗挥傻檬樟诵睦锏膮拹褐椋嫔下读藥追值膽n愁,“唉大哥您不必去了,皇阿瑪剛才為了孤替幾位大臣求情之事已然教訓(xùn)過孤了,說他們殆誤軍機(jī),罪責(zé)難逃”
太子越是只說幾位大臣要受罰的事,大阿哥心里便越篤定他已然說了佟家的事甚至還有追封佟皇貴妃為后的事,想想太子出來時的臉色,忽然有些想明白了,自己與太子的不同便是他有一個親額娘在宮中,許多事情額娘就算是不經(jīng)意露出來的,自己多少也知道些,佟皇貴妃早喪與六弟墜井、成嬪被打入冷宮頗有些牽連,據(jù)說還牽扯到了朝政上的事,皇阿瑪對她早就生了怨氣,太子提及封佟皇貴妃為后的事,必然是碰了釘子的,想到這里大阿哥微微一笑道,“若是如此我便不去了”
太子看見他竟這么輕易的信了自己的話,不去替幾位大臣求情,頗有些意外,“你”
“皇阿瑪英明神武,相信必不會冤了那些個國之棟梁肱骨之臣。”大阿哥大聲說道,“若無別的事,臣回去準(zhǔn)備迎佟國綱靈柩事宜了。”
“你忙去吧。”太子瞧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喜色,想到皇阿瑪聽見追封佟皇貴妃為后時的眼神,知道自己這次真得失言了,難免懊惱,轉(zhuǎn)回頭瞧見站在檐下的梁九功,眼里多了幾分的怨忿,自己一年到頭也沒少給這老雜毛銀子,到頭來竟一星半點(diǎn)要緊的也不與自己說,待自己繼位了,頭一個派他去替皇阿瑪陪葬!
秀兒自是聽說了太子求見康熙,想要追封佟皇貴妃為后的事,不由得冷笑了起來,康熙當(dāng)初雖說為了佟家,在六阿哥的事上包庇了佟佳氏,可是連佟家都退無可退只有犧牲佟佳氏時,皇上可未曾有一絲手軟,若說他對佟佳氏一分情沒有,秀兒不信,可秀兒更信康熙心里也是恨極佟佳氏的,太子竟昏聵到想要追封佟佳氏來討好佟家,簡直是馬屁踢到了馬腿上,必然要惹康熙不快。
看來太子無母在后宮中無有勢力這個硬傷,在以后的日子里只會劣勢越來越明顯。
可佟家確實(shí)要拉攏,自從存了要四阿哥做儲位相爭的勝利者,秀兒便分析了成破厲害,分析了四阿哥的優(yōu)勢與劣勢,佟佳其實(shí)也是重要一環(huán),自己出身低微,便是有阿靈阿這樣的好妹夫,也是獨(dú)木難支,佟家卻是樹大根深,四阿哥又確實(shí)是皇貴妃養(yǎng)子這桿大旗,便是到了他真成了那位傳說中最忙的“雍正”也不能放下,怎么拉攏佟家,既不會太顯眼,使四阿哥成了眾矢之的,又不會真讓佟家覺得四阿哥不止與佟家無情,反而有仇,這其中的分寸實(shí)難拿捏。
秀兒的手指在桌上來回輕扣,卻看見了針線簍里她替老六做得劍套,老六為了佟佳皇貴妃吃了多少苦,便是為了老四,自己對他家低頭也是有些可不低頭行嗎?佟皇貴妃因自己而死,佟家豈會不記恨?現(xiàn)下他們一言不發(fā),日后尋機(jī)報復(fù)佟家這個冤家,亦解不亦結(jié),至少要讓他們覺得四阿哥是記著佟家的好的(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