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祖山分別后,林鹿發現自己與煙雨玟的相處,更自在了些。希音雖然對她依舊不冷不淡,但是也慢慢相處得很好,有時候,也能看到希音的笑容,但是更多時候,希音還是忙于各種各樣的事情。
而寧伊人,依舊選擇在祖山靜修。
祖山下的那個小木屋,已經改成了小院子,院子名字叫“在水居”。
木屋里的人,給來往祖山的人說過,是循了古言“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之意。
這幾年,煙雨玟一旦出府,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刺殺,倒是安守在王府無事,煙雨玟知道這是圣都對自己的警告,因此接下來的兩三年,很多事情,竟然都交給了希音和眾將領處理,自己除了在星城,不再巡視臨海,后來索性終日與林側妃琴棋書畫度日。
希音郡主十三歲生日那天,眾將領特意在軍營里以她的名義辦了一場校練。王爺和側妃都來了,就連被留在臨海的七圣子都來了,畢竟自從三年前被自己的父圣留在臨海后,七圣子孤苦伶仃,希音撞見幾次他被欺負后,便將人收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七圣子雖然身子還是羸弱,但是跟著希音,形態比之前已經壯實許多,又比希音年長,很快就超過了希音的身高,但說到校練,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時乖乖地跟著希音后面,看著希音在各種比賽里一展風姿。軍士們都知道郡主的脾氣,所以也是真比,希音也一路有贏有輸。
希音此時輸了射箭比賽,但是步伐也沒見落寞,“阿莫,我這次比平時練的好,不過還是比不過那些軍士。”
煙雨莫早已寵溺地給她披上披風,“這才是正理,不然也不是臨海的兵了。”
希音開心地點了點頭,“十里今天表現得也很好,竟然射中了七個九環,再練練,肯定很好。”
“這是自然,走吧,禮將軍等了你多時了,商量著要把校練的獎賞調整些,不可如此糜費。”煙雨莫說到。
希音聞言嘆了一口氣,“禮爺爺就是怕我們太驕傲,不過今天的彩頭都是父王訂的,大概是改不了。”
“我來的時候,見著王爺跟他理論了,側妃在一旁就笑著不說話。”煙雨莫說得很詳細。
希音想起這個畫面,就斷然選擇不去拜見幾人,“走,阿莫,我們去比馬球。”
“郡主還有力氣?”煙雨莫顯然詫異。
希音燦笑,“那是自然,對了阿莫,你的馬球打得也很好,隨我一起吧。”
煙雨莫聞言有些為難。
希音看著,慫恿道:“阿莫這個也要推辭,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阿莫的身子骨練得很好了,只是底子薄。正因為這樣,還是多練練地好。”
煙雨莫看她如此興奮,終究是不愿意掃了她的興,“好,阿莫陪著郡主打。”
希音聞言高興地跳了起來,“太好了!有阿莫在,我們好好配合,一定將其他隊滅了,走,叫上王府的馬球隊!”
煙雨莫看著已經一躍上馬的人,笑了,希音就是這樣,她的笑容總是這么有感染力,給人以生的力量。罷了,一直都是以柔弱示人,近日是希音的生日,為她一戰吧。
馬球是王府向來的驕傲,此次對戰臨海軍馬球隊,也算是棋逢對手,不過郡主與七圣子配合太默契,最后險勝。
眾人是盡興了,不過城墻上圍觀的人群里,有一人的目光看著七圣子,目光如炬,好個七圣子,沒想到在這臨海幾年,竟然真成了氣候。
來回盡興了一整天,小郡主也有累的時候,至晚時分,又去了湯泉沐浴,最后和七圣子還有幾位年輕將領約在了摘星樓喝酒助興。
摘星樓是星城最高的酒樓。
希音一手拿了一個精致小巧的酒壺,一手執了一個酒杯,憑欄而立,只影在燈火闌珊并著的月色里,格外出挑。郡主既有女子的玲瓏剔透,又有男子的灑脫朗逸,一身修身飄逸的服飾,更襯得人仙風道骨。
席中不少將領的目光都時不時的飄了過來,七圣子察覺,起身走到屋外,順手掩了門簾,遮了這如夢的畫卷。
希音見他來,笑了,見他也是執壺執杯而來,更是暢意。
“阿莫,今天打得真好!”
煙雨莫想起今天,也憑欄而立,想到屬下的匯報,又看了看希音,終究只是嘆了一口氣。希音雖然經常見他如此,但也察覺今時不同往日,“阿莫,可有什么不妥?”
煙雨莫并沒有想要去讓希音擔心,但是他也知道希音,“明鏡司的金宣也在馬球場。”
希音聞言,有些內疚,“對不起,阿莫,我今天太開心了······忘了你······”
煙雨莫笑了笑,看著眼前美好得如此夜空中的明月般的人,“沒事,我于圣都,不過是最不起眼的人,他們或許不會大做文章,何況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就應該高高興興的。”
“你我都知,這不可能。”希音嘆了一口氣。
“如果他們有動作的話,我應該很快要回圣都了,圣太子煙雨化比父圣更謹慎更心狠,圣都的圣子,被煙雨化壓制得根本毫無權勢,能跟他抗衡的,就只有三皇子煙雨虢。父圣當年把我放在臨海,本是棋子,但是我不太聽話,如今更是與你交厚,他們不會放任的。”煙雨莫收了往日的柔弱,將情勢都分析得明了。
希音半晌不語,認真思考著許多信息,“你可知道,圣太后的壽辰要到了,各地王爺公主郡主,都是要去祝壽的,我想,要去圣都的,不止你一人。”
煙雨莫專注于自己的擔憂,并沒有想到這一點,“希音,你也要去圣都嗎?”
“我本可以不去,父王和側妃去就行,”希音看了看他,“不過,懂事后就再沒去過圣都,如果你也被召回去,這次我也想去圣都看一看。”
煙雨莫聞言,并沒有輕松多少,“希音,你······”
希音看著他,笑了笑,“放心,阿莫,我既然要去,也會作萬全安排,何況,還有父王和側妃。”
煙雨莫知道自己無論說什么,也改變不了什么,所以只是陪著希音喝酒,末了說了一句,“希音,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像一個奇跡。”
希音欣喜,與之碰杯,滿飲,見酒壺空了,便也進了去。
煙雨莫也跟著進去,與眾將領暢飲。
果不其然,不過半月,圣太后壽辰之宴的消息果然傳到了臨海,臨海王自然要去,臨海王妃一直在祖山修煉,數年未下山,這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自然不在受邀之列。但是側妃林氏和郡主希音都在名單里。而七圣子也應圣太后懿旨,回圣都。
希音在去圣都之前,還是去了祖山一趟,一人一騎在蜿蜒的山道上前行,到了祖山山底的時候,看著眼前幾進的高墻大院,心里對院里的人,頗佩服。
這幾年無事的時候,她還是會來看母妃,每次來,這人都還在,后來希音知道他是在等母妃,便派人去查了,這人竟是西境圣長公主煙雨苒麾下大將涼如一的公子涼若。涼如一有二子,一子涼宇,為西境軍團少帥,一子涼若,傳言是江湖某勢力的掌門,只是世人不知是何勢利。希音如何查,也沒有查到。不過涼家的人,自然不會是小門小宗。
這也是祖山真人任由其在山腳如此放肆的原因吧。
希音在在水居駐足片刻,繼續驅馬前行,守著山門的莫蘭師太并沒有阻攔。
希音發現今日的祖山有些不一樣,一切都太過安靜,希音系了馬,隨著大開的古樸之門進了去,卻見著還是空無一人,希音心里有些不安,莫非祖山出事了,但是為什么莫蘭師太還在山腳守門?
正疑惑間,就見著祖山后山有響動,希音以往最多只到過祖山正門。祖山向來神秘,只見弟子下山,從沒見閑人能上得了祖山的。希音本身就是個意外,據說是祖山真人對寧伊人特別偏愛,是其晚年收的徒弟,可見寧伊人修為天賦很高。
希音不知去后山的路,只能憑感覺去走,待穿過叢叢林木,尋得一處光亮出了去,入眼竟是一開闊之地,白玉階石儼然鋪就,一層層到了希音腳下,而那石階之上,竟立了不少人,皆是青衣素服,身姿雖異,卻都有超世的俊逸和脫塵的風骨。
就在希音還在詫異中,眾人都已抬起頭來,看著這突然闖入圣境的女孩。
希音從來沒有這么緊張過,就算與臨海軍團里的軍士真槍真刀的比試,希音都沒害怕過,但自己在這些人眼里,不過一只螞蟻。
希音還在怔愣間,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飄了起來,而且周身的空氣瞬間凝滯,自己的呼吸受阻,當即昏迷了去,在昏迷前還是隱約聽到了一個聲音,那是母妃的聲音。
“師父,那是希音······”
祖山眾弟子就看見小希音先是被師尊抬手間的力道扔向了半空,又見著在觸地的瞬間被師尊收手的力道輕柔地放在了地上。
師姐寧伊人早已跑過去查看,見希音已然昏死過去。
“師父······”寧伊人看向階上安坐那人。
祖山真人嘆了一口氣,“孽緣未盡。”
寧伊人低下了頭。
“今日是誰在守界門?”師尊聲音威嚴無比。
這時,只見某處高樹上飛下兩人,已經跪在師尊階下,“請師尊降罪。”
“朱雀臺上的天火爐,去守三年。”
那兩人聞言,磕頭拜謝,“謝師尊。”
祖山真人看了看臺下昏過去的希音,動了動手指,希音離開了母妃的懷里,眨眼間已經在祖山真人座下的蒲團上。
剛出關的祖山真人的武功,已經入化之境,眼前這個女娃娃擅闖進來,受其氣息所傷,此時看似沒有外傷,其實內傷頗重。
“本尊已出關,除了清泉和寧兒,其他人都各自回去。”師尊一邊緩緩給希音輸入內力療傷,一邊安排眾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