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兒,建材公司的件我發你郵箱了,你看有沒有哪兒別扭,要沒有就直接給他發過去。”江初把轉椅往后蹬開半米,兩條腿往桌子上一架,給大奔去了個電話。
“得嘞,我都不用看,直接發了。”大奔在電話里說。
江初抬起一只手蓋在臉上揉了揉眼,笑著說:“那后面再有什么問題讓他直接跟你對接,別來煩我。”。
“哎,提他們就煩,明兒公司再說。”大奔飛快地換了個話題,“你吃了沒,我老丈母娘燉了鍋紅燒肉剛送來,晚上過來一塊兒嘗嘗?寶麗昨兒夜里還念叨你呢,又想給你介紹對象了。”
不提吃飯江初還沒想著,他這人就屬于那種要么不干活兒,干什么就一氣兒干出個階段成果的類型。
一聽“紅燒肉”,他喉嚨咽了咽,拿開手機看了眼時間,竟然已經下午四點半了。
早上吃了那碗早午面之后,這一天他都沒進食兒,覃最竟然也沒個動靜。
還真跟他最開始想的一樣,給了吃的喝的,半天都悶不出個屁來。
“你女朋友成天夜里念叨我干嘛,沒事兒干啊?”江初揉揉肚子,是有點兒餓了,“你倆好好享受吧,我這現在被動拖家帶口的,已經不是上個月瀟灑的我了。”
“舞弄個弟弟被你說得跟喜當爹一樣。”大奔笑著掛了電話,“成,跟你弟弟吃去吧,拖家帶口的初總。”
拖家帶口的初總掛掉電話,又在椅子里窩了五分鐘。
他早上起得晚,平時按時準點的午睡時間被折過去了,現在有點兒要困不困的,不太想動,拿不準是瞇一會兒,還是撐到晚上早點兒睡。
有點兒迷茫地翻翻手機,回了幾條消息,他去微信里點開了覃最的頭像。
覃最跟梁小佳打完電話,咬上根煙發了會兒呆,然后攤開昨天隨手拿來沒看完的書看了一下午。
中間他出去喝了杯水,周騰趁機溜進他房間抱著床腳睡了一覺,又趁他去衛生間溜了出去。
微信消息響起來時,他正靠在椅子里翹著腿,劃拉著江初給他的手機沉思,要不要現在把卡換上。
舊手機的聲音是有點兒大,突然“叮咚”一聲,聽得他自己眼皮都蹦了蹦。
撈過手機看了眼,江初不知道發什么病,給他發了兩個字:弟弟
然后又發來一張圖。
沒法顯示,手機太慢,內存也太滿了。
覃最只能先去清清手機垃圾,又去相冊里挑著刪了幾張截圖,重新回到微信點開圖片。
費勁巴拉地加載了半天,圖片終于一點點加載了出來,就倆大字兒:餓了
江初從覃最的朋友圈退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小子給他設置了什么不可見,一條內容都沒有。
隔著書房和臥室的兩道門,他聽見覃最發出了類似于把手機摔在床上的動靜。
接著是開門的聲響,腳步聲,幾秒后,覃最沒有表情地來到書房門口,有點兒無奈地問他:“面?”
江初還保持著兩條長腿桌上架的姿勢,轉轉手機跟覃最對視一會兒,突然覺得想笑。
覃最這人有些地方真是挺可愛的。
“都行,我再叫兩個菜。”江初叫了份紅燒肉和大拉皮兒,從書房出來跟著覃最晃到廚房,“你昨兒吃那只蝦沒過敏吧?”
覃最“嗯”了聲。
“有就是有,沒有就沒有,‘嗯’是個什么意思。”江初撩開覃最的衣擺看了眼,然后在覃最要轉身揍他之前安心地出去了。
紅燒肉送上門的時候,覃最那個破鑼手機又進來一個電話。
中午那通電話打了多久江初不知道,反正這個電話一直到他把菜都在盤子里倒好,面也盛好,打開電視看了個小品,覃最才終于從臥室里出來。
看見一桌子沒動過的菜他還愣了愣。
“打完了?”江初去餐桌前坐下,把覃最的碗往他那兒推了推。
“你不用等我。”覃最在他對面坐下,開口說了句。
“一個桌上吃飯,還得算著留多少菜,吃著不踏實。”江初無所謂地說,他剛聞著肉香是真餓了,也沒跟覃最多說,直接開吃。
肚子里的饑荒勁兒緩過去了,江初靠在椅子上舒服地點了根煙,偏著腦袋繼續看小品,隨口問了句:“手機還沒換啊。”
覃最掃他一眼,淡淡說:“你手機里有臟東西。”
“什么臟……啊。”江初轉過來,眨了眨眼。
不能啊。
他看片兒一般都在線,不下載,要下也下電腦里。
“你出廠設置不就行了。”江初在餐桌底下抬抬腳,蹬一下覃最的小腿,“去拿過來。”
覃最慢慢悠悠去把手機拿來,摁了幾下,把臟東西翻出來扔給江初。
江初接住手機的時候還覺得挺可樂:“十七八的大小伙兒了,整得挺純真,還臟東……”
等看清臟東西的內容,他整個人直接就說不出話了。
“……你是不是有病?我腹肌是臟東西啊?”江初簡直想揍人。
他“啪啪啪”連翻著相冊,恨不得把手機懟回覃最臉上:“我肚子上青了一塊兒拍給醫生看看,身材太好拍得比較性感就臟東西了?就這照片你都該設置成桌面天天舔屏知道么?”
覃最拉著兩條長腿揣著兜坐在沙發前看電視,挺奇妙地偏頭盯著江初,不知道他是怎么說出這么不要臉的話。
更不要臉的是,他還真糊點一通,把照片給設成了桌面。
“高中生懂個屁。”江初咬著煙把手機扔回給覃最。
覃最又盯了江初一會兒,才拿起手機點開屏幕。
江初的肚子連著小腹在屏幕上直扎著眼就亮了起來。
覃最的嘴角抿了抿,腦袋往沙發靠背上一仰,手背搭在眼睛上,第一次在江初面前忍無可忍地笑出了聲。
要按八塊腹肌的標準來評判,江初這身材算不上他自己說得那么好。WwW.ΧLwEй.coΜ
不過對于覃最的審美來說,緊繃繃的腰線,平實的小腹,其實也挺……
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有點兒神經病。
江初一只腳踩在椅子邊沿上坐著,黑著臉看覃最笑了會兒,耷著眼皮笑著罵了句“操蛋”,膝蓋撐著腦門兒也笑了半天。
“刷碗去。”他起身去衛生間,經過覃最,又踢他一腳。
飼養覃最這件事,出乎意料地給江初帶來了不少樂趣。
尤其是在晚飯那一通神經對笑之后,江初反正昨天醉酒今天成了臟東西,覃最更是連雞兒都差點兒報廢,倆人面子里子都沒了,再在一個屋檐底下相處,想繃著點兒距離都繃不起來,又自然了一個度。
主要是因為覃最不是那種沒良心的小孩兒,他那性格雖然能直接改名“最冷酷”,但江初對他有幾分善意幾分照顧,他心里明鏡兒似的。
刷完碗,他還把昨天那個西瓜給對半切了,插了個小勺兒,放在餐桌上等江初去吃。
江初坦然地吃了西瓜,突然有種這半拉月不止是他在觀察覃最,其實也有點兒覃最在“考量”他的感覺。
這種基本等于養了個住家保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事兒還能逗著玩兒的輕松節奏,沒等江初繼續多享受享受,轉天就隨著周一的到來被打亂了。
江初平時都在八點半左右醒,頭天晚上吃完瓜他就睡了,早上七點二十被尿憋醒,干脆收拾收拾直接起來去公司趕活兒。
周一總是莫名的忙忙叨叨,等他晚上八點半回到家,家里黑洞洞的只有周騰的眼睛在發光,平時進門就能聞見的面條香也沒有,讓他一下子愣了愣。
覃最出去了?
掏出手機要給覃最打電話時他才猛地想起來,今天周一,覃最前天就說了,今天開學。
江初頓時有點兒不好意思,他連覃最幾點起的床出的門都不知道,只隱約記得自己早上走之前,周騰的飯碗水碗都給倒滿了。
開學第一天,新學校人生地不熟的,他也沒關心關心覃最中午怎么吃。
他給覃最發了條消息:放學去接你?
其實這話也就意思意思,江初衣服都換完了,趴在沙發上不想動。
結果覃最沒多久就給他回過來一句:后門
江初嘆了口氣,只好從沙發上又爬起來,拿著車鑰匙下樓。
幾點放學啊,到點了么就后門。
在后門一條街上鎖定覃最不是什么難事兒,高高帥帥往那兒一杵的就是,而且覃最還穿著那天新買的衣服,在亂七八糟什么風格都有的學生堆里特別有樣兒。
江初又想起來第一天去火車站接他時的形象,幾乎就是經歷了一回小鎮青年變形記。
他直接把車剎過去,摁了下喇叭。
覃最正靠著根路燈柱子打電話,微微蹙著眉,表情好像有點兒煩躁。
旁邊放學的幾個女生往這邊扭頭,覃最抬眼皮隔著車窗看了江初一眼,沒動,嘴里還在對電話說些什么。
江初把車窗降下去,只聽見覃最說了句:“以后別說這些了,沒意思。”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也沒管對面是不是還要說什么,拉開副駕的門把自己重重砸進車里。
手機屏幕還停留在通話記錄的界面上,江初透過他的指縫掃了眼,通話人:梁什么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