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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第 89 章

    江初這個燒從半夜發起來,就沒再下去。
    他信誓旦旦的跟覃最保證睡一覺就能退。
    覃最去給他買了藥灌下去,定個鬧鐘迷迷瞪瞪到八點多,起來又給江初夾了回溫度計。
    拿出來一看,都快三十八度二了。
    “起來。”他沒管江初再墨跡什么,直接把他拽起來往醫院賽。
    “哎。”江初坐在床沿愣了會兒神。
    估計是腦子里的酒勁兒下去了,現在光剩下暈了咣當,他終于感受到自己確實不太舒服,刷牙的時候胳膊軟得跟面條似的。
    不順的事兒一般都串在一塊兒發生,江初十年難遇發一回燒,偏偏車還扔在江連天那兒。
    打車排隊掛號,哪哪兒都亂糟糟的。
    江初一腦袋漿糊看什么都煩,折騰人的流程就全掛在覃最身上。
    等終于給江初掛上點滴,覃最坐在他旁邊灌了口水,從半夜揪到現在的心才算放下去半截兒。
    “小狗。”江初喊他一聲。
    “難受?”覃最立馬看著他。
    “不是。”江初想在他腦袋上摁著揉一把,沒扎針的胳膊在另一邊,他動動手指頭也懶得抬。
    “咱們干嘛來這兒啊,”江初問,“跟坐在大街上扎針一樣。”
    他捂著覃最隨手拽出來的外套,沒精打采地靠在輸液區的椅子里,沖前面人來人往的走廊的抬抬下巴。
    覃最沒明白他意思,以為江初還想窩在家里靠想象退燒。
    “你想去哪兒扎?”這回換他用警告的眼神瞄著江初。
    “社區診所不就在小區對面么?”江初無奈地跟他對著瞄。
    “忘了。”覃最想了想,皺皺眉。
    確實,又不是傷筋動骨或者把人燒傻了,三十八度直接找個診所掛上水就夠用。
    “傻。”江初懶洋洋地抬了下嘴角。
    “你剛怎么沒說。”覃最把瓶子遞給江初,讓他也灌一口。
    “就你能忘?我不能?”江初偏頭嗆著咳了聲。
    他扁桃體也跟著上火了,喝水跟咽冰碴似的。
    “能,你多牛逼,沒點兒征兆就能發燒。”覃最粗著手給他胡擼掉下巴蹭著的水,“閉嘴燒著吧。”
    八點多從家出來,這會兒都十點了,等掛完一大一小兩瓶水,起碼還得小兩個鐘頭。
    覃最看眼時間,想去給江初買點兒吃的。
    江初沒胃口,也不想在醫院吃東西,老覺得一張嘴灌得全是病毒。
    “你出去吃,別給我帶。”他借著倆人挨腿坐著的姿勢,在覃最膝蓋上搓了搓。樂文小說網
    “你自己待著行么?”覃最問。
    “不行,離了你我馬上就得喪失坐著的功能,立馬出溜下去。”江初嘆了口氣。
    “那你先吊著,我去把車開回來。”覃最摸摸兜里的鑰匙,把水瓶塞進江初手里。
    “現在?”江初抬眼看他,立馬冒出一嘟嚕問題,“你帶本兒出來的?能行么,你上回摸車把兒都是半年前了……”
    “回家拿。”覃最干脆利落的打斷他后面那些話,起身看看四周,“你要是先吊完就坐這兒等我。”
    “也行。”江初點了下頭。
    嘀咕歸嘀咕,他心里也沒太在意,覃最車開得不多,但回回上路都能很穩當。
    聽見“手機”這倆字兒,他下意識摸摸兜。
    摸了兩把,他頓住胳膊又抬頭問覃最:“我帶手機了么?”
    “我沒在意。”覃最看著他也掏掏自己兜里,“你剛一直沒拿出來?”
    “好像是沒有。”江初一早上暈頭轉向的,也沒回想出個四五六,“我不是被你直接拽起來就出門了么。”
    “給你我的。”覃最把自己手機遞過去,“我回家把你的拿上。”
    “我不拿也行。”江初搖搖頭。
    搖完他想想,坐這兒兩個鐘頭確實無聊。
    覃醉不在旁邊,他一個人想閉眼睡覺也睡不踏實,還是把手機接了過來。
    “我可亂翻了啊。”覃最又半蹲下來給他掖掖衣角,江初往他耳朵上輕輕彈了一下,“沒什么不能看的吧?”
    “私密相冊最好別看。”覃最嘴角一抬,“想看也行,都是你自己,就是得防著點兒護士。”
    “操。”江初一聽就知道都是些什么破圖,輕聲笑著罵了句,“我就知道你壓根兒沒刪。”
    雖然明白江初還燒到連獨自掛個水都費勁的程度,可是把他一個人扔醫院里,覃最還是滿心長草,怎么都不踏實。
    打車回家的路上,他簡直恨不得直接把司機給推一邊兒去,自己腳底下踩倆火箭往家趕。
    好不容易到了小區,他三步并倆地直接從樓梯跑上去。
    進了家門,周騰竄出來趴在他跟前兒伸懶腰,覃最也沒心思多搭理它。
    看一眼貓糧還有,他鞋都沒換,抬腿從周騰身上跨過去。
    江初的手機果然沒帶。
    別說帶了,昨天晚上從江連天那兒回到家,他一直就沒往外掏。
    覃最兩分鐘拿完駕照,然后從臥室到客廳找了半天的手機。
    到處掀了個遍也沒有。
    他差點兒要去給舊手機充電開機打電話,正好一陣發悶的鈴聲從沙發上傳來,他才從江初昨天換下來的褲子兜里把他手機翻出來。
    鈴聲是大奔打來的電話,覃最看一眼屏顯,滑開接了。
    “初兒你幾點過來?”沒等他開口,大奔扯著嗓子就問,“前幾天文化宮那個黃主任還是王主……”
    “奔哥,我。”覃最打斷他喊了聲。
    “啊?”大奔反應一下,聽出是覃最的聲音,“你哥人呢?”
    “他發燒,在醫院沒拿手機。”覃最彎腰飛快地在周騰腦袋上揉一把,開門下樓。
    “靠,好么生的怎么發燒了,昨天中午走前兒還生龍活虎的。”大奔聽著還挺稀奇,“我印象里他就沒正兒八經的燒過。”
    “半夜燒的,三十八度多,相當正經。”覃最沒忍住笑了。
    “行我知道了,讓他好好燒著吧,”大奔也樂,“有事兒我微信跟他聊。”
    掛了電話再打車去江連天那兒,覃最還挺擔心碰上江連天或者覃舒曼。
    跟他們打招呼寒暄他都覺得費神。
    好在江連天他倆也沒閑得大早上在車庫轉悠。
    覃最把車開進醫院的停車場,看看時間,剛過去四十多分鐘。
    估摸著江初那瓶大水應該還沒吊完,他微微地松下口氣。
    正邊找停車位邊琢磨著剛才應該順手把米飯給淘了坐上,等接了江初回家就能直接炒菜吃飯……
    車里突然進來一個電話。
    覃最看著車載屏幕上的“來電:美女”,愣了愣。
    把車停穩后,他掏出江初的手機再看一眼,反應過來應該是自動連了藍牙。
    覃最盯著“美女”瞇縫一下眼。
    他不想接江初的電話,從小到大也沒有幫人接電話的習慣。
    剛才大奔那個來電是因為他也認識,順手幫江初接起來請個假順理成章。
    要是換個來電人,哪怕是方子或者江連天,覃最都不會有接起來的念頭。
    而且已經都到醫院了,就算有急事兒,他進去把手機給江初讓他再撥回去也不耽誤什么功夫。
    問題是這個“美女”實在有點兒扎眼。
    覃最跟江初共同認識的美女們就那幾位,把陸瑤給算上也不到兩只手。
    肯定不是他認識的人。
    覃最克制了一下自己的小肚雞腸,正好“美女”那邊也把電話給掛了,他揣上手機下車。
    結果還沒走出停車場,電話又過來了。
    還是“美女”。
    覃最掏出手機盯兩秒,滑了接聽扣在耳朵上。
    “昨天給你發的微信就不回,電話也不接,你干嘛呢?”江初老媽的聲音從聽筒里冒了出來。
    操。
    覃最幾乎是同時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
    醋是真不能瞎吃,把腦子都給腌了。
    擱在平時他用腳后跟也該能猜出來這美女的身份。
    接都接了,直接掛斷也不合適。
    “阿姨。”覃最硬著頭皮打招呼。
    江初老媽在那邊靜了一瞬,似乎是把手機拿開看了看屏幕,問他:“是覃最么?”
    “是。”覃最幾乎能想象出江初老媽的表情,“我哥……”
    對著江初老媽說出“我哥”這倆字兒,覃最心里驀地升起一股復雜的心虛。
    這種感覺讓他不太舒服。
    “手機沒在他身上,我等會兒讓他給您撥回去。”他接著說。
    “啊。”江初老媽應了聲,語氣自然,又像帶了點兒試探,“他去上班了是么?”
    覃最也沒多想,跟她解釋:“沒有,他發燒了在醫院吊水,手機忘了帶。”
    “發燒了?”江初老媽有些驚訝,覃最聽她不知道沖誰問:“你昨天煮湯擱多少老參?”
    湯?
    覃最準備抬腿上臺階的動作停下來。
    “多少度?高么?”江初老媽又問。
    “早上三十八度二。”覃最說。
    “喲。”江初應該是小時候也沒怎么生過病,江初老媽聽完也愣了愣,“在吊水了是吧?”
    “對。”覃最繼續朝醫院里走,“再有一會兒就該吊完了。”
    “行,那你讓江初回頭給我打過來。”江初老媽說。
    覃最答應著,以為電話到這兒就該掛斷了,江初老媽那邊反倒不像是這個意思。
    “正好也巧,電話打過去你接了,”她又換上那種長輩跟小輩閑聊的輕松口吻,“阿姨順嘴問一句,你應該有女朋友吧,覃最?”
    這是從哪兒順過來的嘴?
    覃最雖然已經從江初那兒知道江初老媽問了這個問題,但聽江初復述,跟親耳聽著她問,差別還是太大了。
    而且……
    “而且”后面的內容順著腦子里的思路冒出來,覃最猛地一怔,有些出神地望著腳前的地面。
    他不知道江初昨天聽見這問話時是什么感覺。
    覃最現在只覺得后背繃得發緊,有種江初老媽就站在身后看著他的冰冷錯覺。
    ——而且對一個剛見過一面,還是個剛大一的學生這么執著這個問題,本身就非常、非常的有問題。
    覃最沒朝樓里走,他轉身下了臺階,去外面的小花壇旁銜出一根煙輕咬著。
    江初說他昨天他的回答是不清楚。
    覃最喉嚨口發僵,還是得秉持著“青春期不跟家里人說這些話題”的人設,笑著敷衍一句:“……這是怎么突然拐過來的。”
    “不是突然,”江初老媽也笑笑,“昨天我就問江初了。”
    “主要還是你哥到結婚的年齡了,自己不知道急,弄得我這個當媽的一年年添毛病,看見誰家孩子都忍不住問問。”她慢條斯理地說。
    這是江初老媽第一次對覃最說“你哥”,而不是“江初”。
    她語氣溫和,不逼不急,說出的話卻讓覃最幾乎接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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