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幽暗的佛塔之中，孤燈清影，凌云襄雙腳套著鎖鏈，坐在了一張樸素床鋪上。</br> 此時的凌云襄，變得異常的恬靜，似乎過往的浮躁已經成了過眼云煙，從未出現在她的身上，她沒有選擇離開，她可以離開。</br> 因為這里的窗戶都是木頭架子的窗戶，而她的身邊還有她的武器綾羅。</br> “也許，此生不過如此吧……也夠了，也夠了，畢竟她已經走了呢，她一走，我去找誰斗氣呢。”她凄然一笑，沒想到自己的師姐，也就是骸骨神教的教主已經離開人世，教主并不是被自己殺死，而且是死在為弟子傳承的過程之中。</br> “死的真窩囊、”凌云襄撲哧一笑，在閃爍的油燈面前，這顯得格外的諷刺。</br> “飯來了。”外面傳來了腳步聲。</br> 和往常一樣，沒到飯點，萬國寺的僧人就會給她送飯，實際上門并未上鎖，凌云襄想離開隨時可以離開，但是凌云襄不想離開了。</br> 她活著，就是想要讓她看到，自己創立的麻衣教并不輸給骸骨神教。</br> 但是她死了，而且自己的麻衣教又全軍覆沒。</br> 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了……</br> ……</br> 李雨果行走在寺廟的院子里面，在不遠處有個正在喝酒的僧侶，喝酒也就喝酒吧，竟然還一邊傻笑。</br> “哈哈哈……”那僧侶抱著一只大鵝，“喝酒，鵝兄！來來……”</br> 僧侶拿著一個有豁口的瓷碗朝著那大鵝嘴巴里狂塞，他笑道：“鵝兄，再喝！再喝！”</br> 李雨果看的是瞠目結舌，心說和尚喝酒已經是非常罕見了，但眼下這鵝竟然還真喝酒了，一人一鵝喝的不亦樂乎，李雨果搖了搖頭，又拿著飯菜，朝著佛塔走去。</br> “你送上去吧，不過你千萬不要進入那房間里面，那里面的女人，可是個女魔頭……”旁邊的一個僧侶說道。</br> “師兄放心。”李雨果提著兩個食盒，順著樓梯往上走去。</br> 來到了最頂上的那個房間，他看到了一個清麗的人，此人正是凌云襄，李雨果說道：“我來送飯了。”</br> “你是什么人？”凌云襄停頓了半響，又問道。</br> 李雨果笑了：“我是送飯的。”</br> “不，你不是，你沒有呼吸，你是個死人……”凌云襄緩慢的轉身，“能夠沒有呼吸、沒有靈氣，并且能說話，有自己的思維……嘖嘖，這術法很像骸骨神教的尸經，但又不是完全是……”</br> 她揚起了腦袋：“也罷也罷，現在你是誰已經與我無關了，你要是來殺我，也請你隨意，也許我早該死，但是只是吝嗇用自己的手送自己離開罷了。”</br> 李雨果放下了食盒，將里面的酒菜都端了出來：“就這么放棄一切了？在這里一輩子都不離開了？”</br> 凌云襄沒說話，只是眉頭微微緊鎖。</br> 李雨果笑著說道：“有意思……你可知道墨迪死前遭受了多少侮辱？半個月，她被流放在歡街的最深處，每天都有近百的男人糟踐她，而她手腳筋被砍斷……”</br> 她臉色一變，但很快就變成了平常的樣子：“你是李雨果吧？”</br> “算，是吧。”李雨果說著，就變成了自己的模樣，而不是姬太美的模樣。</br> 凌云襄瞥了她一眼：“你殺的人，可一點也不必朝廷的少。”</br> “我先糾正一下，我那都是自保，你當初若不是派人來殺我，我沒事去招惹你干什么？我是最怕麻煩的人，當然……麻煩來了我也不怕，另外太子可是將你的弟子折磨的那么可憐，墨迪死后還想讓我就你……而我早就知道，你只是將你那七個徒弟當做工具人罷了，你只是在利用她們。”</br> “工具人？什么種族？”凌云襄說道。</br> 李雨果緩緩說道：“就是利用，酒給你斟好了，不先喝一杯么？”</br> “利用罷了，我利用了不少人，然后被人利用了，也算還債。”</br> “但是那些被你利用的人，絲毫不覺你是在利用他們，而是覺得你是他們的親人……你可知道墨迪那一雙眼么？她早已經就想死了，但卻心中存著一個執念，為了等你……”李雨果說道。</br> “我再問你，太子背信棄義，你為了他的計劃傾注了那么多，最后你得到了什么？你甘心？你真的甘心嗎？”</br> 李雨果的話語，就像是魔咒一樣，不斷的引入凌云襄的耳朵里面。</br>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幫我？你也恨我，不是么？”</br> “對……”李雨果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卻不喝，“恨是恨，但我更恨太子……”</br> “太子？”凌云襄瞇起了眼睛，“你知道白龍的事情了。”</br> “白龍不僅僅被他利用，他還對他的家人下手了啊！白龍、木婉兒，她們都是我的青梅竹馬，是和我一起長大的！”李雨果說道。</br> “但是他們卻給太子出謀劃策了。”凌云襄笑了起來，“上一次你差點就死了……”</br> “是啊，這樣的計策讓我為他感覺到驕傲，普天之下能夠算計到我的人沒有幾個，而他白龍就是其中一個，他是為了救他的妻子，所以他這樣的選擇，我不會怪他，相反他若是為了我，而放棄自己，我會更加的自責。”李雨果說道。</br> “還真是個奇怪的人，有時候你狠辣的就像是一條毒蛇一樣，有時候你就像是一個佛門的和尚和尚一樣……”凌云襄說道，“有那么一段時間，我恨不得將你挫骨揚灰。”</br> “走吧。”李雨果伸出了手，就和當初和墨迪說話一樣，他帶著笑意，“去你真正該去的地方，對付真正該對付的人。”</br> 此時的李雨果，背后是一輪陽光，他伸出手的樣子，忽然讓凌云襄想到了那個人。</br> ……</br> “跟我走吧……不要再呆在骸骨神教了……”</br> “可是……”</br> “沒有可是……若是現在再不走，那以后都沒有機會了，而且你師姐她們要是追上來，那就……”那個人說道。</br> 在一輪梅花樹下，凌云襄卻在猶豫：“我不能走，我，我……”</br> “凌云襄，你果然在這里，此人便是你偷的男人吧！”一聲叱喝，一群人堵住了兩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