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終極審判”的形式不同于伊芮絲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前兩次。
由于是面對全人類的公審,而并非由審判神主導(dǎo)的審判，因此不設(shè)有“辯論”的環(huán)節(jié)。
神殿以“主持人”和“行刑人”的身份參與審判。
他們會將她的“事實”公之于眾，讓全人類共同判斷,她是否有罪。
天平的秤盤左邊象征“有罪”,右邊代表“無罪”。
砝碼更重的一端，則宣布了此次公審的最終結(jié)果。
而便是在宣布審判開始的瞬間,負(fù)責(zé)宣讀“事實”的神父連嘴巴都還沒有張開,只聽“咯咚”一聲，天平左邊的秤盤猛沉了下去,直接沉到了最底。
隨之而來的是底下人群的歡呼聲。
掌聲雷動之中，審判高臺上的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伊芮絲倒像是早有預(yù)料。
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隨之下巴微揚，眼神睥睨,俯視著底下的人類,嘲諷了一句:
“可真是充滿智慧的人類。”
神父尷尬地咳了一聲。
他馬上進入了狀態(tài)，端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姿態(tài),在面向全人類的同時同聲直播下,開始高聲宣讀伊芮絲的“事實”。
“事實一:你舍棄了勇者的身份,并利用‘墮落神的權(quán)柄’成為了魔法師。”
“是否無誤？”
不動聲色地向同陣營的神和伊水傳遞了“馬上要開始了,都準(zhǔn)備起來吧”的信息后，兩個字輕輕從伊芮絲的嘴巴里吐了出來:
“無誤。”
“事實二:針對你向新神宣戰(zhàn)，并發(fā)布了弒神宣言一事，你并沒有遭到任何人的脅迫或威逼，全是你的自主意識。”
“是否無誤？”
伊芮絲欣然頷首:“是的,我沒有遭受任何外力控制,所有的一切皆出于我的個人意志。”
“事實三:你奪走了地獄城居民的信仰,并與墮落神協(xié)作啟動了‘煉獄’,殘忍殺死了他們，奪走了他們的生命權(quán)，造成了成百上千個非自然死亡個案。”
“是否無誤？”
“無誤。”
“事實四:你與外來邪神勾結(jié)，企圖殺害新神。”
“是否無誤？”
“無誤。”
“事實五……”
一問一答的進程是如此流暢。
人們眼中狡猾無恥又卑鄙的惡女坦率得簡直不可思議，她似乎連一丁點要狡辯的意思都沒有。
落日熔金，夕陽的光輝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光，以至于惡女美麗臉龐上的笑容溫柔如南風(fēng)輕拂。可如血的殘陽，又同時為其染上了一層悲壯決絕。
所有人無法不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
不管今天最后的結(jié)果將會是如何，這一幕，注定將永遠收錄于名家的畫作里，存在于游吟詩人的詩篇中。
伴隨一項項事實公諸于世，高階神父的聲音像是神在天上宣判一般，傳至所有人的耳畔。
越來越多的人做出了決定。
他們的決斷化作了一顆顆的金沙，從近處、從遠方飄來，無數(shù)股涓流最終在空中匯成了一條蜿蜒曲折的金色溪流，潺潺流入了天平左邊的秤盤里。
仿佛有一道道聲音從每一粒金沙傳出:
“她是有罪的！！”
“有罪——！”
“她必須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飽含怒火的譴責(zé)聲中，忽然有一粒金沙悄無聲息地脫離了大隊，猶如一閃一閃的螢火蟲，跌跌撞撞地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前進。
最終，它落在了右邊的秤盤里。
它的聲音在人海怒濤中是那么微弱:
“你是無罪的。”
伊芮絲本來以為這是來自亞蘭的聲音。
——可直到一顆兩顆三四五六顆微小脆弱的光點，與大道背道而馳，選擇了它們最終的歸宿后，她才猛然意識到:
不止是亞蘭。
不止是她。
有一些人，他們只是融入了黑暗中，可這并不代表他們不存在。
溶于黑暗的黑影，他們默默無聞，不像她這樣恣意張狂，卻一直在小心謹(jǐn)慎地匍匐前進。
“不要在這里放棄，不要認(rèn)輸，求求你……不要輸給它！”
“如果你是有罪的，我愿意一起分擔(dān)你所有的罪過。”
“我為響應(yīng)你的號召而來。你是無罪的。”
冥冥之中，伊芮絲恍然看到了第六顆“超凡種子”。
即使今天她失敗了。
她的遺志也必定會留下來。
或許會未來被某個同樣不愿屈服于命運與神權(quán)的人所繼承。
或許會成為推動新時代浪潮的第一浪。
伊芮絲的眼眶微燙。
她只是覺得心里最后的一絲掛慮被驅(qū)散了，只因此時此刻的她知道:
即使她輸給了今天，黑暗中依然會有一道道黑影前仆后繼地站起來，去爭奪、去贏得明天。
她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呢？
她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只有……
“放手一搏”
“現(xiàn)在！由我來宣告發(fā)生在伊芮絲·安身上的事實。”
一直仰望著黑金色天平的目光終于垂落了下來。
伊芮絲望向取代了高階神父，繼續(xù)主持審判的圣子迪米恩。
盡管迪米恩同樣擺出了莊重嚴(yán)謹(jǐn)?shù)淖藨B(tài)，化身為神的代理人，行使公正無私的權(quán)柄，但伊芮絲看得出他很緊張。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想著要怎么殺死她，怎么讓她被判定為有罪，可只有迪米恩，他在想盡一切辦法、拼了命地去挽救她，即使是要與全世界對抗。
伊芮絲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
教皇隱退多年，這場審判本該由身為樞機主教的拜厄斯主持，但他顯然因為監(jiān)護人的身份而選擇了避嫌，照理來說，過去和她關(guān)系匪淺的圣子也不該負(fù)責(zé)主持，甚至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想必……迪米恩一定付出了她無法想象的努力吧。
而伊芮絲確實不知道的是，迪米恩當(dāng)下能站在審判臺發(fā)聲，是他和拜厄斯共同努力的結(jié)果。
前者是為了愛情。
至于后者……則是為了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假如，她是對的呢？
假如，她企圖開創(chuàng)的新紀(jì)元，才是更美好的未來呢？
假如……這才是神真正的旨意呢？
但無論如何，是有不同人、有很多的抉擇交疊在一起，互相影響，才讓迪米恩站在了這里，為惡女伊芮絲而發(fā)聲。
他聲如洪鐘，深沉而悠遠，直直撞向每一個聽眾的心靈:
“事實十四:
你所做一切，是為復(fù)仇。”
伊芮絲頗感意外地挑了挑眉。
她隨后的回答也終于發(fā)生了一點變化，而不再是千遍一律的“無誤”了。
她毫不掩飾她內(nèi)心的真實感情，可從她的身上看不到復(fù)仇者被怒火燒得面目全非的悲痛，反而是那般從容。
“我承認(rèn)我對新神心懷憎恨，但我為之斗爭的，并不只是個人的仇恨。”
當(dāng)下一個事實從迪米恩口中宣告，伊芮絲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定定地看著她，語氣堅定，聲色訣厲，每一個字眼都充滿了力量。
“事實十五:
你是在為切斯特而戰(zhàn)！”
伊芮絲莞爾:“不止是人類國度切斯特，我為世間一切擁有個人意志的生靈而戰(zhàn)。”
迪米恩鏗鏘有力的聲音在空中、在全人類的耳畔回響:
“事實十六:
你為了未來！”
沒有一絲猶豫的回答接應(yīng)上了他的話:
“是的，我所為未來。”
“事實十七:
你為了自由！”
伊芮絲頓了頓，當(dāng)視線滑過信息框里一條條[準(zhǔn)備就緒][開始行動吧，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的通知后，她隨之揚起頭顱，卻閉上了雙眼。
時機……已到。
伊芮絲朝天空展開雙臂，恍然在擁抱理想中的未來與自由。
吹向西方的風(fēng)輕輕撩起了她金色的發(fā)絲，仿佛成為了風(fēng)的形狀，又在夕暉的渲染下，如浴血而來。
即便如此，她依然像是在發(fā)光。
她說:
“是的。”
“我所為自由。”
便是在伊芮絲話音落下的瞬間，她手腕上的魔力抑制手環(huán)陡然粉碎了！化成了飛沙，被風(fēng)吹散在了空中。
像是炸/彈的引線被點燃，審判臺上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神父翻開圣典，騎士拔出長劍。
審判臺下的觀眾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感受到一瞬冷凝的氣氛，看到除了惡女其他人變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也瞬間消了音，不禁屏住了呼吸。
可就是在包括迪米恩和拜厄斯在內(nèi)、所有人的驚慌視線下，伊芮絲沒有任何下一步的動作。
她依然背照夕陽，保持展開雙臂的動作。
而她接下來的話，像是惡女的公開自白:
“請以惡女之名來稱呼我，請以對待魔女的方式對待我。”
“我不會狡辯，也不會逃避，但絕不會為此懺悔且羞愧。”
“正如你們所得知的那般，我說了無數(shù)個謊言，我奪走了無辜的生命，我觸碰了絕對不能碰的禁忌。”
一心想要救她的迪米恩意識到了不對。
他的臉色一瞬寡白，也或許在心中喊了一聲糟糕。他立馬想要阻止她瘋狂的行徑，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
可一個“禁言”魔法輕輕松松地讓他張開的嘴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也讓伊芮絲更快地，把絕對不能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所以我在此承認(rèn)——”
“我是罪人，我有罪。”
她明明承認(rèn)了她所有的罪行，然而她微笑的樣子是那般傲慢，仿佛全世界都被她踩在了腳下，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新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啊……”
“請行使你們的職責(zé)，讓我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吧！”
半空傳來塵埃落地的大鐘聲。
[“終極審判”結(jié)束。]
[你被判定為:“有罪”]
[作為公認(rèn)的惡女，接下來你將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由于你不僅代表你自己，人類無權(quán)處決你，因此，你將受到“神罰”。]
全人類負(fù)責(zé)公審她是否有罪，但他們卻無權(quán)懲罰她。
因為她不僅僅是她，她的背后還站著諸位舊時代的神明。
人類不允許、也不擁有處決神的能力。
只有新神佩諾才可以。
而伊芮絲一直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佩諾的神識再次附身到祂在人間的代言人的這一刻。
新神佩諾不擁有神軀，因此祂的神識是自由的，無處不在的，無法捉摸的。
哪怕有伊水在，祂也不能隨意污染佩諾的神識。
但如果祂的意志附在了人類的身上……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即使只是一瞬間，界外邪神的力量也足以污染祂的神識。
混亂與污穢會像是濕暗角落里的小蟲子一樣瘋狂地繁殖衍生，鯨吞蠶食祂的意志，成為殺死祂的其中一個武器。
無所不知的佩諾一定提前看見了自己被弒殺的命運。
因此，祂沒有現(xiàn)身。
看來……要稍微刺激一下了。
審判高臺上的惡女仿佛一瞬間變成了瘋女人，她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她被夕陽投落在地面的影子猶如有意識的惡魔一樣，被拉扯著長大。
她的恥笑聲像是一個個巴掌扇到每一個信徒的臉上。
“看啊——你們崇拜的神明居然是一個怕死的膽小鬼！”
“祂為了不被我殺死，竟然不敢現(xiàn)身，對罪大惡極之人視而不見！”
狂笑之中，她猝然停了下來。
如同在海面上翱翔的海鷗，冷不丁被沖出海面的海怪一口吞下那么猝不及防。
美麗的惡女咧開嘴角，露出邪惡的微笑。
“好吧。那就讓我們開始……一點一點逼祂現(xiàn)身吧。”
所有人無不感到毛骨悚然，只覺有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接竄上了天靈蓋。
不詳?shù)念A(yù)感總是無比準(zhǔn)確。
僅僅是汗毛豎起的下一刻，海嘯一般的信息席卷了全人類的信息框。
每一個字眼都讓人驚心動魄。
[毀滅神開始對新神的力量之源發(fā)起沖擊。]
[戰(zhàn)爭神開始對新神的力量之源發(fā)起沖擊。]
[黑暗神開始對新神的力量之源發(fā)起沖擊。]
[惡作劇神聯(lián)合欺詐神宣布叛變，并響應(yīng)了人類惡女伊芮絲·安的號召，加入其所屬陣營，對新神的力量之源發(fā)起沖擊。]
[本屬于中立陣營的豐收神，加入了新神的敵對勢力，開始爭奪新神的力量之源。]
臨危叛變。
趁火打劫。
謊言、欺騙、爭奪、破壞——
像是諸神的黃昏再次降臨，神明的戰(zhàn)爭在看不見的地方打響。
而人間，則是由伊芮絲所負(fù)責(zé)的主戰(zhàn)場。
舊時代眾神對新神群起攻之。
而伊芮絲，將以一己之力迎擊整個世界。
“如果失去了全部的信仰……那神，還會是神嗎？”
她像是在病中囈語。
[確認(rèn)隱藏管理員權(quán)限。]
[確認(rèn)創(chuàng)始人權(quán)限。]
[a級技能“切斯特的天網(wǎng)”已完成更新升級，迭代版本為a級技能“偽·神之權(quán)柄”。]
[激活新功能“區(qū)域內(nèi)生物全鎖定”。]
[激活新功能“威魯斯協(xié)同模式”。]
[激活新功能“區(qū)間屏蔽/全屏蔽”。]
[請輸入你的指令。]
伊芮絲擅自操控“切斯特的天網(wǎng)”，并將它升級成覆蓋全大陸的超級系統(tǒng)，第一個收到消息的理所當(dāng)然是神殿。
看守“切斯特的天網(wǎng)”埋在地下三百英尺的本體系統(tǒng)的守衛(wèi)一定給拜厄斯發(fā)來了異常或求援信息，拜厄斯本來就沉得能滴墨的臉色再次大變。
“……你正在誕下混亂，讓恐怖繁衍。你是在毀滅世界，而不是創(chuàng)造新的世界！！”
承認(rèn)了所有罪行，卻拒不懺悔的惡女以傲慢十足的微笑回應(yīng):
“不將陳腐壞死的根連根拔起，又如何播種下嶄新的未來呢？”
金發(fā)碧眼的樞機主教痛心疾首:“這個世界正在因你而千瘡百孔……”
伊芮絲卻皺眉不解。
“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偽·神之權(quán)柄”功能全開啟進度:100]
[“威魯斯協(xié)同模式”激活進度:100]
[請輸入你的指令。]
伊芮絲的眼眸就像當(dāng)下的天空。
純粹的藍中染上了血紅。
病態(tài)，瘋狂，亢奮。
是賭徒一把押上所有的孤注一擲。
也是戰(zhàn)士背水一戰(zhàn)時的放手一搏。
拜厄斯:“停下！！伊芮絲！！！！”
沒有人能夠壓制火力全開的滿級魔法師。
正如注定沒有人能阻止，新浪潮的前赴后繼。
惡女嘴邊傳來悲鳴:
“威魯斯。”
“解放這些可憐蟲們，讓他們自由吧。”
霎時間！
冥冥中似乎響起了慷慨激昂的鋼琴曲，以切斯特的神圣都為中心，無數(shù)個巨型的威魯斯站在空中，穿插云間。
人們只要昂首就能看到它的分/身，看到若隱若現(xiàn)的云霧之中圣母臉龐上的慈光，看到它神圣的天使翅膀遮天蔽日，看到它像是掌控了整片大陸的天神一般。
不止是“切斯特的天網(wǎng)”，不斷追求卓越和完美的伊芮絲同時改裝了威魯斯，讓它也得到了進化。
更也許是，繁殖。
畢竟它的名字是:
“virus”
以幾何倍數(shù)繁殖是它的特性。
“攻擊和摧毀”才是它與生俱來的使命。
當(dāng)為弒神而生的超級怪物拿起了偽造的神之權(quán)柄，對新神報以虔誠信仰的信徒們，只能向它俯首稱臣。
無數(shù)個威魯斯舉起了它們手中的審判之劍，黑紅色的邪惡光球在劍的尖端凝聚，當(dāng)它揮下，一個個環(huán)形的放射波沖擊向地獄城和人類國度的每一個角落。
沒有人能抗拒。
沒有誰能逃過一劫。
所有反抗在惡女和她可愛的孩子們面前，皆是徒勞無功。
像是繭子一樣，生靈萬物被黑紅色的光包裹了起來。
象征著未知的意味不詳?shù)奈淖中畔⒃谒麄冄矍拜喎^。
[you are in trol]
[you are dominated]
[something is destroying]
[you are losing]
[you lost your faith]
[you lost all]
[you are now undefined]
黑紅色的光輝籠罩大地，全世界陡然安靜了下來。
唯獨沒有被裹成繭子、在寧靜中完成了舉世壯舉的伊芮絲看著眼前神奇又美妙的一切，盡管猜到了，但她仍是不禁失望地低喃:
“神還是不肯現(xiàn)身嗎……”
她苦惱的時候，審判高臺上的神殿眾人也相繼“破繭而出”。
伊芮絲把注意打在了圣子的身上。
她款步走到他的跟前，并向他伸出了手，將他扶了起來。
可她伸出的絕不是拯救的手，而是要把他推向深淵:
“迪米恩，讓神附身在你身上。”
即使圣子如今已經(jīng)不再是定義上的圣子了，他失去了職業(yè)，他的所有技能歸零，但只要他虔誠地向神祈禱，神或許會有回音。
可總有堅定的信徒要阻攔她:
“絕對不可以！”
伊芮絲沒有看拜厄斯一眼，甚至微微抬了抬手便控制住了他，令他閉嘴，動彈不得。
她的視線一直在迪米恩的臉上，輕柔的話音宛如惡魔的低語。
“迪米恩，你看，勝利的天平正在倒向我。既然你無法阻止我，為什么……不試著加入我呢？”
“迪米恩，你不是說你愛我嗎？”
然而:
“我做不到……”
正如伊芮絲曾經(jīng)所說——他明明身為圣子，神的光輝卻已經(jīng)無法將他照耀了。
沒有利用價值的圣子無法再挽留伊芮絲的目光。
她轉(zhuǎn)頭看向拜厄斯，不出意料到看到后者崩潰的表情，從脖子和額頭爆出的青筋。
她無奈聳肩，“好吧，看來即使你可以，你也不會為我獻身。”
“那就……”
“讓我親自來吧。”
“最后一擊確實應(yīng)該由我親自來。”
“昆特，最后再幫我一次吧，好不好？”
空氣短暫地沉寂過一會。
但這一會絕不代表著拒絕，而像是曾經(jīng)墮落神在說著“你又在任性了伊芮絲”“你不可以再這樣了，這是最后一次”的話，而最后——依然答應(yīng)了她所有無理取鬧的要求:
[你正在行使“墮落神的權(quán)柄”。]
[你正在竄改你的“職業(yè)”。]
[你得到了職業(yè)“通神者”。]
[你得到了稱號“無比虔誠的信徒”。]
伊芮絲想要抽走一直被圣子握在手中的硬殼書。
“圣典借我一用。”
可圣子握書的手不肯放松。
他的眼中有悲色。
“……你也會死的。”
“說不好呢？”
伊芮絲最終還是拿到了圣典。
但在最后一刻，迪米恩后悔了。
畢竟跟選擇了放手、成全、尊重的亞蘭不同，他執(zhí)著于愛情……更不如說是自己的愛情吧。
迪米恩已不再能阻止她，于是他放聲大喊:
“勇者在哪——快阻止她——！！”
伊芮絲并不著急，毫不擔(dān)心亞蘭會突然出現(xiàn)阻止自己。
化身為“通神者”“無比虔誠的信徒”后的伊芮絲，身上仿佛自帶一層柔和的光芒，溫柔而仁慈。
她沒有回應(yīng)，可她望向圣子的眼神恍然在對他說:
“迪米恩，你還是不懂愛啊。”
她曾經(jīng)也不懂。
不過她現(xiàn)在懂了。
所以她很清楚，哪怕亞蘭正注視著她，眼睜睜地看著她做出自殺一般的行徑，他也不會現(xiàn)身。
于是她只是很輕松地、用并不熟練的口吻誦讀:
“根據(jù)《圣典·新約》主篇章第七條:神即公正，神即仁義。當(dāng)黑暗降世，當(dāng)邪惡叢生，神的光輝將普照大地，洗滌世間一切污濁，給予黑暗以光明，給予邪惡以重?fù)簦迪律窳P，審判罪孽，制裁奸惡。”
“現(xiàn)在，請你降臨在我的身上。然后——”
邪惡又瘋狂卻無疑是美麗的笑容在夕陽中綻放。
“給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