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神情嚴肅道:“她現在處于,性命攸關的狀態,若是不能將她性命當中的線斬斷,那么她就會死。所以,她現在急需你們的幫助。”
……
在這個島嶼之上,所能尋到的線索很少,也只能看得出來,此地確實是荒廢了許多年,許多建筑只是修筑了一半左右,但是讓他們迷惑不解的是,在這些精致的巢穴當中,還有著許多的蛋殼。
這些蛋好似是被人破壞的。
這個發現有些讓人驚訝,說明當初在這里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族人、
這消失的族人,很有可能是被人滅族的。
而非是這個島嶼傳聞中的那樣,因為一個人的隨心所欲而建造,又因為一個人的隨心所欲而消失。
“你找到了什么?”白茶在殘破的蛋殼當中走著,而能感覺到腳下的泥濘,這是蛋液所滲入地下造成的,而如今,他們所一路走過去時,還能看到在最中央的地方,有一個精致的巢穴,應當就是這里的主人所住的宮殿。
這個宮殿從外面看起來其貌不揚,但是一進去,數年堆砌的金碧輝煌還是殘留著那帶著土豪味道的濃郁氣息,羅列在一旁的雕塑,滿地所堆砌的珠寶,還有許多的羽毛搭建的臺階。
數年間,也難怪有人想要找到此地。
這應當比云端之城的裝潢還要富麗堂皇。
然而在他們下腳的那一刻,玄龍忽然間拉住了他的手,不等白茶渾身一震的將他甩開時,他忽然道:“你有沒有聽到什么?”
“聽到什么?”
白茶側耳傾聽,似是聽到了一陣風席卷而來的聲音。
這一陣的風來的詭異,而且不是從上面而來,而是從下面。
白茶將一只羽毛落在地上,然后看到了那只羽毛微微的升騰而起,兩個人都眼神一怔,同時的往下面俯身貼地,果然感覺到了氣流涌動。
“下面有……”
“這個島嶼至今還是懸空的,有氣流時很常見的,也就是說下面有著機關,我們要小心的下腳?!毙埖馈?br/>
“我知道了?!卑撞璧馈?br/>
然而即便是他們有了心理準備,在踏入了此地之后,還是腳下忽然間一沉,他們仿佛是背上被壓上了千斤的重擔,每一步都是舉步維艱。、
而在進入的時候,他們看到了四周仿佛是一下子活了過來,無數的人從他們的身邊走過,而此地正在舉行著一場盛大的酒會,無數的人在此地載歌載舞,觥籌交錯。
此地的誕生,便是一個花天酒地的場所,玄龍也明白了他們所背負的是這個地方人的欲念,正如在云端之城是相反的兩個極端般,只要他們在這里動了任何的欲念,就會引發不同的欲念疊加,層層疊疊。
而白茶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看著他神情也相同的痛苦,玄龍便也篤定了他心底也是有著讓人不可窺探的一角陰暗,正如他現在被放大在眼前的自己的欲念……權利的力量。
他看到了坐在象征權利位置的自己,頭戴著加冕的桂冠,而榮譽載身,這是他一生追逐的方向。
白茶所看到了什么呢?是他一直想要問的。
但是他有沒有想到這是他們自己內心的折射,這倒也讓他有些想要知道。
“你還好嗎?”玄龍問道。
“是啊,好的不得了了?!卑撞璧难鄣兹抢湟狻?br/>
他所看到的,正是累累的尸骨。
而在最上方,是被淹沒的一只手,手上握著一朵花,那是霞梧最喜歡的花。
她被尸體淹沒,而了無生息。
幻境觸動了他的心智,他只感覺到頭暈目眩,霞梧在云海之中朝著他伸出手來,想要努力的抓住他,但是他卻沒有力量拉住她的手,眼看著她慘叫著被風流席卷而去。
“夠了!夠了!”
玄龍看著他捂著自己的耳朵面色慘白,情緒很不穩定,一下子心念從眼前的幻境居然脫離了出來,而變換成了霞梧站在他面前。
她就那樣的定定的看著自己,然后將他的脖頸攬住。她的呼吸滾燙,而不是再是白茶那冷淡的茶色眼眸,霞梧的眼睛是帶著一點的靛藍的色——而在光下,又會折射出美麗的紅。
她的唇就在他唇邊。、
但他知道,這是他的第二個欲念。
沒想到的是,這個欲念居然還是一環套著一環的,他們若是沒有一個清楚知道的頭腦,無法正視自己的目標,很有可能會沉淪在欲念中無法自拔。
“回想起來,你的目的。”
玄龍克制著自己不去觸碰眼前的紅唇,猛然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疼痛暫時讓他眼前恢復清明,又看到了白茶痛苦的在地上翻滾。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看來霞梧是被刺激要恢復了嗎?
他一把抱住了霞梧,讓她任憑掐著自己的脖頸,外來的刺激讓他不至于陷落,而又看到了四周站起來的僵尸,這些也是幻境,但是他們的腳步聲,卻如此的沉重清晰。
是城堡的守衛裝置。
他努力的讓自己清明,而霞梧的黑色羽毛也展現了出來。她徹底的改換了人格,但是卻對現在的他不是一個好的訊號。
“走!我們馬上走!”
他根本也顧不得在這里繼續糾纏下去了,即便是再也尋不到此地,也不能死在這里。
天順十六年,冬。
北境邊關大雪下了整整三天,羽國戰士也在此地與敵軍廝殺了整整三天。
天氣極冷,積雪成冰,但是北境漠州外的一處山丘上卻未見半處積雪。
后來,人們才知道,那是犧牲的羽國戰士們的熱血將積雪融化,待到第二年夏天,聽說那里長滿了鮮艷的彼岸花,開在滿山亡于他鄉的尸山血海上面,像是一條通往冥府的血海。
戰功赫赫的成林團銀衛長慕白迎來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敗,整整二十萬戰士慘死于敵人的屠刀之下,慕白當機立斷,為了保全剩余十萬戰士和全州百姓的性命,他主動投降,在與敵人周旋之際,十萬戰士護送兩萬名百姓撤離了漠州,將一座人走茶涼的空城留給了地方。
戰敗傳到京都,皇帝震怒,幾天之后,消息走漏,頓時他成為了全國人人喊罵的賣國賊。
半世功勛,一朝煙消云散,只余留了滿身罵名。
半月之后,皇帝派出的使臣浩浩蕩蕩到了北境,帶來了一頁圣喻。
“原母有喻,成林團銀衛長慕白其罪有三,其一,指揮失誤,致我羽國二十萬男兒戰士沙場;其二,因其戰敗,丟失我北境防守要塞漠州六城;其三,成林團銀衛長主動投降,失了我羽國百年顏面。三罪相加,其罪可誅,念其往日誓死守衛疆土,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饒,現收回其兵權,將其押回云端城,仗刑一百,鞭刑一百,后幽于云端城,未經允許,永世不得離開云端城半步?!?br/>
“臣……接喻?!?br/>
慕白面無表情,但他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卻有了些彎曲,心中亦是一片悲哀與憤怒。
使臣將圣喻放于慕白手中,而后才以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在他耳邊小聲說:“銀衛長,這次是為了堵天下百姓幽幽之口,不得不對您施以懲罰,原母說了,您永遠都是赫赫威名成林團銀衛長?!?br/>
慕白低頭,隱去眸中的悲痛哀涼與諷刺,威名赫赫的成林團銀衛長?他還配嗎?二十萬成林軍戰死北境,漫山遍野都是尸骸,可他甚至都無法幫他們收尸魂歸故里,他還如何擔得起成林團銀衛長這個稱號?
一將功成萬骨枯,慕白覺得自己此生無愧于天地,亦無愧于黎明百姓,唯一愧疚的便是那些跟著他一同戰死沙場的兄弟了。
明林臺內,慕青坐于鳳臺前,親手將一根五彩琉璃鳳簪插入發髻,雍容華貴,艷色絕世,慕青展露笑顏,她終于可以如愿以償母儀天下,重振成林團,以慰父親在天之靈了。
突然一陣腳步聲從身后傳來。
慕青姿態優雅的伸出手道:“冬竹,圣衣準備好了嗎?”
“圣衣?姐姐說的可是我身上這件?”
讓人意想不到的聲音響起,慕青猛然回頭,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倩影,慕青眉頭皺起,不怒而威:“邊雨薇,是你!你……大膽,竟然敢私自圣衣加身,大逆不道——”
邊雨微眼波流轉萬般風情,一身九重華服加身,竟然有了一股睥睨天下的風姿,扶風若柳的身姿搖曳而入,堂而皇之站在她面前,冷笑道:“姐姐!什么叫私自?你以為我是怎么圣衣加身?你又以為沒有玄茶的允許,我是怎么孤身來到明林臺?”
“你竟然直呼團長名諱!”慕青皺起的眉頭緊鎖,想來她和玄茶結親這么多年,還從未如此堂皇,好一個邊雨薇!
“來人——”
“姐姐!莫要再喊了,免得讓下人看了笑話?!边呌贽敝齑捷p啟,滿目譏諷,“今日團長登基,冊封團母母儀天下,這么重要的場合,姐姐身體不適,就由妹妹代姐姐出席吧!”
“邊雨薇!”慕青咬碎了牙,心底卻倏然一驚,這個女子想要乘機暗度陳倉,是誰給了她膽子?是她背后的人要針對家族嗎?
后殿堂深院殿堂規戒備,卻依舊任其來去自如,想來她殿堂內的人早都被控制住了!
果不其然,邊雨薇朗聲開口:“來人!”
語氣熟稔,姿態高傲,襯著這華貴衣冠,仿佛她才是這殿堂內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