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發(fā)生的事情鮮為人知,應當說知道的大部分都已經被封了口,而活下來的,知情的也不過只有二皇子和白帝二人而已。
當時承奕抱著他的弟弟一直在拼命的想要將門推開,他不敢將弟弟放下,他害怕他一旦松了手,弟弟就再也救不回來了。
他的手拍的失去知覺,整個厚重的梨花木門被派的血跡斑斑,但是他身體已經感覺不到痛楚了,嗓子也在空寂的庭院里不斷的回蕩著他的懇求,但是沒有一個人來,而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了弟弟動了一下。
他欣喜若狂,弟弟還沒有昏過去,弟弟現(xiàn)在還有救!
但是當目光一到弟弟的臉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弟弟現(xiàn)在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的渾身開始變成了赤紅的顏色,更甚的是他的指甲和牙齒開始變得鋒利了起來,開始扭曲和卷曲起來的是他的皮膚,像是與另一樣開始變得粗糙而尖銳了起來,像是鱗甲一樣開始覆蓋在身體之上,他還沒有睜開眼睛,但是喉嚨里面已經開始發(fā)出來了嗚嗚的嗚咽聲。
他嚇得一松開手,他的弟弟就這么跌落在了地面上。
他怔然的揉了揉眼睛,確定在月光之下的方才還在他懷中的弟弟變作了妖物。
他的弟弟居然是妖怪!!!
承奕難以置信的往后退去,但是他完全不敢上前一步,但是弟弟還殘留著意識,而方才將門鎖著的侍衛(wèi)似是被他吵了起來,他們嘀嘀咕咕的將門扉要打開,承奕反應了過來,又慌亂的阻止,但是門扉啪的被打開了,有一個人走了進來,道:“你這是要做什么……”
他的話音未落,卻看到了在月光之下緩慢呼吸著的弟弟,赤色的面龐和尖銳的獠牙,甚至還在不斷的喘息著粗氣,這個場景也嚇壞了眾人,那些侍衛(wèi)后知后覺的將刀劍抽了出來,一邊將也傻了眼的承奕護在身后道:“保護二殿下!有妖怪!”
但是他知道那個妖怪不是妖怪,而是他的弟弟。
承奕陷入了無盡的混亂之中,他一時居然連話都說不出來,那妖物還在地上匍匐著喘息,許是這樣的脆弱的片刻讓驚恐的侍衛(wèi)覺得有機可乘,他們顫抖著舉著刀圍了上去,還差遣另外的人點燃風言臺去請?zhí)焖緳z,并把消息以加急稟報給王,數十個侍衛(wèi)不斷的涌入進來,舉著火把圍著那妖怪,一個侍衛(wèi)急色對承奕道:“二殿下您請您快些避難去吧!”
承奕這才恍惚之間回過來了神,他是真的沒有反應過來,初次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茫然,被侍衛(wèi)簇擁著時,他看到在無數人影之間的弟弟,他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為人時的模樣,那火把的灼熱光芒和
無數人的腳踏聲似是驚擾到了他,他努力的想要將腦袋抬起來,但那泠泠流著寒光的刀刃對準著他,承奕能看到他面目猙獰的臉上流露出來的茫然失措和膽怯,那如碧海一樣清澈見底的眼神,是他的弟弟承軒!
是那個怯怯拉著他的衣角向他討教,大大的眼睛噙著滿是對他信賴和依靠的弟弟。是那個不顧臘月寒冬,一躍跳進湖中只是為了護住他的書的弟弟。
不是妖物,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瞬間,他像是突破了心底那一處以恐懼所鑄造的柵欄,用力掙脫失手的侍衛(wèi),沖開還未反應過來的侍衛(wèi)群,張開雙臂擋在弟弟面前。
“二殿下!您這是做什么?!”
“二殿下您快回來!那是妖怪啊!”
面對著嘈雜的人群,許是護弟心切,他忽的腦袋里前所未有的清明,弟弟的身份只有他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暴露出去,現(xiàn)在能護著他不被傷害的只有自己,他只能拼盡全部的力量大吼:“都給我退下!”
一眾的侍衛(wèi)都愣住了,他們從未見過冠名為通達知禮的二殿下居然會全然不顧大局護著一個妖孽,他們面面相覷了一下,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殿下被妖孽給控制了,快把殿下救回來!”
侍衛(wèi)們聞之豁然開朗,是啊,殿下沒有理由要去維護一個妖物。而妖物想要迷惑殿下,借此來金蟬脫殼,確是再合理不過了。
這樣一想,侍衛(wèi)們便將二殿下的怒吼拋之腦后了,他們可以正面對付妖物落得個為國捐軀的下場,但若是二殿下出了什么事情,可不是以死就可以輕易的抵消罪過的。
“你們做什么?你們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我讓你們住手!”
承奕面目慘白,他驚恐的發(fā)現(xiàn)這些人居然膽敢無視他的命令,他知道這是方才那句話動搖了人心,他也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的一己之力和片面之詞只能抵擋一時半刻,但他希望這一時半刻能讓弟弟趕快逃走,他變成了這個樣子,應該也擁有與之相符的力量。
但是這些人片刻都不給他機會,一個侍衛(wèi)上前道了一聲:“二殿下冒犯了。”一把將他攔腰抱起,他連拒絕的話都沒來及的說出來,只能大喊著:“不要傷害他,不能傷害他!”
即便他是皇子,但只有十歲的稚子的話又有幾分分量呢?
他的舉動反倒激起來了那些方才與妖物周旋的侍衛(wèi),而此刻以護主的名義,他們半分猶豫都沒有,懸在他們腦袋頂上的是全家老小的性命,他們豁出去了又怎么樣?
刀與箭金戈之聲烈烈,朝著那妖物傾盡全力砍去。
“不!!!”
承奕大吼一聲,絕望的看著朝
著弟弟涌去的人潮,他伸長了手想要去夠著他,但是那侍衛(wèi)的頭也不回的將掙扎不已的他扛在肩頭,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驚恐萬狀的弟弟被刀劍吞沒,弓弦崢崢之聲破空襲來,如鋪天蓋地的雨幕,全都朝著那小小的身影,他渾身顫抖,只覺得天地悲鳴。
他聽到了咆哮,聽到了怒吼,聽到了那些侍衛(wèi)提著刀拿著劍的砍殺之聲,晦暗的月影被籠罩住了,他看到的一切都在扭曲著,那喊殺聲逐漸的遠去,直到他又聽到了侍衛(wèi)慌張失措的聲音:“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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